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国救火的特级快报迅捷地报到大疆军区党委和大疆省委省政府。根据钟国疆的提议,报告后面特意加了一条重要建议,以“五反”:反心战、反策反、反分裂、反渗透、反恐怖;“六防”:防越境、防偷袭、防械斗、防纵火、防破坏、防违法乱纪为基本思路和基本策略,加强边防边疆建设,确保安全稳定。
大疆军区党委机关和大疆省委省政府的批复旋即下达,完全赞同烽塔分区党委地委的意见和建议,要求快马加鞭,严格落到实处。同时,对艾力伟和钟国疆提出表扬。
钟国疆与辛辉超商议,将这个批复加按语下发各级传达学习,结合自身实际,制定相应措施,加强“五反六防”工作,各级领导要一个一个写出保证,在党委会议上集体通过后,逐级上报,以备核查。
总体上做好部署,钟国疆叫辛辉超在家主持全局,他带工作组继续前进。沿着孔雀、拉枯、银河、宏图、加威、双克、金卡、温香、天木、奇勇连队的顺序,逐个检查,一方面查看安全设施健全与否,有无破漏损伤,有的马上修补完善;一方面检查思想工作是否积极有效,有无麻痹松懈等问题,还看各级领导的保证书是否真的公示于众。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体现上下合力,神角、铁堤、钢丘三个边防连队的“五反六防”工作检査,他电话指示阮小山和万有生共同负责,严格落实。三天之后,工作组向分区常委上交了一份基本满意的报告。钟国疆快慰地笑了,勉励常委和机关干部再接再厉,共创辉煌。
钟国疆竭尽全力,决心要布下天罗地网,把恶势力和不法分子笼罩起来,逐步削弱直至剥夺他们为非作歹的能力和条件,把案件事故全部遏制在萌芽状态,还烽塔地区一片蓝天。
钟国疆在行动,三侯爵也在行动。他的目的当然与钟恰恰相反,急不可耐地想置钟于死地,绞尽脑汁地想破坏边防边境建设,阻挡烽塔地区改革开放的骄健步伐,企图实现他们分裂恐怖的罪恶阴谋。
三侯爵也有一点自知之明,不敢明目张胆,他已尝到钟国疆的种种厉害,不敢再叫卞、苟他们三不远四不近地跟着他,以便随时对钟下手,只是他一个人,像条小狼崽,胆战心惊地悄悄跟在钟国疆的身后,不远不近地盯着,嗔着,伺机下手,一直跟到了温香连队。
他匍匐在草丛之中,举起望远镜搜索目标,但见四周一派大好景象,心中未免妒忌,一群蚂蚱飞来,落在了他的头上,挥之不去,不得不就地滚雪球般滚了几个来回,方才摆脱了虫儿们的困扰,再来观望,钟国疆在几位军官的陪同下,蹬着自行车,向赛克尔泊执勤点奔去了。
他的心中不由一乐,翻身起来,向前紧走几步,自语道:老鼠出洞了,机会来啦!打的,驴的嘛,追上去!
回转身来,提起摩托车,踩响了跨上去,直奔温香民族小学校而来。
太阳照在赛克尔山头上,黑暗已在地下跃跃欲试,已是下午七点半钟了。民族小学拉响了一天来的最后一次下课铃声。各族小学生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民族服装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地走出校门,各自踏上回家的路程。
胡万古丽背着富军华叔叔送给她的小书包,像往常一样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着解放军富叔叔来接她。富军华每天在下午八点以前,准准地来到这儿,或是将她一把举上马背,或是一下将她抱进吉普车,再就是一下将她甩过头顶,骑上他的肩膀,和她说说笑笑,回到她的蒙古包。
富叔叔还没有来。三侯爵出现在她的眼前,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哄她说:“小古丽,叔叔来接你回家,快上车!”
小古丽抬眼看看他,疑惑地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走开!我不要你接。我要富叔叔接!”
