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后听了这话,只是看着高萧萧说道:“现在王安石已经来了汴京了!你……心中打算怎么办?”高萧萧却反问道:“不知母后是什么意思?”曹后听了,便悠悠笑道:“其实啊……我的心里,已是很疲倦了!这朝堂之事,始终不是女人的事情!我倒是还希望安安静静地在这后宫之中,养花弄草,听听曲儿,看看诗文看看书呢!”高萧萧听了,觉得曹后这话是大有深意,她试探说道:“母后是萌生了退意了?”曹后沉了一下眼睛说道:“皇帝这次将王安石调到了汴京,应该是有大用了!”高萧萧听了,不禁问道:“可是母后不是一向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吗?怎么这次竟是让皇帝自己出主意了?”曹后悠悠道:“萧萧,哀家已然是老了!我想,许多事我也不能独断专行,将来,皇帝可是会恨我的!”高萧萧听了曹后的话,不禁笑道:“那么……如今之计,竟是让皇帝一人做主了么?这……”
曹后不答,只是将眼睛沉沉看着殿外,殿外,自是大好的无限旖旎风光。一阵清风吹进殿内,曹后悠悠看着高萧萧道:“有些事情,我想,还是让皇帝自己放开手脚做一做吧,且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可是高萧萧却道:“母后,你不是只让王安石在汴京城中,做司马光的下手的吗?母后也是知道司马光和王安石,如今已是不大合拍,这怎能行得通呢?”曹后说道:“他们二人都是君子,这其中的较量,也是君子之争!其实,萧萧,实话对你说了吧,若是皇上真的采用那王安石之计,哀家可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因,这局势也不是我一人所能控制的!”高萧萧听了,怔了半响,她说道:“难道母后想……”
曹后只是低徊着说道:“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我想,皇帝年轻气盛,这变法的事情,皇上总是要做上一做的!王安石也已经熬了几年了!若是我再不识趣,皇上长大了必然怨恨我!”
高萧萧听了,心知自己已经不能再多说些什么,此番,她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是复杂之极。王安石要得到皇上大用了,甚至太皇太后也是有意无意地任意为之。那么……司马光呢,此时的他毕竟还是大宋的首辅啊!他若是知道了,不知心中做如何感想?高萧萧从曹后宫中出来后,一路上便就此沉思着。到了玉清宫中,一旁的太监上前说道:“太后,司马宰相有要事要见太后!”高萧萧听了,心知司马光已然知道点什么了,便道:“司马宰相在宫里等着吗?”太监点头说了声是。
高萧萧命太监退下,进了宫去,果然看见司马光却是立在一处长廊里,踱着步子,在廊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高萧萧见此,便快速向他走去。自打那日晚上和司马光在客栈里春宵一度后,她在朝堂上,看着他略微探究的目光,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她,对于此事,只愿意日后就成为自己的一个秘密,不想告诉别人,也不愿意说出去,放在心中,到了自己年老时,拿出来咀嚼咀嚼,如是而已。
不过看来,似乎眼前的司马光,还是不知那晚之人,就是她。现在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默默说道:“君实,你找我何事?”司马光此时也正陷入沉思,猛地听了身后高萧萧之言,便转身回了头,他看着她,深深说道:“萧萧,我知道王安石已经从黄州回来了!”他只是简短地说了这句话,可是言下之意却是很多。高萧萧说道:“是啊,君实,介甫是回来了……依我看,此次,他要长留在汴京城中了!”司马光是聪明人,听了便苦笑道:“其实……我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这几年,皇上的心思,始终是偏向王安石那头!皇上对于保守党的见解,似乎心中颇不以为然!哎……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啊!”
高萧萧听了,便安慰说道:“君实,其实皇上对你还是敬重的!我也不知这孩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一次,太皇太后似乎也不反对皇上这样做了!”高萧萧是避重就轻。司马光苦笑道:“若是皇上一心想重用介甫的话,那么我就该识趣,不要挡了介甫的道!其实萧萧,你是知道的,我对这宰相的位置,心中一向看得很淡!若是介甫想做,我自是可以让给他!”
