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仇天行得知另一支鞑子部队进入保安团势力范围时,敌人已经几乎兵临城下了。
这个时代的通讯实在是太困难了,情报的传递虽说有信鸽、烽火、快马等,但相比于仇天行前世的电报、电话等,速度上简直就是龟速了。
所以,正当保安团上上下下都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时,敌人的尖刀即将捅进心脏,而保安团的团丁们却分散在各地。
“失策了,失策了。”
办公室里,仇天行懊恼的埋怨道。战胜敌人带来的巨大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只顾全歼敌人,却没有留下一支预备队,他忘记了还有一支敌人队伍仿若黑暗中的狼一般,正露出獠牙,正等着撕咬自己的咽喉。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刻,仇天行惊慌失措,再也没有人前的镇定自若。这次作战,保安团战损三分之一,剩下不到四万人。这四万人中大多数都是进入各个村子,领导当地民兵剿灭鞑子的残兵败将,如今应山城里只有三千人了。
这时,仇天行意识到保安团的战略纵深实在太小,只有区区四个县的地盘,敌人一个冲击,就可以打到自己的指挥中枢。
不过扩大地盘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当务之急的还是逃过这一杀身之祸。
得知这一情况后,仇天行的一众属下也纷纷赶来相劝。位子越高的人越怕死,只有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权利的滋润让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不将自己看做是普通人了,那么自然小命也比普通人值钱的多。
先前宋纪林打来时,一来仇天行坚持留守应山,二来自家还有数万兵马全在,所以他们心里还有搏一搏的念头。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自家兵马是十亭去了三亭,剩下的还有六亭散在四处,一时聚集不起来。所以这些保安团高层们都慌张了,希望仇天行带着他们战略转移到河南去,那里还有保安团的三个主力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越来越多的情报传递过来,鞑子进军的路上所遇到的村子都被屠尽了。
这下,高层们更加恐慌起来。鞑子的凶残让他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那时鞑子刚刚南下,那时血流成河,那时尸积成山,那时保安团还未组建。
见仇天行依旧犹豫不决,周震焦急的说道。
“女婿,你赶紧决定吧,鞑子可就在数十里外了。是战是走,你说一声啊!”周震心急无比,他干脆以丈人的身份劝道。
“夫君!”
刚刚从家里赶来的周秀站在父亲身旁,她眼巴巴的看着仇天行,等待他做出决定。
可是,此时仇天行心中无比的纠结。走是很容易,但是这么一走,应山铁定是陷落无疑了,那时会极大的打击了保安团的声望。而且,隐藏在仇天行内心里最阴暗角落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应山陷落,中枢威信肯定大受打击,那么盘踞在地方的三个营就会趁机做大了。弱干强枝,尾大不掉,对保安团的大业可不是一件好事。
可再怎么担忧,这也是后事,可若是再不走,那就变成身后事了。
仇天行的眼光扫过众人,当目光落到周秀脸上时,却露出了柔和眼神。
这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有义务要保护好她的。
“撤!”仇天行的嘴里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在命令下达后,团部里顿时鸡飞狗跳起来,大家纷纷行动起来,有的整理东西,有的搬运东西,有的则将带不走的却很重要的东西烧毁,这可不能落到鞑子手里。
而团部外,更是全城大乱。在宣讲员们的告知下,全城的百姓纷纷整理行装准备逃走,那惊恐的神情,凄惨的叫声,还有遍地的物品,都仿佛是世界末日一般。
不过,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世界末日了。鞑子一路杀来,血满大地,若是逮到自己,那肯定逃不过一刀的。
所以为了自己小命,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逃是肯定的,至于往哪逃,还没想好。
只是眼下即将进入冬天,野外没吃没住的,一场降雪下来恐怕都会冻死一大片。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冬天啊!到时,还是逃不了一死。
想到这里,有些人望向保安团的团丁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
“就是这些人,嘴上叫的挺凶,结果鞑子一来就要跑。跑就跑了吧,结果跑前还杀了不少鞑子,让鞑子来报复杀人了,就害得自己一家老小也要跑路。”
这些人忘记了先前打败宋纪林时,自己是多么的发自内心的欢呼,忘记了宣讲员说鞑子残暴时自己是多么的发自内心的愤怒。结果,鞑子屠刀真正的要架在脖子上时,他们却埋怨保安团没本事就不要打鞑子,结果招来鞑子反而连累自己了。
这种怪异的言论很有市场,许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这种可笑的话就如同狼来了不能打,就让它吃,否则就会招来更多的狼一般。
有些宣讲员受不了这种话,他们反驳了几句结果招来了更多的冷嘲热讽。
这一刻,在宣讲员的心中,这些刁民是如此的可恶,简直比那些正在不远处杀人放火的鞑子还可恶。
双方有些对立,互相恨得对方牙痒痒的,却忘了彼此都是自己人,而敌人却是那些拿刀子来杀自己的人。
或许,这就是中国人喜欢内斗的缘来吧。他们最痛恨,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人的背叛,而却给敌人宽容,认为敌人杀自己是天经地义的,因为那是敌人。
崇祯二十年,永历元年,顺治四年九月十五日,应山陷落。仇天行携保安团团部逃亡信阳。保安团的抗鞑大业陷入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