又置半月,明幽谷十八里外,一座破败村庄正置二人眼前。在其旁处,一方断角顽石斜倚丛中,曲刻盘杂,书与“常清”二字,斑驳难明。
石生、纤芸徒步缓行,而架马车夫早余二日前,匆言告走。只因旁说,明幽谷处毒物伤人,愈近相前,愈趋凶险!
二人脚步方踏村界,霎时一道寒意侵覆,心鼓骤鸣。
“有人!”在这残败村庄,竟且藏息相探,石生不禁生出讶异;可于纤芸之思,这探视眼目锋锐异常,随自唇角逼溢一道二人仅闻声语。“高手?!抑或……”
石生落耳,亦从思想,莫非幽骨一路?遂是拳劲全身,只稍异动,便作雷霆之势,或战或走。
可在此时,纤芸搭手臂上,轻声道:“莫要妄作,可还记得你我寻路时,旁人说言?”
“旁人虽说此间人烟俱无,可幽骨亦曾留返,难言定论,还是留心为上。”
“我觉旁言真作,不似假为,况且猎户之技,本湛探路观物,当可信得。倒是世间灵物多不胜数,若然冒存敌意,只怕招惹至深。”
言语方尽,石生心间竟衍一头青健狼兽,狰狞嘶啸。莫非此地亦存这等雄物?
沉想间,纤芸已是泰然启步,浑似不觉般行入残村。石生本欲拦阻,可转念又思。若入济元,只此一路,罢了,还且自省防范罢。想过,遂是张聚耳目,急步跟去。
二人慢步,一作清为,一探张巧。就在即行残村尽处时,一间断垣堂舍横阻路上。缓行久时,乏意隐现,肚中空囊亦待。当巧此时,石生腹响声若擂鸣,不禁窘迫;纤芸浅颜,亦唤同入堂舍休整。
甫入门庭,只见内里正塑龛台,一尊巨像合手握牌,昂然而立。可惜,泥胎半损,既连握中残牌亦只依稀辩出一个“清”字。
纤芸掸手拂去地上杂尘,又覆白绢,盘膝入坐。石生四处捡拾碎木枯草,拢生架火,烘烤随身干粮。方一坐定,一条细小青蛇径自纤芸袖中游出,翻蹭杂木,舒张筋骨。
忽然,风声破响,只一眨眼,青蛇碧鳞便已消了踪迹。
“好快的身行!”石生眼识早启,可依他之能,依旧只能观得一抹人影迅行。亦于此时,二人顶上横梁传出一声怪笑。“啧啧……肉……可惜少了点……”
耳闻真辨,石生不待眼及,猛然探手架火,抄出一条燃灼木枝抛射而去!
“啪!”星火四散,一只经脉曲张,甲若寸长的手掌,轻易便将木火击散。就着点点光焰,梁上人影亦现全貌。
只见此人面容枯老,衣不蔽体,仅用草叶围遮腰下,四肢纤细究长,寸甲钩曲泥草入半,颈背之间更有一团**高高隆起,随脉颤动,仿佛只消稍一碰触,就会浓汁暴流。
怪叟右掌捏握碧鳞,任由噬咬,奈何一双蛇牙始终难以破皮入肉。混茫双目紧盯二人,口中黄齿清液欲滴。不觉间,掌捏松懈,碧鳞就此滑出钳困,跌落地上,旋即钻入纤芸袖中,似惧极一般。
“嘻嘻,这两个肉多,定可填饱肚皮!”怪叟添唇嗤笑,便闻梁木炸响,已然落身二人面前。
“竟快如斯!”石生方还能望一抹影迹,可此时眼目竟难踪及。惊撼下拳力爆启,已含七劲!
“瞧你皮肉坚厚,难以下咽,吃了定要肚痛肠抽……还是吃她好!”怪叟眉开眼笑,颠态狂纵,弹手崩开劲拳,疾向纤芸扑去。
“咝——”紫霞靡荡,蒙噬旁物。怪叟一击本觉十拿九稳,怎料纤芸身法亦非易与,闪身间更扬毒烟。
置身烟霞,腥甜蹿鼻灌口,入者行如呆愣。二人瞧此景状,心起大喜;可下一刻,怪叟满目惊恐,口嘶惧啸,夺身闪入立柱之后。“毒……?毒!”
