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帝都的居民们就惊奇地发现,一向懒散的警备队员们个个都像是磕了兴奋剂一般,在大街上四处活动,大张旗鼓地将原本张贴在帝都四周的,希尔的通缉令揭下,随后换上了玛茵的通缉令——根据警备队员所称,昨夜在警备队的努力下,夜袭杀手希尔已经伏法,而现在这名新的成员就是下一个通缉目标。除此之外,夏都的画像也被贴到了帝都四周,上面毫不吝啬地用各种溢美之词宣传着这位爱国志士是如何帮助警备队消灭无恶不作的夜袭杀手,好像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一样。
“哇,听说这就是之前杀掉斩首臧克的人唉。”
“是吗?我也听说过斩首臧克呢,哎呀那段时间真是可怕哟。”
“好厉害的年轻人啊,这下子帝都会变得更平静吧?”
“切,谁知道,反正就这群警备队的样子,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好事的居民们聊了几句,便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对于他们而言,所谓的夜袭,不过只是个都市传说罢了,除了那些真正接触过他们的人,又有谁会明白,这群杀手,和普通的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呢?恐怕在不少人心里,夏都才是值得他们赞扬的人吧:躲在暗处掠夺生命的死神,和站在明处的守夜者,显然还是后者更让人放心吧。
“……”
围观群众的外面,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颤抖地注视着墙壁上的通缉令,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指甲几乎快要嵌进了自己的肉手心之中。而在他身后,一只无形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塔兹米。”
“……希尔,她不应该死的!”
塔兹米涩声说道:“如果,如果我不被那家伙发现的话——”
“这不是你的错,塔兹米;真要追究起来,Boss的轻敌大意,以及我和拉伯的估计失误,也都是导致希尔牺牲的原因。”
布拉特沉声说道,隐身中的他注视着画像上夏都那副古井无波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血的教训!我们不能让希尔白死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我知道了……夏都,夏都……”
塔兹米咬牙切齿地望着那张平静的面孔,原本对他留存的些许印象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也只有憎恨罢了:
“我不会,再让你夺走同伴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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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皇宫
“真是了不起的胜利,艾斯黛丝将军!”
皇宫内院的一间会议室中,执掌国家大权的大臣哈哈大笑道:
“听说你活埋了北边的叛贼,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蝼蚁一般的家伙,根本就不值得做我的对手。所以说大臣,这次还是给我些有难度的任务吧。”
大臣的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性。单从外表上来看的话,怎么看都是一位让人迷醉的美人,然而她的眼睛中透射出的,却并不是让人酥到骨子里的柔媚,而是如同男性——不,如同战士一般的自信和强大的意志。
“如果你想要挑战的话,那你绝对是回来对了。”
大臣随后夹起一块上好的炸猪排,塞进嘴里几下就咽了下去:
“你不是也知道吗,叛军在帝都的走狗,夜袭(NightRaid),可是一整支用帝具武装起来的部队,莫非你还觉得不过瘾吗?”
“听上去固然令人热血沸腾,不过究竟能不能让我得到满足,还要走着瞧呢。”
“啧啧啧啧,放心好了……啊,对了,你先前在陛下面前说过的,不是需要六名帝具使吗?我这里恰好有一个现成的。”
“哦?”
“喂,把那家伙给我叫过来。”
大臣转头喊道,过了不久之后,一个年轻人便走进了屋子里。
“哦,我见过你,外面可贴满了你的画像呢。”
艾斯黛丝一看到来人,便眼睛力量,不由得就被吸引过去了:进来的年轻人一身华服,站在那里颇有些高贵的气质,再加上他自始至终都维持着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走到两个权势人物面前连腰都不弯一下,只是平静地说道:“您找我吗,欧内斯特大臣?”
