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于暗了下去,安陆城的城墙上布满了火把,防止团匪的偷袭。这时,城中的知府和游击方才匆匆赶来,杨水便将指挥权转交给了游击。虽然游击只有一个营的兵力,堪堪才数百人,可是他是朝廷的正式军官,自己却只是一名秀才。
见到知府与游击两人一副酒后的模样,杨水心中鄙视不已,可是面子上却绝不能显示出来,依旧毕恭毕敬。
“团匪,有没有攻城?”知府焦急问道。他一开口,便喷出了满嘴酒气。虽然天色刚黑,可是看样子他的酒宴已经进行了很久了。
“尚无。”杨水回答道。
这时,知府旁边同样喝高了的游击转头看着杨水,眼中露出不屑道。
“团匪突袭府城竟然没有立刻攻击,反而驻扎在外。这好奇怪,怎么,难道准备和你里应外合,夜里趁我们不备,拿下城池?”
“你?你血口喷人!”杨水愤怒了。
游击一直看他不爽,其中缘由他心中有数。作为朝廷的从三品高官,竟然手下只有五百多人,而自己却掌管了三千人之多,这让游击十分气愤。
游击向知府提议由自己带掌这三千人,知府拒绝了,理由是缙绅们出人出力,自然还是让他们自己管自己比较好。
虽然游击是从三品,知府是从四品,但是明朝以来以文驭武,文臣的地位极高,七品文官竟有敢叱喝正二品总兵的。虽然明末动荡,武将地位提升,但是从三品的游击还是要听从四品的知府的。单单从治下力量对比就知道谁话语权大了,从三品的游击麾下只有一营兵力,这个营不是保安团的那种大营,而是几百人的小营,而知府治下却有数万之众。
没有知府的允许,游击没有办法夺得兵权,于是他看杨水眼光越发不善,一个秀才竟然领兵比自己这个将军还多,这像什么话?虽然自己的兵都是绿营兵,而对方的兵都是泥腿子,但数量之间偌大的差距还是让游击极不舒服。今日傍晚他又宴请知府,再次提及此事,知府依旧摇头拒绝了。
于是,如此之际,他便对杨水冷言冷语,借机敲打一番。
对于游击的诬蔑,杨水恼怒之极,可是大敌当前,也不能与游击产生纠纷,只能解释道。
“团匪远道而来,原本想偷袭府城,不过属下的手下们发现及时。团匪见偷袭不成,兵卒又疲惫不堪,便在城外扎营休息,暂缓攻城。”
“团匪数量多吗?其兵卒精锐乎”听见团匪偷袭时,原本有七分醉意的知府被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失陷府城就是丢失他的脑袋。朝廷可不好说话,尤其是自己还是一个汉人,杀了自己鞑子是眼睛眨都不眨的。逃出去是一死,逃不出去落到团匪手上还是一死。
一路心惊胆颤的跑来,好在团匪没有攻城,更没有破城,这让知府心中安定了不少。
团匪不同一般的土匪,战力很是强悍。府城里只有三千多人马,大半还是刚拿起兵器的泥腿子,这让知府心中恐惧无比,所以才有了下午借酒浇愁之事。只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团匪竟然真的来了。
“启禀大人,团匪数量不多,目测大约三千多人,服饰纷乱,武器繁杂,看样子是杂兵,不是精锐。不久前还有一大股团匪四下离去,不知去向。”
“嗯?走了?能去哪?”知府疑惑问道。
“估计是扫荡乡野了吧!团匪就是团匪,口号再喊得光明正大,也改变不了土匪的本质!”一旁的游击说道。
游击的话杨水也猜到了,只是职责所在,不敢妄下命令。他心中焦急万分,家族的主力都集中在了城中,家族的主要成员也在城中,可是家族的旁系、家族的不动产,还有这些乡勇们的亲眷都在乡下。若是得知老巢被洗劫,那么军心就会动荡不安了。见此,他赶忙向知府请命道。
“团匪主力离去,正是我出兵时机,正好一举荡平团匪,保四方安宁。”
“不妥,谁知团匪是不是调虎离山,等我军一出城就回头一枪?依本将看,还是守城为上。”游击斜着眼睛看着杨水说道。
“不错,不错。张将军所言极是,还是守城为上。只要守的几日,总督大人就会发兵来了,那么团匪灭亡自然指日可待。”知府也连忙附和道。
对于知府而言,只要保证府城安全就是大功一件,至于乡野是否被洗劫那就与他干系不大了。死再多的人不死他就成,损失再多的钱也与他没有一文钱的干系。对于知府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城和保命。
于是,在鞑子眼皮底下,仇天行豪赌了一番,留下三个中队驻扎城外,其余七个中队四散侵袭,劫掠乡野。而城中敌人竟然对此漠视,坐失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