三侯爵嘿嘿一笑:“就是富叔叔让我来的呀,他今天下山去了。”
“不对!”她尖厉地说,“你老嘛,胡子都黄啦,一点嘛也不像边防军叔叔。他们都年轻,和我一样活泼嘛。”
“这不奇怪呀,我是营长嘛,新来的营长哦,你当然不认识喽。你看,我有富叔叔写的信啦。”
他掏出一张字条,让她看。上面写着:“小古丽,我下山办公事去了,特叫营长来接你。富叔叔。今日。”
小古丽迷惑不解,瞪大两眼望着他,还是不肯跟他走。他朝远处望一望,信口胡皱道:“小古丽,今天钟国疆伯伯来这儿啦,我就是跟着来陪他的。你不信,就打电话问富叔叔。”说着就掏出手机给她。
这一招灵验了。小古丽马上欢快地叫道:“你说香辣红伯伯呀,我记得,上回嘛,他到我家去了,好漂亮的嘛。”
“那你还不跟我走哇,晚了就见不着他啦。”
小古丽此时警惕性全被糊弄光了,让他抱起来,骑到后座上,飞驰而去。
黑色的摩托车驶过赛克尔泊执勤点,驶过温香边防区,在黄昏的掩饰下,驶到了金卡连防区的鬼难通山沟。
没有钟伯伯,也没有富叔叔。小古丽幡然猛醒,大叫道:“你是大骗子,大坏蛋!快送我回家!”
“回家?好哇!”三侯爵阴险地说,“别急嘛,我叫你爸爸妈妈来接你。别急,别急!他们一会就到了。”
说完,他掏出了他那部特制的手机,发出了一个信息。
小古丽看看四周,不由胆战心惊,吓得哭起来。三侯爵凶相毕露,骂道:“哭你妈的什么丧啊?再哭,我就把你推下沟去。”
小古丽不敢哭了,抽噎着,东张西望,巴望哪儿突然出现解放军叔叔,救她回家。
巴哈提拜赶着牛羊回到家,将牛羊圈好,一边喊胡万古丽,一边跨进毡包,一看没人,刚要大喊,手机响了,一看是条信息——小古丽贪玩,走迷了路,现在鬼难通山沟,马上来,迟了会有狼,还有狗熊,盗马贼。
巴哈提拜一时惊恐,忘记了告诉富军华,慌慌张张地跑到马圈,牵出一匹马来,翻身跃上马背,奔向鬼难通山沟。
富军华没有接上小古丽,拦住几个小学生问,他们说看见一个叔叔骑摩托车把小古丽接走了。富大大吃了一惊,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分区刚刚通报要“五反六防”,弄不好这回就碰上了坏蛋。来不及多想,转身跳上马背,一给巴哈提拜拨手机,一边往赛克尔泊执勤点飞奔。
巴哈提拜的手机嘟嘟响着,没人接,他忘了带手机,而他的老伴从小巴扎采购回来,发现他纵马奔驰,想必出了大事,喊不住他,骑马追他去了。
意外情况飞快地报告给了钟国疆。他叫大家别慌,先凑凑情况。一听说摩托车接走了小古丽,他当机立断,命连队马上实施军犬追踪。
富军华急忙掉转马头,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不一会,一辆八座汽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两名战士跳下车来,牵着两只高大威猛的军犬,在地上嗅了一阵,便循着气味奔腾向前。
时值隆冬,夜风酷寒。富军华他们还有两条军犬却满身大汗。
三侯爵身上的味道特别,军犬一直追到了鬼难通山沟。
然而,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发现。唯有呼呼作响的大风,刮得人们浑身抖瑟不已。
郑和新连长、马为国指导员心急如焚。这起意外事件可是关系到民族关系,弄不好还会引起宗教矛盾,作恶者的企图正在于此。
钟国疆叫他们勿急勿躁,拿出地图研究一番,果敢地说:“军犬下沟!我们也下沟!注意查看天气预报。风刮这么紧,天好像要下大雪。”
“首长,这条山沟与V国接壤,弄不好就出去了,会引起V方抗议。”马指导员担心地说。
“这个我还不知道。马上给会晤站明站长联络,就说我说的,叫他和卡列威其联系,我们要救老百姓,事件太突然,来不及先通报了,后面补办手续吧。对了,还要请他们配合一下。”
此时此刻,此景此情,谁也不能无动于衷,坐井观天。钟国疆一马当先,马指导员和富军华他们紧紧跟随,两条军犬在前面冲锋开路,急如星火,冲下鬼难通山沟来。
