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宣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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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伏中阴晴

高萧萧听了,只觉得无尽的情思缱绻与心,她潋滟着眼波,心中实在不知那个对子的上下首尾,她心中暗恨自己,若是当日用了功,多读些他的书,又何须现在一番凝神苦猜?

她盈盈笑道:“司马公子,你若是以后愿说,就以后说罢!反正,你我之间,近在咫尺,我有的是时间!”

司马光听她这样说,不禁眉头舒展,心神激荡,他欲言又止道:“萧萧,你先回去罢!我不想让高夫人担心!我只是思虑,我要是真说出来,可不要将你这小脑袋给吓坏了!”说着,倒是握着书,呵呵一笑。

高萧萧没来由地恼怒起来:“司马公子,我最不喜欢你这样吞吞吐吐的!你瞧那王公子,心里有话,口中便说,是那般的淋漓畅快!哎……你要是和王公子学学就好了!”她口中却还是意犹未尽。

岂知司马光听了,面色却黯然下来。他踱着步子,看着斑驳深影的荼蘼篱笆,那荼蘼抽下些许嫩蕊,将这树影拉伸得是支离破碎。

他平静问道:“萧萧,你是这样小,我该如何说呢?不过,君实爽朗,性格不羁,你和他说话,可以畅所欲言,却是比我愉悦!”

高萧萧见司马光不以为意之容,情绪低落,她寻不出由头,闷闷只道:“司马公子,我可就回去了!原不该扰了你的清净!”她忽然生起气来。

司马光见她就要离去,终于迟疑开口道:“萧萧,你略等一等!”高萧萧听了,立刻回头,且看他有什么动静,但见伊人只是从袖中掏出块手帕,对着她道:“这是你送我的帕子,我日日藏在袖中,念着你的好!但是……”

他将书放在芍药花瓣上,把头低了,用帕子叠了,轻轻将她头上沁出的细汗一一拭去,口中方笑道:“好了!你现在回去了,你娘定是看不出你来回‘奔波’!”

高萧萧见了她送他的罗帕,又待他这番举动,偏口中又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羞也不是!

她伫立在树影下,瞅了瞅送他的帕子,被他又好生藏在宽大的袖中,神色终又缓和过来,她最终低低道:“过了中秋,你的考期也要到了!你好好的筹备罢!我有空就来看你!”

说着,一扭头就窜过篱笆影子,回到自家后院去了。

平静地过了几天,姐姐忽地带着宗实哥哥,坐了宫里的两顶轿子,并未带随从,就到家里来了。

母亲和父亲见了,自是惊喜异常,可是萧萧还觉得,父母的喜欢,还带着些许对女儿说不出的生疏和敬畏。

赵宗实见了她,笑道:“萧儿,你这些时日,在家里可乖?可让姨娘发火没有?”高萧萧见了,调皮一笑道:“宗实哥哥,你在宫里,可让皇后娘娘发火没有?”

宗实见她这样说,只是笑笑,摸着她的头发,叹道:“萧萧,这些时日不见,你又长高了许多!模样儿也越发好看了!再过几年,你可就是大姑娘了!”

高滔滔听了,莫名说道:“宗实哥哥,你才有多大啊!难道我不是也长高了些,你和我一同在宫里,怎么从来不见你赞我?”

母亲笑着对滔滔道:“你难得回家,就不要和你宗实哥哥拌嘴了!你两个在宫里一处,娘看着也是放心!”

滔滔似还有话要对父亲说,见萧萧在这,便道:“萧儿,我这次回来,可给你带了许多宫里的小玩意儿,有面人,有木像……你到外面拿去看罢!”

高萧萧听了,捉狭道:“我偏不去!我知道你有话要同爹爹说!不过,你我既是孪生姐妹,都是一样的年岁,凭什么你和爹爹说话,我就要出去?”高萧萧一脸的不悦之色。

高父听了,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踌躇了一番,终于对着萧萧道:“啊……萧萧,你还是听你姐姐的话儿,出去玩儿罢!”

赵宗实听了,倒是笑道:“滔滔,你也是太过小心了!自家妹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转而对着萧萧道:“不必出去!听你姐姐胡说!我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滔滔看了看赵宗实,又瞧了瞧我,终于将心中郁闷化为妩媚一笑,她柔声道:“萧萧,我刚才可是说的玩儿的!你是父母的心肝宝贝,我将你撵出去,自己也心疼!来……”

说着,倒是上前携住了她的手儿。高萧萧听了姐姐这话,又见姐姐在转瞬之间,神态表情变化极快,真的使人不知她内心所想。

高萧萧见她的表情,哪里像是一个九岁的女娃,竟似一个城府极深的成人,她的手被她握着,只觉得心里一阵颤抖,同时也觉出深宫生活的可怕!

