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扬一路小跑着坐上地铁,不觉兴奋起来,下车后看见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两只绽放着花骨朵的梅花,突然心里暖了起来,家乡水芊镇一到冬天就满街散发着梅花的香味,那是南方的一个水乡小镇,那时他跟一枚一起上学,在这个不大的镇里的学校里,欣扬觉得一枚是最好看的姑娘。欣扬经常摘院里的红梅送给一枚,作为人情,一枚也拿出自己院里的黄梅和他交换,于是书包里一整天都香喷喷的。那时一枚还跟欣扬同桌呢,一直到高中,他们都是同班同学,真可以说是两小无猜,男才女貌,一度被同学看好是未来要结婚的一对。但高考那年,欣扬考上了中华科技大学,而一枚却名落孙山,在家乡的高中补了一年习之后,考到了外省的一所普通大学,再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欣扬联系了,欣扬曾经也极力挣扎一顿,但面对如小山般退来的信,以及“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的电话,甚至欣扬不远千里到一枚所在的学校,一枚也不愿意一见之后,欣扬也就慢慢接受了一枚人间蒸发的事实。
那一年,是欣扬人生最苦闷的一年,好在也在那一年里,欣扬结识了李依瑾,一个刚刚考进科大的师妹。说起他们的关系,刚开始不是这样的,曾经一枚还主动示好过欣扬。他们的相遇也在这样的冬天,那是一个可以称得上罗曼蒂克的冬天,那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北国的雪花带来西伯利亚的问候,飘飘洒洒就是半个冬季。而当欣扬在这样的季节里坚持站在图书馆前的花园里背英语单词的时候,突然想起一枚来,在这样的季节里,曾经携手同行的画面让他倍感伤心,于是读书的声音就比往常更大了。
这读书的声音没有换来更高的效率,却换来一个女孩子的注意。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依瑾,李依瑾是个学霸,就像一个漂亮的女人往往嫉妒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一样,一个学霸最难过的事是遇到一个比自己更牛的学霸,于是一种想要了解,想要窥探的心情就完全占住了这个十八岁姑娘的身体。
那天冷极了,雪刚刚停,早上连屋檐上都结了冰溜子,李依瑾在这样的天气里起了个大早,准备到图书馆占个好座,却走到花园的拐角处见到一个身材挺拔,轮廓分明,英俊地令人窒息的男生在那里大声背英语。帅气的男生并不是所有女生的心中所好,但是干净的男生肯定是女生的软肋,但是如果一个男生,又帅又干净,那绝对是打倒女生的利器了。李依瑾作为一个正常的女生,心里也不能不为之所动。虽然李依瑾见不得一个比自己还努力的人,但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蓝天白云,偌大的世界,一片白,李依瑾莫名其妙地被感动了,一个女子如果被感动了,那么那埋藏在心底喷薄的爱意就无法遏止了。于是她轻轻地折了一个弯路,从那男生的后面插过去,准备装作不经意地近距离看看他的脸。没想到那男生当时身上有点冷,准备起身走走暖暖身子,这一站不要紧,却直直碰到了李依瑾的脸,把李依瑾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要不是那男生顺势拉住,场面就不好看了,然而更尴尬的是,也不知道那男生是有心还是无意,碰到了女生最敏感的部位,李依瑾一时又慌又乱,羞得满脸通红,掩着脸跑走了,直到在图书馆里坐了好久好久,心里久才稍微平静下来。
自此之后李依瑾就经常在花园里看到那个男生,却不敢轻易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然后又轻轻地去图书馆了。也是因缘巧合,元旦晚会马上就要来了,计算机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逢元旦,计算机学院低年级的班级都要找师兄师姐联谊,分享大学生活,传授学习经验,而到李依瑾班上传经送宝的正是那个男生和另外一个胖胖的师兄阿黄。原来那个男生就是比自己大一届的师兄,名叫欣扬啊,李依瑾心里激动起来,一个劲地凑上前问东问西,欣扬一下子也认出了李依瑾,两人顿生好感,眉来眼去,也渐渐有好了的意思。
只是一个寒假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依瑾不突然对欣扬冷淡了很多。自此,形势就逆转了,欣扬苦苦示爱,李依瑾爱理不理。欣扬心想,一定是李依瑾家里人说了什么话了,这世间的爱情,如果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的话,那也好办,一旦有外力干扰,就像满树的槐花,一开始云淡风轻,艳阳高照,转眼间大风起兮云风扬,顷刻间就花落人亡两不知了。欣扬哪里顾得这些,只一味地想着近若咫尺,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像猫见着鱼一样不顾一切疯狂地扑过去。只是这鱼你越是拼命地追赶,她游得越快。
转眼已四年过去,大学毕业读研究生,还是没有头绪,只是追求李依瑾已成了习惯,欣扬以为李依瑾毕业后要么出国,要么工作,没想到李依瑾硬是没走,也在科大读了研究生,这让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李依瑾给欣扬的最后机会。
且不说这个,只说欣扬从地铁站下来,走到寝室。说起他们寝室,双人间,三间一个套房,一个套房配一个客厅,都是来自同一个实验室的。那大头的,东北人,动不动就一口一个“干啥捏,找削捏”,就是上次四年前和欣扬一起去联谊的阿黄。由于胖矮,至今单身,他也喜欢李依瑾,天天围着李依瑾转,就像慈禧太后边的小太监一样,可是也有自知之明,只是玩玩笑笑,端茶递水,闲话却不惹一句。大家平时喜欢开开玩笑,而他是欣扬的室友,也便有了二男共侍一妇的笑话,但也正是他,给欣扬提供了许多情报,让欣扬有了坚持下去的决心。而那第二个人称眼镜蛇,原因是他戴着一个大大的黑边眼镜,由于高度近视眼镜都凸出来了,脸又扁又平,又是毒舌,这眼镜蛇的称呼最适合他了,让人气愤的是,这样的人居然有女朋友,整天在校园里压马路,弄得全校那些单身男女眼热地很。这第三个是眼镜蛇的室友,人称“黄梅戏”,原因是他最爱唱黄梅戏,戏唱得一绝,又出身在梨园世家,身材中等,面相白皙,颇有戏曲中小生的灵韵,故又有“生儿”的外号。这四个和第五个是一对室友,人称“鸡公”,“鸡婆”,大家都怀疑他们搞基,原因是他们经常有为对方拭汗,擦脸的动作,有一次居然亲嘴,虽然后来据鸡公说,那是鸡婆呼吸困难,正在做人工呼吸呢。尽管他们极力狡辩,但外面的舆论一致认为,事实就是事实,鸡公就是鸡公,鸡婆就是鸡婆。
今天,欣扬刚回寝室,他就被这五个活宝团团围住,东拉西扯,并最后一致向欣扬保证,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最后的时刻到来。
眼看着针指六点,这六个人像是临阵的战士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向饭店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