风越刮越紧,天气越来越冷。钟国疆他们顾不了许多,一起动手,在沟底东寻西打,一边大声呼喊,却毫无回应。两条军犬忽然汪汪叫了起来,富军华急忙跑过去一看,黑漆漆的摩托车躺在草丛中,急叫钟国疆他们过来看了,判定小古丽一家就在山沟之中,便又分头寻找。突然,两只军犬哀鸣不已,痛苦万分,不一会,便仆倒在地,断了气。富军华和马指导员要去抱它们,钟国疆急忙阻止:“别动!肯定是中了剧毒。
“现在有一种新毒品,叫做死亡新宠,分裂分子和恐怖分子常用。”
狡猾而阴毒的三侯爵在摩托车油箱里加入了死亡新宠,两条军犬一路追踪,嗔人毒气不少,英勇牺牲了。
大家且悲且愤,奋力搜索,终于在一个沟中之沟底部找到了小古丽一家,全被塞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钟国疆一把将小古丽搂进怀里,叫她再不用怕。她坚强地说:“不怕了,伯伯!那个大坏蛋把我们弄到这儿,夺走我们的马嘛,逃走啦。香辣红伯伯,你们别管我们,快去追吧!一定要把那个大坏蛋抓住。”钟国疆疼爱地再次抱起她,替她理好衣服和书包,发誓似地说:“伯伯答应的,一定要把他抓住,让我们小古丽打他三百枪!”
马指导员让巴哈提拜和小古丽描述了劫持者的形貌体征,钟判定就是三侯爵,叫大家赶紧回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暴风雪降临,铺天盖地而来,穷凶极恶地飞,像是要把所有生灵一下子全都埋葬在它的躯体之下。
狂风呼啸,雪花一阵紧似一阵,如一床床厚厚的棉被,往沟中覆盖下来,眨眼间,沟中之沟就被填上了一尺多深。大家心中都涌上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照此速度,不到两个小时,就会葬身沟雪之中,未免惊慌起来。
钟国疆叫道:“都给我沉住气,听我指挥,有本事的先上去,身体壮的也先上去,把几匹马的缰绳连接起来,准备往上拉人。快,快!”
可是,富军华怎么也不肯往前爬,非叫钟国疆和马为国还有几个战士先上去。为了节省时间,钟国疆只得依了他。
钟和马先爬上了沟顶,接着三名战士也爬上来了,小古丽也被他们背了上来。
富军华扶着巴哈提拜夫妇,爬了一会,夫妇俩就爬不动了。两人都有气喘病,体力难支,支撑不住,又滚下了沟底。富军华别无选择,滚下沟底再次扶住了老俩口,急叫道:“快扔绳子!快!”
钟国疆急叫马为国扔下绳子,富军华将绳子系在巴哈提拜老伴的腰间,大喊:“拉呀,快拉!时间来不及了!雪快埋住人了!”
沟顶的五个人便咬紧牙关,合力上拉,将她拽上了沟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因为她不会配合,全凭上面的人拉动。糟糕的是,她缺乏体力,也不会借力站稳,没等大家抱住她,就往地上扑下来,一脚蹬空,大家猝不及防,呼噜噜又滚下沟去了。于是,大家再次努力,将她拉上沟顶。这样,就增加了一倍的时间。
紧接着,巴哈提拜也被拉上沟顶来了,只剩下了富军华。
“富军华!小富!军华!班长!”大家接二连三喊叫,叫他提起精神,赶紧接住绳子。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在腰间扣好绳子,就叫往上拉。
拉呀,拉呀,整整拉了二十多分钟,眼看就把他拉上沟顶来,不意,他的力气已经耗尽,手脚已被冻麻木,就在快要踩上沟岸的时刻,身子一软,刷刷刷,往下滑去。钟国疆急叫挺住,但是大家的手也已冻麻,使不上劲,心有余而力不足,挺是挺了一会儿,效果却没有,富军华还是掉落到了沟底下。
大家一起吼起来:“富军华!富军华!”
钟国疆没有叫喊,情急之下,他奋不顾身地滚‘下了沟底,抱住了富军华,叫上面的人们快往上拉。少了一份力量,拉不动,马指导员急中生智,叫小古丽牵来两匹马,把绳子拴在马肚子上,赶着马儿前进,这才把富拉了上来。急忙又放下绳子,将钟国疆拽上来了。
雪还猛烈地下着。富军华已经冻僵了。小古丽一家禁不住号啕起来。马指导员不耐烦地喝住他们,对钟国疆说:“政委,必须马上返回!”