“啊哈,没错;如何,艾斯黛丝将军,这就是本大臣发掘出的人才。斩首臧克和夜袭的希尔,两名帝具使,可都是败在了这位年轻才俊的手下。”
大臣得意洋洋地说道,虽说希尔也不算是夏都解决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大臣把功劳全部推到他头上,以此证明自己慧眼识人;更加重要的是,在铺天盖地地宣传了一遍之后,帝都几乎人人都知道夏都的事迹。这就让大臣现在可以放心地使用夏都,而不必担心他会是从叛军那边过来的探子。
“哦,那倒是值得赞赏。”
艾斯黛丝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夏都,目露欣赏之色;说实话,这个年轻人给她的初印象倒是不错。而夏都也在打量着她,随后就注意到了她胸口上,那个特殊的图腾。
“啧啧,这小子还真是色胆包天啊,连艾斯黛丝这种人都敢视奸。”
大臣观察到了夏都的目光,不过他却是以为夏都是在盯着艾斯黛丝那饱满的胸脯。他忽然想起了艾斯黛丝在觐见皇帝时说过的那番话,便故意问道:“话说回来,艾斯黛丝,你觉得夏都如何啊?”
“嗯?”
艾斯黛丝怔了怔,便明白了大臣的意思;她想了想,对夏都说道:“你叫夏都,是吧?”
“是的。”
“全名呢?”
“……我就叫夏都。”
“嗯哼,你是哪里人?”
“……这算是面试吗?”
“没错,虽然我是将军,但是我也需要了解一下将来可能会和我共事的人。我再问一遍,你是哪里人?”
“我来自东方。”
“东方?具体哪里?”
“东方的小岛上。”
“噢,难道是那个,【未开化之地】吗?”
“大概吧。”
“你为什么要来帝都?”
“……为了寻求财富和名誉。”
“哦,还真是直白。你既然能干掉帝具使的话,你自己应该也有帝具吧?”
“不,除非你说的是从斩首臧克那里拿过来的那个的话。”
“嗯,有意思……你多大了?”
“……具体的我忘记了,大概比您小一些吧。”
“嗯哼。”
听完他的话,艾斯黛丝不禁沉思起来:“五条之中符合四条呢……气质也和军队里那些家伙不一样,看上去也是个出色的男人。只不过,好像缺了些什么……”
她抬头看着夏都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笑着说道:“我说,你为什么总是板着脸啊?太紧张了吗?”
“不,我只是习惯这样罢了。”
“习惯?你就不能像我一样,多露出些笑容吗?”
“不,我没有这种爱好。”
夏都毫不客气地说道,艾斯黛丝皱了皱眉,顿时觉得心里很不爽,冷哼道:“爱好?你这家伙,还真是够无趣的啊。”
“很多人都这么说,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将军。”
“切,算了。”
艾斯黛丝耸了耸肩,把刚刚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大臣则砸了咂嘴,不禁觉得有些可惜:“这小子还真是的,早知道是不是该给他点提示啊……嗯,等会儿,这小子不会是猜到了艾斯黛丝的心思吧?”
大臣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不禁恍然大悟:“也是啊,要是娶了艾斯黛丝这么一个女人,婚后生活恐怕真是够悲剧的。看样子这小子是别有图谋啊……嗯哼,不过也无所谓,喜好女色的话,我这里可是有大把大把的女人供他享受呢。”
想到了笼络夏都的方法后,大臣不禁放松下来,随后便接口说道:“好了好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不谈这些了。艾斯黛丝,有件事情准备要你去做,不过你不必亲自出马,叫你的手下去就好了。”
“哦?”
“我希望你去干掉一群和我作对的家伙,嫁祸给夜袭。”
大臣阴森地笑道:“我知道你不屑于干嫁祸这种事情,不过我是希望能借此引出夜袭的人马,到时候你就可以与他们一决雌雄了。”
“那倒是蛮有趣的,好的,把名单给我就好了。”
“顺带一提,把夏都带上吧。”
大臣微笑看向夏都,说道:“借此机会,适应一下艾斯黛丝将军的行事风格,省得将来被吓一跳,可就不好了。”
“……我可以拒绝吗?”
“如果我说不呢?”