她轻轻说道:“姐姐,你的手握疼我了!”说着,便将自己的手儿给抽出。滔滔便在父母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高父道:“爹爹,近日朝中可是有大变动了!皇上意欲将以韩琦大人为首的革新派都一一割了职位去,让他们回乡养老!而以欧阳修学士等人为首的温和保守派,将会得到皇上重用!是以现在朝中诸人都是人心惶惶!皇后的寝宫之中,也常有些官人的诰命来回走动!他们都不希望就此贬官回乡!”

母亲听了,笑道:“这些人倒是胆大,这么说,皇后收下银子了?”滔滔便道:“皇后对每一个前来求情的官员夫人,都有礼相待,都收下了银子!”

母亲听了,纳闷道:“皇后此番不是在干涉宫闱吗?”滔滔道:“皇后只管收银子,充实后宫里的银库!但是对那些官员的夫人,也从不做承诺!皇上怎么安排,皇后又是一概不过问!”

高父听了,只不做声,房中变得很安静,唯有高萧萧石破天惊道:“皇上和皇后是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啊!真是难为他们了!”

此话一出,滔滔听了,自是恼火,她斥萧萧道:“果然被我猜中了!有些事,就是不该让你知道!”

宗实听了,只是上前握住萧萧的手儿,笑道:“萧萧,别怕!我保护你!你不知,这些话儿,在宫里没人的时候,她也时常对我说!有些说得令我都心惊胆颤的!”

高萧萧听了,顿生不悦,她道:“宗实哥哥,谁让你说这些个的!咱们得空回来,不过是要嘱咐我爹爹,日后在朝为官,休要与那些革新派过于密切了!朝中的大臣们要么结成一派,要么就是墙头草!我不过希望爹爹,明哲保身而已!安分地坐着自己的官,让皇后放心就成了!”

母亲听了,倒是感慨道:“滔滔,我的儿!你这样为你父亲着想,为娘自是要感谢你!”

高萧萧听了娘这话,只觉得别扭异常。只听赵宗实又道:“姨父姨娘,皇后还特命欧阳大人等几个当世大儒,这几天就进宫去,教导我的日常学习!”

高父和高母听了,对视了几眼,这交流的几眼非常复杂。他们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并无嫡子,这赵宗实又是宗室之子,自小抱入宫中当亲子教养,曹后的苦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现在,皇上和皇后又屡屡请朝中大儒,训导与他,是以将他当作****般对待了。

高萧萧不是傻子,见宗实说出此言,父母和滔滔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她有意缓解这凝重肃穆的气氛,笑道:“恭喜宗实哥哥啊!我还想着要拜欧阳大人为师呢,宗实哥哥有皇后姨母相助,果然是捷足先登啊!”赵宗实看着萧萧,一时想说些什么,可是欲言又止。

滔滔却道:“爹爹,娘,皇后姨母还托人带话给你!”母亲听了,心中疑惑,遂问道:“我的儿,可是个什么话呢?”滔滔看着萧萧,正色道:“皇后娘娘说了,萧萧只是个女孩儿家,自是要以琴棋书画为重!虽然她不像我,不在宫里陪伴皇后左右,可是皇后的心里,却始终不曾忘了她!”

滔滔说的自是话里有话,高父和高母已是听出来了,因未露形,所以倒不能深问。一时,滔滔又和父亲母亲聊了会子天,宗实哥哥却是意兴阑珊,拉着萧萧的手,去她家后院子里,看她初夏时节新培的花草!

不知不觉,这天色便就要擦黑了,滔滔说道:“父亲,母亲!这以后我也不能常回家了!宗实哥哥也渐渐大了,我的事儿也就越发多了!”

母亲听了,低低问道:“滔滔,你果真能在宫里,陪着赵宗实长长久久,倒也是你的造化!如果天不遂人愿,可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家里始终是你的避风港!”岂知,高滔滔听了,却是重重说道:“母亲! 我既然能进到宫里,便就不打算再出去!我以后即便要死,也要死在宫里!”高夫人听了,心里一阵揪心的恻然,她是知道这个女儿的心性的,认准了的事儿,怎样都拉不回儿。

赵宗实在临走之际,还是对着萧萧,叮嘱说道:“萧萧,有空就进宫早我玩儿!你可随欧阳大人一同进宫!其实,是我请求皇后,得欧阳大人做我老师的!”说完,他朝她眨眨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