“返回?”钟坚决地摇摇头,“不!富军华不行了。两位老乡也快不行了。我们得想办法救人啦!”
“这前不着村后着店的,没啥办法可想啊!”
“办法总比困难多!让我来想吧。”钟在地上一连转了几个圈,果断地说:“兵分两路。马指导员,你负责把小古丽送回去,安顿好,越快越好。然后,给明月光站长再联系,叫他和双方边防站联络,最好是直接找到卡列威其。我带这三个战士直接去琢国边防站。这儿离他们最近,能争取时间。时间就是生命!”
“这行吗?政委,没有得到对方同意,会引起是非的。”马为国担心地说。
钟国疆咬咬嘴唇:“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有哈我兜着就是了。”
“那我就走了。”马快要哭了,“首长你小心着点!”在三个战士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恳切地说:“好战友,首长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挺住!”
小古丽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撕心裂肺地号叫起来:“爸爸妈妈,我们一块走哇!富叔叔,我要你送我回家!我不走!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要富叔叔……”马指导员没有劝她,而是把她强行抱上马背,急驰而去。
钟国疆对战士们说:“事不宜迟。快!把他们都弄到马背上,咱们出一回国!怎么样?你们怕不怕?”
“政委,跟你在一起,没啥怕的了。”三个战士不约而同地说。
于是,钟国疆把富军华扶上他的马背,两战士将巴哈提拜夫妇扶上他们的马背,一个战士单骑在前面探路,急于求成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朝着双国边防站前进。
雪还在猛烈地下着。风还在疯狂地刮着。钟国疆他们双脚不停地踩出雪窝,旋即又被成团的雪覆盖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只是觉得双国边防站似乎近了一些。突然,一道探照灯光横扫过来’钟国疆他们被刺目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探照灯光罩住了他们,像舞台聚光灯一样,把他们定格在了雪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队识军官兵平地而起,扑了过来。“不许动!你们被捕了!”接着是拉拽枪栓的哗啦声。
“你们好啊!我们来请求你们救人。”钟国疆镇定地说。
“谁知道你们做什么?跟我们走!”对方的语气非常严厉。
钟国疆刚要解释,却听见了卡列威其的声音:“休得无礼!都闪开!”
V军士兵们闪开了。卡列威其跑过来,激动地抱住了钟国疆说:“我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转身吩咐道:“你们都过来,帮我们的好兄弟救人!”
V军士兵们立即上前,热情地帮着钟国疆他们,把三个被冻僵了的人抬到一张大耙犁上,卡列威其脱下皮大衣披到钟国疆身上,他的士兵们会意了,马上脱下皮大衣,盖在了雪把犁上面,再给三位中国士兵穿了,一起向他们的边防站走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双军边防站到了。卡列威其命令将富军华和巴哈提拜夫妇送进医务所抢救,他带着钟国疆和三名战士去吃饭。钟不肯,说要一直看着抢救。他便叫人拿来一些吃的喝的,陪着钟等到抢救室门前等候。
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医务室门打开了。伊洛斯佳口带白色大口罩,一身蓝色大褂,平静地告诉钟国疆,巴哈提拜夫妇抢救过来了,马上给他们输液,补充能量。
“富军华呢?我的兵呢?”钟国疆惊急地问。
伊无奈地朝他摊开双手,摇摇头说:“我尽力了!”
“啊——”钟国疆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抢救室。
富军华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面部冷峻,带着一丝遗憾。他才二十七岁!转士官不过五年。
“天啦!”钟国疆失声痛哭,“富军华,我对不起你呀!”
三名战士紧跟着大哭不止。
扑通!钟国疆跪在了地上,三位战士也跪下了。
钟收住泪,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军华,好兄弟!钟国疆向你保证,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三位战士也举起拳头,愤恨无比地说:“班长,我们一定为你报仇!”
卡列威其和伊洛斯佳将钟扶起来,叫三名战士跟上,来到巴哈提拜的病房,慰问过他们,就到会晤室,交换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