石生以为,此人吸入毒霞定要暴起,不想竟态如此,亦感不及。“这毒……当真厉害?!”可落纤芸眼间,却蹙黛眉。自施毒术,效用若何自甚明晰;中者非但跃动如常,无碍心体,更言谬语诡状,究是何方高辈,具能辟毒!
怪叟藏于柱后,混目偷望,见得二人依视己身,忽绽乱言。“莫要看我……莫要看我!我已身死多时,莫要看我……对!我已身死多时!”说完,即向地面躺去,双手四聚,更将草木杂灰拢覆身上。
石生、纤芸四目相视,均难拿捏此人行径,心生退意。就在二人即将展掠转去时,草木杂堆猛然暴开,怪叟已然立身门前。“唔……走不得!”只是,此刻他的面上,口鼻溢血,显然终未辟得毒侵。
“毒!毒!该死!”喝声如雷,怪叟仰天嘶啸,浑身筋脉立如蚯虫攒动,霎时,颈背**激胀数分。
直至此刻,二人方才瞧见两条臂内各着三道抓痕,淤紫散墨。
纤芸,虽性清高,却非愚傲疏智之辈。得见怪叟背肉隆胀,自知其身聚毒于表,不抑内息,若法已成,二人断非敌手!如若此时将其毒峰破去,定能教他必死无疑!
心绪瞬转,一双玉腕已在刹那间奔袭而上!沈家紫影,独步天下,只见纤芸化形三影,旋绕于侧,双手各捏拳、掌、撮指同时击下,势成必杀。
“魔盟党羽!该杀!”风,啸如山岚,一双腿脚迅即绷胀,反势而旋,激若风镰,尽将周遭杂物斩作断碎,迫散紫影!怪叟不知何能,仅在瞬息间便将双腿鼓若青岩,脚下攻势更甚刁钻,如蛇缠击,一支立柱生生被其踢爆寸碎。
怪叟得势抢进,双脚翻飞,直把碧玉佳人逼得一退再退。许是招式所限,抑或毒素未曾尽抑,怪叟身法竟非如始迅捷,以致纤芸尚有一隙腾展之机。
“砰!”拳至皮肉,闷声着响。石生悍然出拳,击入敌手肋间,奇功既建,却非料想。只因如此高手,竟无丝毫防范,硬承一拳,难道这人托大轻敌不成?
怪叟被这一拳打得身形歪斜,哇哇灿叫。纤芸把握良机,身形倒转,侧擦而走,口中呼喝一语,便要掠出门外。“走!”
怪叟听得这话,哪还顾得伤痛,抬脚即追。“魔盟贼子!尔妄休走!”
纤芸身影尚行,回眸浅笑。若入旁眼,此颜如渡和风拂月,教人杀机枉存。可是,落在怪叟目中,竟是说不出的古怪。青芒闪动,碧鳞已于电光之间袭上面庞,一双蛇齿扣入皮肉,入毒即放。
原来,纤芸退走话言,已夹魅语,蹿神惑心;青蛇碧鳞更是悄息祭出,只待不察而启。一切所作,俱为鳞毒,当真计谋心权。
“哼!区区蛇毒,也妄伤我!”怪叟喝口,当要起招,忽闻风声背响。就在此时,石生劲拳猛至,直指毒峰!
“阻手碍脚,待我将你毙去,再斩贼子!”混茫眼目立时精光乍闪,只见怪叟跃身反旋,右掌横握,直将拳指擒捏,一双腿脚迅如月镰,径向石生天灵砸去。
破颅在即,石生急扯右臂,生把敌手拉近身前。怪叟身置半空,无处着力,眼见腿势落空,旋即缩脚挺膝,击撞额顶。亦在此时,拳风扑面,一只硕大铁拳正掼面门。
任凭怪叟变招奇快,拳脚互换间,亦非七劲之敌。石生续势而为,拳面残影如七拳连击,膝撞未实,怪叟已被轰得破墙飞去,落入棚瓦,不起声息。
三人激战,不过数息,却已尽身之极。未恐敌手再缠,纤芸连忙搀扶头昏脑涨的石生,急往济元方向奔去。
怪叟仰卧丛间,任由毒峰胀痛刺骨,只把双目瞪若满盘。石生一拳着面,竟似不伤!“一……劲七化?……九劲?……济元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