高萧萧听了,只是笑道:“君实,你想得太多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只是命他辅佐你!你还是安生地做着你的宰相吧!”司马光听了,便道:“哎……自打介甫回了汴京,我可还没有和他见面呢?我和他也是快两年没有见面了,心中还甚是想念!算来,我和介甫也是从小长到大的发小!”高萧萧听了,便笑道:“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将你们之间的嫌隙弄大呢?他既然回了来,你就该快点去看他啊!这误会早已日解释清楚了,当然好啊!”司马光听了,便道:“萧萧,我何尝不愿意这样?不过,我现在还担着宰相的名头,他这样见了我,心中总是会压抑。若是我卸了这位子,或许会和他谈的更交心!”高萧萧听了, 不由蹙眉更深,这历史果然是向着既定的轨道去了。算来,他们以后还会继续交恶,乃至于绝交!高萧萧不想他们越走越远,便说道:“你自管去就行了,且让介甫看见你的一番真诚,别的就不要想了!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诚心待他,他当然也诚心待你!”高萧萧只想着如何将他们之间的裂痕缩小。
司马光听了,只是重重叹口气道:“萧萧,只要皇上有意提拔介甫,我自会给他让道!”高萧萧便道:“君实,你是不想再坚持你自己的原则了?你不是素来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吗?这么快,就选择退让?”是以高萧萧自己都弄不明白了。司马光笑道:“萧萧,我只是懂得为人臣子的道理!虽然我不赞同介甫的变法,但是我却更乐意看到皇上为一件事,亲力亲为!既然皇上喜欢试一试,那么就让他试一试罢!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抵不上皇上自己亲眼去看!”
高萧萧听了,更是不解了,她问:“君实,你这是何意?”司马光看着廊子前儿怒发的芍药花儿,只是说道:“因为,我知道,不管介甫有多大的雄心壮志,也不管这变法能得多少民众的爱戴,可是我知道变法最后的结局!”高萧萧听了,心中颤栗不已。她当然是知道王安石的变法,是以失败告终的。不过在这变法之气,难不成司马光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了么?是以高萧萧试探问道:“君实,那么你说,介甫的变法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司马光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低徊着说道:“萧萧,我不管别人是怎么猜测,可是依我之见,介甫的变法将会比在京口更惨,变法,当然是会已失败告终的!”高萧萧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吃了一惊,可是她还是问道:“是么, 君实你就这么笃定,倒是未卜先知了?难不成,君实你是算命先生不成?”高萧萧有意这样说,试图有意打破这沉闷的局面。
司马光只是苦笑道:“萧萧,我也不是什么算命先生,我就是根据这大宋的局势,分析出来的!这变法到了最后,将会一败涂地!”高萧萧听了,不由说道:“君实,且不说你说的是对是错,只是,若介甫果真如此,你就更应该在他身边,点拨他一下啊!”司马光听了,更是摇头苦笑道:“萧萧,你难道不知介甫为人的?这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劝他倒是还好,若是真劝了他,只怕他犯起左性子来,还要比预定的严重三分!我是不能劝的,这相交了几十年,他的脾气,我是一清二楚的!”高萧萧听了,当然不希望二人就此生疏下去,口中说道:“君实,你气量大,见了他,就不要说这些朝廷上的事,只谈你们的所见所闻罢了,可好?”司马光听了,便看着高萧萧道:“这个……萧萧,我当然答应啊!我出了宫,便就会去看他!”高萧萧听了,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高萧萧的玉清宫中,也是格外忙碌。这一日清晨,她刚从榻上醒来,还没有梳洗,就听得外间的宫女回道:“回太后,苏轼在宫外求见!”高萧萧一听,心中也大感意外,什么,苏轼也从徐州回汴京了?哦,他是进京述职来了。高萧萧的心中,顿时愉悦轻松起来,她笑道:“是么,那么快快请他进来!”只听外头帘栊作响,随着一阵疾快的脚步声传来,苏子瞻已然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