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门。
自七年前苟屈无故身亡之后,五行门门主之位便已易主。
这本来没什么好惊讶的,即便苟屈死的不明不白。
所谓邪道,本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言,谁的武功更高,谁更聪明,谁更狠辣,谁的地位就高。在这里,软弱只能被人欺压甚而生不如死,有能力的人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实力为尊四个字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令人惊讶的是,接任门主之位的并不是被弟子们熟知的诸位长老,而是一个他们料想不到的人。
魏海明。
此人原先不过是苟屈身边的一条狗,不仅会在苟屈需要的时候吠叫,也能在苟屈需要的时候闷声不响的将人咬死。
碍于苟屈素日的淫/威,门中诸多自认有实力有智谋的人也会给他几分脸面,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谁真正能把他看上眼。
包括抱着将苟屈拉下门主宝座而接近他的林苍业。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魏海明虽然是一条称职的狗,但却是一头饿狼伪装的。为这忠诚表象所欺骗,苟屈丧了性命,本以为夺得门主宝座的林苍业则更惨,在即将心想事成的时候被打下深渊,还丢了自己的性命。
苟屈死后,五行门中经历了一次大清洗,原先的长老大执事等一夜之间就被魏海明处理干净了,只剩下寥寥几个无关紧要的虚职长老。
魏礼原先不过是五行门中的一个小执事,混的不太如意,不想一朝得了新任门主的青眼,一跃而成了执法长老,在魏海明的默许下,越过一干武功高强能力出众的执事长老,成为门主之下第一人。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谷中渐次亮起了灯火。
魏礼急匆匆的穿过数重庭院,来到一间颇为简朴的房屋前。
“门主。”魏礼进了屋子,对着蒲团上的人躬身,“试剑堂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属下得到消息,十一月初五武林正道将在青阳山聚集,召开武林大会,意欲铲除我派。”
“青阳山,武林大会?”魏海明睁开眼来,唇边浮出一丝冷笑,慢慢道:“这倒不错,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一网打尽,倒省了我一番手脚。”
“可是门主,我派势单力微……”
“无妨。”魏海明摆手,冷笑一声:“放在一年前本尊还会选择避其锋芒,至于现在么,本尊神功已成,何惧所谓的武林正道!”
魏礼闻言大喜:“恭喜门主神功大成!”
而后小心地觑着魏海明的脸色,踌躇着道:“门主天纵奇才,练成神功,可喜可贺,只是那武林正道也颇有些高手在,倘若他们决意要灭我门派,不顾道义脸面围攻门主,虽然门主鸿福齐天,不惧宵小,但以寡敌众终究太过凶险,属下甚为忧心……”
魏海明哈哈笑了一声,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俊朗的面容挂上一丝自得的微笑:“本尊既然不惧他们的手段,自然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
就如当年他暗中设下圈套令自以为大功告成的林苍业功败垂成,今日也能设下圈套将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也一网打尽。
这个世界,可不只是武功高强才有出路,必要的时候,过人的智慧同样能将人送上巅峰。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年武功平平只能依靠智谋的青年,但是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再用过人的智慧将敌人全都打入深渊——不,是将敌人都化作他修炼神功的助力。
谁会嫌弃自己的实力太过强大呢?
魏海明唇角勾起一丝笑,翻手间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你去,”他对着魏礼吩咐:“将各派消息都打听清楚了,尤其是试剑堂的,本尊要为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五行门地处深山峻岭之中,出入山谷只有一条峡谷,狭窄逼仄,两侧有千仞绝壁耸立,其上寸草不生,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奇险,敌人便是闯过峡谷,也还要破解了五行门的守山大阵才行,若不然便是有通天之能也攻不进来。
魏海明并不惧怕武林正道的围剿。他修炼血噬经已然登堂入室,早在四年前,吸食功力低微的人的鲜血已经满足不了他功力的增长速度,但苦于神功未成,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掳掠武林人士供他练功,是以只能想方设法避开人们的耳目行事。
而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苦修,纵然是被称作上古以来最难修炼的血噬经如今也已经被他练到了第九层,同数百年前的血魔一般!
既然数百年前血魔能够将武林正道杀得几乎断绝传承,难道数百年后已经达到同样高度的他不能做到?
开玩笑!
