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招展,漫边无界,刀枪如林,寒光刺眼,应山城墙外已经是兵的世界。
仇天行站在城头打眼望去,只见人山人海,帐篷遍地。人叫声,马嘶声,还有榔头敲打栅栏声,仿若汇聚成一股杀气,直向应山县城扑面而来。直让许多团丁两股颤颤,口干舌燥。
“人上一万无边无际啊!古人诚不欺我。怪不得许多人分不清几万与几十万的区别呢!其实几万与几十万人一样多。能直接交手打仗的就那么些人,其余人不过就是摇旗呐喊罢了。”仇天行心中感慨了一番。
这时,他见四周的团丁们士气有些低落,于是便大声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鞑子不外如此。兵圣说过‘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鞑子仅仅一万,还不足我保安团大军两成之数,兵力悬殊下竟敢妄图攻击我城池,此战焉能不败?我保安团必胜!”
围绕在仇天行四周的团丁纷纷向那些没听见的同伴们传递着仇天行的话,最后仇天行的话被传成了“我们有好几万人,敌人只有一万,怕他作甚?”
于是,心里的石头微微的搬开了些,团丁们也觉得自己人多,难道还怕人少的啊?许多人还暗暗地嘲笑自己太过胆小了。有些刚刚入团,还没有接受过严格的组织纪律性教育的团丁们甚至脱下了裤子冲着敌人方向撒尿,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的。这样的举动博得了四周的同伴们的喝彩,于是,这些人干的更起劲了。
大敌当前,只要不是畏敌不战,军官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何况这种行为还能增加己方的士气呢?于是,城墙上一片欢腾之声。
见此情形,仇天行十分满意,军心可战。
只是仇天行身侧的高层们都知晓,战争不是单凭比数量的,数量多的不一定打得过数量少的。就如十个农民组成的队伍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刀马娴熟的甲士一般。单兵的战斗力、装备、后勤、指挥官的指挥能力、大战略的势态、军心等等,都和战争的胜负有关。
虽说没有必胜的战争,战争的胜负有着许多的偶然,谁胜谁负只有打了后才知道。但无论怎么看,鞑子的赢面都非常高。己方人数虽多,但大多不久前都是农夫。对方却是职业军人。己方披甲者寥寥无几,对方却有一千甲兵。己方没有合格的军官,大多都是矮子里挑将军,悍勇好斗者充当基层军官,而对方却有着许多参加过许多次战斗还活了下来的合格军官。等等等等,一切都表明这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
张和生、周震、刘进财、章壮成他们都对战争的结局表示担忧,一心希望仇天行带着团中央还有军事学院政务学院等搬迁到河南南部较为安全的地方。
只是此时仇天行依旧是一意孤行。以弱攻强,能胜千次却不能败一次。此乃保安团浴火重生之战,定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眼睛扫视了麾下几个高层后,仇天行又继续望着前方。此时,远道而来的敌军依旧还在从容不迫的安营扎寨。宋参将见应山城门紧闭,保安团没有一丝袭营的前兆。所以在布防了少量军队防御后,其余人马开始在离城一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
这次行军,宋纪林感觉就是一个字——累。那没有止境的袭扰,或是挖掘道路,或是深夜怪叫;还有那干脆利落的人畜迁光,不但最后粮食没留一颗,连水井口都堵上了。即使找到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村民,可是看他们那仇视的眼神,似乎就像长了刀子一样一刀刀割在自己身上。这让宋纪林很不舒服,什么时候这些像待宰羔羊一样的老百姓竟然有朝一日也有了反抗的念头?往日里自己麾下可是两三兵丁就可以灭掉一个村子的。既然宋纪林不舒服了,那么这些人也就活不下去了。于是,这样一路走来,路阻、粮缺外加杀人,可着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也让大军士气有些低迷。
“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宋纪林再次重述了自己的许诺。
金银、粮食还有美人与杀戮就在前方,只要破城一切都会有的。许多绿营兵眼睛开始红了起来,那如山的财富仿若触手可及。
一万大军不足以四面围攻,所以宋纪林决定主攻南门,其余三门则为佯攻。
安营扎寨后日头已经过了正午,匆匆的用了一番简陋的晌午饭后,鞑子准备开始进攻了。
“破城之后佳肴美酒!”
“破城之后美人伏膝!”
“破城之后如山金银!”
崇祯二十年,也是永历元年,顺治四年九月初一,应山保卫战正式打响。
一阵激昂的鼓声后,鞑子大军缓缓开出营外。大军前方是四千背着布袋的乡勇,中军是一千披甲战兵,后军两千守兵,剩下的一千守兵与两千乡勇则驻扎在营内,防止团匪偷营。
不知何时,突然刮起了风,仿佛是太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气场引起了空气对流似的。大风吹得旗帜呼啦呼啦的响,更加渲染了出战前的气氛。
宋纪林骑在马上,望着环绕在身侧的大军,再看着不远处的矮小城池,心中豪情顿生。
他拔出了腰侧的佩剑,向前一指。顿时令旗挥舞,将旗招展,鼓声雷雷,沉闷的脚步声隆隆的向着前方传去。
临近护城河时,一些乡勇就地挖土装进口袋里。然后另一批领了竹签的乡勇背负着这些口袋向前冲去。他们只要将这些口袋扔进护城河里,这么往返这么两次集齐两根竹签后,便可以换的一日的休息。
可这填河可不容易,保安团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他们从容不迫的将护城河填平的。
就当鞑子大军开出营外时,保安团上上下下顿时紧张起来。滚木礌石在女墙后堆了一地,烈火铁锅熬金汁也是安置的每隔十步就有一个,那些粗陋的没有铁质箭头只是磨尖了头子的木箭也是一捆捆的靠在女墙上,静静地等待着主人们将它们拿起射出。
随着双方的接近,一场鲜血的盛宴就将要开席。不论谁胜谁负,明年此地的植物长势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