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惊恐了一夜的安陆市民走出家门,开始了新的一日的生活。可是,当他们路过城门,看见那一颗颗悬挂在城头的人头,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胆子大的则仔细观察,见见有没有自己的熟人,胆子小的则是低头快步走过。
这时,一阵悲呼传来。
“伍爷啊!我的好伍爷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您走了,这让小的怎么活啊?”
一个二十岁左右,打扮的小厮模样的男子伏地哭泣道。
见到有人捣乱,值守的团丁赶忙上前赶人。
结果,却不成想,这名男子见到团丁前来,他没有离开,反而是瞪着通红通红的双眼,吼道。
“伍爷对小的有救命之恩,还赏小的一碗饭吃,如今伍爷已去,小的没法子替他报仇,那么就将命随了去吧!”
说完,他拔出了衣服里的匕首,朝着最近的团丁刺去。
见到有人攻击自己,这名团丁竟然愣了一愣,差点就被刺中了。好在他身旁的同伴机灵,一个突刺过去,化身刺客的男子便被扎在长矛上了。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一条生命就这样离去了。
不远处站立的仇天行望着这一幕,心中暗叹道。
“再奸再恶的坏人在有些人眼中他却是好人,无他,利益尔。再好再善之人在有些人眼中也可能是坏人,无他,也是利益尔。人都是主观的,对自己好的就是好人,对自己坏的就是坏人。所以这个时代效忠都是层层递升的,首领是战是降,手下都誓死想从,而不管首领的决定是不是有益于国家,有益于民族。”
这个时代的李成栋就是如此,降清则三屠嘉定、除灭两帝,降明则一声令下两广反正。麾下数万兵马前途未来只凭其一言而定。这是愚忠,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仇天行只能唏嘘不已。
就如同这个男子,明知伍爷是一名汉奸,自绝于民族,自绝于国家的汉奸,可是仅仅只是对他有恩,便舍命相报。是民族大义为重,还是一己之利为重?显然,这名男子给出了答案。
对此,仇天行只能在保安团里加强教育,树立民族观念、国家观念,期望能建立一种信念。仇天行一直认为,只有拥有信念的军队才是强大的军队,因为它能让士兵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和这名男子类似的事情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几起,渐渐地,地上积攒了一大滩的鲜血。安陆城市民中涌动的情绪慢慢的冷却下来。
这也很正常,不怕死的早就在鞑子南下时战死了。如今活下来的绝大多数都是怕死的。
借着屠杀带来的震慑,保安团终于控制住了局势。安陆城的市民们又回归了以往的麻木生活。
一阵狂风吹过,城头上吊着的人头突然晃荡了起来,互相之间砰砰的撞在一起,现场感觉阴风四起。
仇天行也有些害怕了,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便疾步离去了。
这次打下安陆的缴获已经清点完毕了。两年前,孙治的二营攻克信阳时还能抄掠二十几万两银子,可是如今攻下安陆城,也仅仅只有区区十万两的缴获。
战争是吞金的巨兽,战争持续的越久,财富就消耗的越多。再打几年,恐怕几万两都抄不到了。
休整两日后,保安团开始着手扩军了。仇天行没有招安陆城的城市兵,而是在乡野广设农会,借着农会的组织开始招纳农村兵。
如今仇天行手上的钱不多,可是土地却是大把大把的。在将以往的田契作废后,安陆城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可都是他的了。小门小户的田地不动,可那些被抄家的地主们的土地可都闲置出来了。
应募团丁,每人分得田地五十亩。这样的条件可是让许多人蠢蠢欲动的。当然,仅仅只是蠢蠢欲动。如今天下大乱,田地抛荒无数,只要肯去开荒,田地自然有的是。可田地常有,粮食却不常有。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更是看中了当兵可以吃粮这个条件。入了保安团,一日可以三餐,战后缴获可以平分三成,战死战伤都有抚恤。这样的条件可让许多自认为有把子力气的汉子们跃跃欲试了。
树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不到三日,新建的六营和七营便满编了。这一次,保安团足足招了两万新兵。而仇天行也完成了之前的许偌,只要还在保安团战斗序列中的团丁人人升官,至少也是一个什长。
扩军后以老带新,稍加整顿后,大军又开赴作战。在两营各留下一个大队守护安陆城后,六营北上随州,七营南下云梦和应城。
此时,湖广总督罗秀锦将德安府境内绿营兵抽调一空,南下布防残明的进攻。如今德安府是一片空虚,如此新建两营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是大军所至,望风而降。
两日后,云梦率先被七营的倪战攻克。
三日后,叶苏的六营也攻克随州,将应山与随着连成一片。。
又一日,应城也落入了七营的手中。
如此,德安府全境归属保安团总部。
而同时,六营与七营借着收编降军的机会一扩再扩。不及十日,两营兵力已经超过四万了。
虽然这四万人训练不足,器械不整。在鞑子眼中几乎就是乌合之众,一击即溃的货色。但是,在仇天行眼中,这可就是保安团总部再起的基石。
当德安府落入保安团手中时,仇天行将目光越过安陆,直达信阳方向。
那里有他的属下,有他的同伴,有他的亲人,更有他的妻儿。
“是该接他们回家了。”仇天行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