不过魏海明不是得意忘形的人。
即便神功大成之后心底免不了得意,但他心里很清楚,既然数百年前武林正道能够将练成神功的血魔诛杀,可见武林正道也不全是废物点心,且蚁多咬死象,那些正道侠士们若是放下规矩道义,细心筹谋,难保不会将他也一并诛杀了。
所以他绝不能坐视正道们召开武林大会,商量出来对付他的计谋。他不会被动的防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要瓦解正道的力量,同时还要将他们化作自己修炼神功的助力,有什么能够比将敌人的力量化为己用更令人舒畅?
魏礼领命而去。
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魏海明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微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执事,一跃而成为门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老,同时又没有高绝的实力镇压底下人的不平,只能依傍着他的看重与信任,这样的情形,就算那人不想忠心也不成了。
他的手下,不需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只要足够的忠诚,能够替他跑腿办事就行。
……
且不说魏海明如何筹划,正道侠士们如何商量应敌,这些暂时都跟贺瑜方几人无关。
那日通过鬼医给的地图,几人顺利地找到了那个无名山谷,贺瑜方大喜过望,立时便要顺着那陡峭的山壁下到山谷中去采药,还是傅容多了个心眼,拦了一下,道:“且慢,这地方有些不对。”
见两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他便道:“当初遇着那人熊时,四下无声,如今想来,大约是鸟兽闻得凶兽气息不敢发出声响。此处山谷位于深山之中,照理应是虎啸猿鸣声不绝才是,绝不至于这样静寂无声。我从前读书时,闻得但有灵药之处,都会有凶兽灵物守护,如今看来,此处应该也不例外,我们自进了此处后,便少闻鸟兽呼啸,我估摸着,应是有一个厉害的家伙在此看护灵药,若是贸贸然上前,恐怕不仅采不到灵药,我等性命都有危险,我看,还是不要着急,且先看看再说。”
贺瑜方闻言道:“如此,倒是我疏忽了,亏得你细心,若不然遇上凶兽怕是不妙。”
傅容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当时遇着那人熊给吓着了,这才多了个心眼,贺大哥也是太过着急,要不然一早就发现不对了。”
纪争伸手揽着傅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嘻嘻笑道:“不想你这娘娘腔腔的,倒还有些见识。”
傅容翻了个白眼,猛地伸手拿住纪争的手腕,顺势一扭将他拿下,口中道:“小爷不仅有些见识,功夫可也不差——”
不想纪争手臂如同泥鳅一般,软若无骨,只轻轻一挣,便挣脱出来,跟着便像柔韧的藤蔓反是顺着他的手臂攀沿直上,只一瞬间就攀到了他的肩头,锁住了他的肩井,口中嘿嘿一笑:“乖乖,你莫非不知道爷爷的功夫最是不怕锁拿?明知如此还送上门来,这样的大礼,爷爷若是不收,岂不是白瞎了你一番好意。”
傅容不由瞪眼,反手就要还击,却不料一旁的贺瑜方伸手过来将他两人按住了,自己一闪身藏在了树丛后,顺手一拉将两人也拉了过去,神情凝重:“小心,那边有东西。”
有东西!这地方鸟兽绝迹,除了那看护药草的凶兽还能有什么东西。
纪争同傅容闻言俱是一个激灵,将身形伏低藏好,只将脑袋悄悄探出来朝着远处望过去。
只见只稀稀拉拉生着些草木的峭壁间,一个瘦小却轻捷灵便的身影在跳荡,其速甚快,几如一道闪电在峭壁上穿梭,若不是贺瑜方目力过人,且一直注意着周遭动静,还真难以发现它的踪迹。
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从高高的峭壁上直扑入山谷底部,隐入谷底茂盛的树丛间,旋即幽深的山谷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啸声,隐约能听出来其中的欢快雀跃。
“那是……猴子?”
能够在险峻陡峭的峭壁间如履平地般自由穿行,纪争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猴子这一种动物,当初进去鬼医山谷时遇上的那只猴子,可是到现在还让他记忆如新。
不过,纪争抬头望了望高峻的直有百丈的山崖,再望望深深的山谷,想到那东西不过眨眼间就蹿入谷中,眼睛都惊得瞪圆了,我的乖乖,这玩意要真是猴子,怕不是已经成精了吧!
这世道,畜生都比人厉害了,叫人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