“是,我明白了。”
夏都点头说道,大臣满意地点点头,对艾斯黛丝说道:“那他可就交给你了,艾斯黛丝,可记着要还给我一个出色的人才,而不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哼……”
艾斯黛丝冷笑一声,而夏都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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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斯黛丝和大臣对任务的具体细节讨论过之后,她便起身离开了宫殿,而夏都就跟在她身后,一路来到宫殿外,那边正有三个穿着帝国军装的人候在那里,见到艾斯黛丝之后,立刻单膝跪了下来。
“好了,不必多礼。”
艾斯黛丝看着三人沉声说道:“有一个任务需要你们去执行,虽说和以往相比,可能不符合你们的志向,然而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是自然,艾斯黛丝大人。”
“我们三兽士是您的忠实仆人,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请下令吧,艾斯黛丝将军。”
三人齐声说道,艾斯黛丝满意地点点头,不无得意地说道:
“他们是我的忠实部下;你们,这个人叫夏都,这次的行动,他会和你们一起行动。”
三人抬起头来看着夏都,而夏都简单扫视了三人一眼,便知道眼前三人的确都是强者。
“也就是说,是同伴喽?”
三兽士中最壮实的那人咧嘴一笑,说道:“三兽士达伊达拉,请多指教了。”
“三兽士妮乌,啧啧,你这家伙的衣服看上去蛮酷炫的嘛?”
“三兽士里瓦,既然都是为艾斯黛丝大人做事的话,还请多多指教了。”
三人都没有在意夏都究竟是从哪里来,又是什么背景,仅仅是艾斯黛丝的一句话,他们就无条件接受了夏都。夏都见此不由得多看了艾斯黛丝一眼,随后便礼貌地说道:“在下夏都,请多指教。”
“好了,既然都认识了,那么就准备出发吧。”
艾斯黛丝傲然说道:“兵贵神速,别以为回到帝都,就可以开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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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夜袭基地
深夜时分,当塔兹米悄悄走到悬崖上,准备来两名不幸遇难的好友墓前看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一个人正坐在那里。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呢,塔兹米?”
亚瑟教士坐在往常常坐的那块石头上,温和地说道;而塔兹米摇了摇头,说道:“我睡不着,所以想来看看伊耶亚斯和莎悠。”
“……你刚才,看到赤瞳了吧?”
“呃,您怎么知道的?”
“我来这里的路上,看到她了;我跟着她到了厨房那边,也看到了你,就没有打扰你们。”
亚瑟教士轻轻舒出一口气,说道:“你应该看到了吧,赤瞳那孩子,尽管表面上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也和你们一样,在乎着自己身边的人。”
“……是的,我知道。”
塔兹米点头说道,刚刚他已经看到了,赤瞳心中脆弱的一面;而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融入了夜袭这个大家庭之中。
“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独自来帝都,一心只想谋生活的人了呢。”
塔兹米苦笑了一声,随后便坚定地说道:“我是夜袭的一员,我不会让大家再悲伤了!”
“看起来你似乎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呢,那就好,倒是我多虑了呢。”
亚瑟教士似乎笑了笑,随后便叹了口气,说道:“接下来的话,我想和你说说,夏都的事情。”
“——夏都!”
塔兹米一下子便觉得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他握紧拳头,嘶声说道:“希尔的死,我一定要他用命来偿还!”
“……你在愤怒,塔兹米。”
亚瑟教士定定地看着他,摇头说道:“这样的你,是不可能击败夏都的。”
“为什么?”
塔兹米忽然记起亚瑟教士曾经不厌其烦地说过夏都的危险,他急忙说道:“教士,你一定很了解他吧?”
“不,我完全不了解他。”
亚瑟教士摇头说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沉声说道:“人心是最难被读懂的东西,这一点,夏都就一清二楚。”
“您是……什么意思?”
“你以前说过吧,你从夏都身上,看不出任何的杀气。那就是他最强大的地方——他隐蔽自己的感情,将心隐藏在黑暗之中,这样他就不会暴露出任何的弱点;而你,塔兹米,他的憎恨,你的愤怒都很容易会让你丧失理智,而一旦遇上夏都,你也只不过会像希尔一样,白白地丢掉自己的性命。”
“我不能认同您的话!希尔,希尔她不是白死的!”
“难道不是吗?”
