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宣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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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雨打梨花深闭门

高萧萧见了赵顼,不由笑道:“仲针来了!”她已然是看到了仲针手中的酒壶。赵顼便和高萧萧到了内室坐下,口中说道:“儿臣今日得了一壶美酒!是以,想和母后品尝一番!”

高萧萧看着这酒壶身上缀满了好些红的绿的紫的玛瑙,便知光这酒壶,恐怕已然是价值不菲了!

便问道:“这酒壶我看着不像是产自官窑的,竟像是外国来的!”

赵顼听了,便笑道:“母后好眼光,这酒自不是我大宋的,而是产自波斯,前儿个,蔡京得了,知道是好酒,便赶了进宫来送给我的!”

高萧萧听了,便笑道:“可是苏轼提携的那个蔡京?”

赵顼听了,点头说道:“怎么,母后……你认识他?”

高萧萧心中便叹息了起来,这个苏子瞻,好不好地,偏偏认识了年纪轻轻的蔡京,还偏偏和蔡京成了忘年交!

她知道这个蔡京为人并不好,可算的上是个误国之臣!看来,她是要找个机会,好好对子瞻说与说与!这一个人住,固然寂寞,可也不能因为寂寞,就胡交些酒肉朋友!

高萧萧便笑道:“不认识,怎么,今日你要带了这壶酒,来和母后共同分享?”

赵顼听了高萧萧这话,是带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高萧萧不知是计,刚下接过赵顼递来的酒杯,看着杯中酽酽的紫色,不由说道:“这酒,的确是只能产自西域!”说着,便喝了一口。

赵顼见她喝了,便笑问:“母后这样说,定是这酒不错了?”

说着,便注意看着高萧萧神情的变化。

他给高萧萧倒了一杯又一杯,高萧萧也是来了精神,统统一饮而尽。不知不觉间,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恍惚中,仿佛还听见赵顼在旁轻轻唤道:“母后……母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重新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高萧萧抬起沉重的眼皮,心想:是了,是了,我想必是喝醉了,是以就卧倒在床上了!那么……仲针也就回去了罢!这样想着,心中倒是轻松起来,可是高萧萧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很是不对!因为她发现,自己身处的这间卧室,并不是玉清宫中的摆设,而是……而是她从前在家里的卧房!

她的心不由一惊,是谁将她送了往家里的!她马上便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书桌边一瞧,发现桌上有一封信,打开一看,却是仲针的字迹,这么说,是仲针将自己送回来的,这是何意?

高萧萧便带着疑惑打开信件,一字一句地读起来,读到最后,她的心中已是充溢着满满的感动,这个仲针,竟然在酒杯中给她下了药,悄悄儿地将她送了回来!信中赵顼说到,如今他已然长大了,若是姨母再在宫中,耗费着时光,他的心中已是非常过意不去,莫如,将姨母悄悄送出宫去!对外便宣称,太后在宫中念佛静修,每日里烧香拜佛,是万事不问的!高萧萧读着赵顼的信,目光中已是充满了泪水。这是感动,还是不舍?

高萧萧只知道,此时的自己,心绪很是复杂!她的手中握着信,一时真的不知自己在想着什么?这是……真的就出宫了么?她真的就此自由了么?想到曹后的嘱托,她的心中不由转过一阵愧疚!此时,他的弟弟高士林进来了!高萧萧看着弟弟, 哽咽着说道:“士林,你已然是知道的了!皇上这件事,果然是做的细密,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知道?”

高士林见了姐姐,说道:“姐姐,如今我和妻子也搬出去住了!那边离我的衙门不远,点卯什么的都很方便!这个宅子,就留着你住罢!”

高萧萧笑道:“你倒是真为我着想!难道我这番出了宫,就是真的自由了,邻居旁人见了我,心中会怎么想?”

高士林听了,想了一想,便道:“邻居们早就不是原来的邻居了!平山堂自欧阳大人去世之后,已然赁了给另一个大臣了!反正人家只知道,宫中的太后叫做高滔滔,和姐姐还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啊!”

高士林只是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

高萧萧听了,苦笑道:“纵然别人都不知道,可是我这十几年不在家中,可怎么向人说与呢?”