亚瑟教士一下子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希尔原本不会死的,所以她死去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你们明白,谁才是你们真正的对手!”
塔兹米怔怔地看着亚瑟教士,他是第一次看到亚瑟教士说出如此激烈的话来,而亚瑟教士缠满绷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怜悯和悲伤,只是沉着地说道:“你们是否知道,夏都是如何杀掉希尔的?你们又是否知道,如果那时候玛茵没有逃回来,而是留在那里的话,她会不会也被夏都杀掉?你们又是否知道,如果布拉特及时赶过去的话,是否就一定能打败夏都,救回希尔呢?”
“我……我……”
“这些问题你回答不了,塔兹米;你们的行动就像是一场赌博,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自己和同伴身上。但是夏都不一样,他杀掉斩首臧克,取得了警备队的志愿;而他那天就留在警备队里面,等候着你们上钩。他占尽了优势,而一旦你们发现,自己并不能在个人素质上胜过他的话,那么你们面临的,只有灭顶之灾。”
“……”
塔兹米无言以对,他忽然想起玛茵提过的一件事情,忍不住问道:“教士,玛茵说她那天,是被一个黑衣人救回来的——”
亚瑟教士忽然抬起手来,示意塔兹米不必再说下去,随后他就淡淡地说道:“除了那个人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不过两个人都失败了。不必内疚,他们是有着别的目的,才去寻找夏都的。”
“别的目的?”
“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如实相告。”
亚瑟教士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希尔的死,我也有责任,如果你们能知道,夏都的可怕之处的话,说不定也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教士,这不是你的错;Boss也在反省了,但是无论如何,至少那天的行动,没有人会后悔的。”
塔兹米舒出一口气,沉声说道:“即便是丢掉性命,但是如果能为革命的成功奉献出力量的话,我相信希尔也会瞑目的吧。”
“你能那么想是最好不过的;好了,都这么晚了,快回去睡吧,无论如何,你们第二天,还有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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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近郊
“嗯,这么轻松就完事了啊。”
“的确。”
一片狼藉之中,三兽士中的里瓦和达伊达拉一边撒着传单一边走过满地的死尸,三兽士和夏都刚刚伏击了一名帝国文官的车队,几乎没有费太大力气,车队中的数十名护卫,包括官员和他的女儿,就已经全部被屠戮干净了。
“话说回来,那家伙完全就是站在那里,什么事情都没干啊。”
达伊达拉忍不住抱怨道,而里瓦则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夏都,沉声说道:“这家伙来历不明,大臣让他跟着我们,恐怕也有检测他忠诚的考虑在吧?”
“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叛军的探子?”
达伊达拉观察着夏都,发现他就站在妮乌身后,而后者正专心致志地剥下那名文官女儿的面皮。而夏都只看了几眼,便转身走开了。
“啧啧啧啧,看上去是个有正义之心的家伙呢,是不是,里瓦?”
达伊达拉狞笑道,伸手握住了背后的大斧;而里瓦则玩着手上的一枚戒指,注视着夏都走到那名文官头颅掉落的地方。
“嗯?”
里瓦忽然看到,夏都抬手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随后又画了一个三角,不禁惊讶地说道:“那个手势——达伊达拉,不要乱动!”
“怎么了?”
达伊达拉莫名其妙地看着里瓦大步走了过去,却也听从了他的话,站在了原地。
“喂,夏都。”
“有事吗?”
夏都看着里瓦走到自己面前,而里瓦沉声问道:“我看到了你刚才的手势,那好像是某个教派的仪式动作,对不对?”
“你见过?”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猜猜,一个穿着黑袍,脸上缠着绷带的人。”
“你认识那位亚瑟教士?你们是同一教派的人?”
里瓦不禁警惕起来,他可是记得,那位亚瑟教士,似乎和南方的叛军,有着某种联系。
“教派……那根本就不是教派,而是教团。那个人也不是什么教士,确切地讲,是学士。”
夏都平静地说道:“那个人,他已经不是教团的一员了。”
“哦?”
里瓦有些惊奇地说道:“能解释一下吗?”
“不能,抱歉。”
夏都摇了摇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