高士林听了,便笑道:“姐姐你忘了?当日你代替大姐进宫的时候,爹娘是怎么和客人说的?都说你跟了个师父,去终南山学道去了!当日客人们听了,心中都很讶异,可是大家都知道你素来古怪,行事儿不与人同,时间长了,竟然都相信了,并且不再起了疑心!如今……且就说你从终南山学道回来了!从今以后,打算在家中长住!如此而已!”

高萧萧听了这话,不禁笑道:“好家伙,不过我却是忘了!那么……好罢!就依了你的意思!”

高萧萧说完这话,内心便叹息起来。她此番还真的不习惯了,其实她已经习惯了宫中的作息生活!如今已然是自由的了,可却觉得一时不知该做什么了!

高萧萧想了一想,方对着高士林道:“我要写一封信,给仲针写一封信!我……要感佩他的好意!希望他在宫中,能够积极处理政事!如此而已!”

高士林听了,便道:“好的,姐姐,你写好后,我讲此信带给皇上去!”

高士林可是个有心人,此时的高家老宅,只有新来的两个仆役,俱是十六七岁的年轻少女,一个负责打扫洗涮,一个负责做饭买菜。

虽然看着年轻,可是做起事儿来,颇为老成。高士林怀中揣着信,出了这高家大门时,心中思怔着,姐姐已然出宫在家的事儿,要不要告诉其中一些紧要的人?他的心中开了好些名单。

最后,他的名单上只罗列了三个人,他们依次是:司马光、王安石、苏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上榜。

高士林也没有告诉他们去,他自有他的办法。反正一日之后,是以这三人都知道了这消息。

时节已经是盛夏了,高家的后院小池,还是如二十年前一样,栽着荷花,蓊蓊郁郁。小池不大,可是池子里的碧绿荷叶因为阳光水分充足,都似乎卯足了劲儿往上生长,四处蔓延,简直就要将小池撑破了去!此时的高家小院子,只剩了高萧萧一人,父母和姐姐俱已经不在人世,弟弟高士林和弟媳住在汴河的另一侧。是以,此番的她,可是住得清静。

又回到从前住的老屋子里,高萧萧便也寻出一样从前在家中常做的‘活计’,就是练字!她生活的很规律,每日清晨时分醒来,起床吃饭,在院子前后溜走一圈!然后便是在书房内练字,什么草书楷书行书,照单就来!中午时分,吃了饭之后,便小睡一会,看看书,做做女工,傍晚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间时分,她又回到房内,方才觉得悲从中来!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三天后,可有一人上门做客来了!

此时的高萧萧正在晨练,待她听得了门外的叫唤声,亲自打开门后,方知道来人竟是苏轼!高萧萧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苏轼看在眼里,惆怅在心上。眼前的高萧萧,一身穿着早就不似宫中那副尊贵的装扮,只是穿着家常的衣服,头上一根朱钗也无,只是挽了松髻。

苏轼再瞧了瞧她,精气神儿自是很好,心中便一宽,他很为她高兴。苏轼见到高萧萧稍显落寞的话神情,便打趣说道:“怎么,见了我,心中该是很失望?”

高萧萧听了,勉强笑道:“哪里哪里!子瞻,你是我回到家中的、第一个贵客,我是欢迎还来不及呢?快进来罢!”

高萧萧将他迎进。

苏轼听了,便叹了一口气说道:“萧萧,你是……心甘情愿地这样么?”

苏轼指的是她出宫一事。高萧萧将他迎到厅堂中,一个仆人上了茶来,高萧萧便叹道:“看来你不知道,好吧,我便将事情的原委将给你听!”

苏轼听完了,便笑道:“我说呢,怪道你弟弟前几日,莫名其妙地给我写了信,信上也就那几个看了使人心漏跳一拍的字!却原来是这么回事!”

苏轼倒是感叹道:“看来,皇上果真是长大了,他开始体察人情苦痛,懂得你的苦衷了!”

高萧萧听了,半响沉吟说道:“虽然这事……真的是令我很意外,不过……我心中还是很高兴!反正皇上若是有空了,便会来瞧瞧我!”

苏轼见了她,虽然已经三十岁,是个接近中年的年纪,可是岁月似乎在她身上,并未留下谁很忙痕迹。

苏轼一时忘了情,他对着高萧萧低低道:“萧萧,既然如今你是自由的,皇上又是足够地体谅你!那么,这以后的日子里,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

忽然苏轼的面上红了起来,他讷讷道:“如今,我苏子瞻男未娶,而你也是女未嫁,你若是不嫌弃,咱两个就结成了夫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