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边青烟缭绕,夹杂着烤肉的香气,白鹿割下一块臀尖上的肉,恭恭敬敬递到青崖老人面前,笑道:“您老人家嘴上不说,我心里一直记着呢,在林子里守了两天,终于射到这只獐子。”
青崖老人割下一小块肉,细嚼慢咽,摇头道:“肉质虽佳,厨艺却差得远了。”
白鹿道:“厨艺虽差,獐子肉更是难得,师父您知道为什么吗?我名叫白鹿,但林子中的白鹿和这獐子长得十分相像,我去射它之时,心里总觉得象射我自己,实在是很不容易的。”
青崖老人笑而不语,白鹿又道:“前几****听楚先生给我说故事,讲到一首诗,说到什么‘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原来那个叫太白的大诗人早有预料,要把我放到你这里来,咱们师徒二人真是好生有缘。”
他盯着青崖老人的眼睛,没有看出喜忧,又道:“我记得楚先生说这诗中还有一句‘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虽然白鹿不懂好诗的妙处,但楚先生说,这个崔姑娘名为澹烟,显然也出自此诗,和我们也算得上有缘之人。”
青崖老人在白鹿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傻小子,为师当然解得你的心意。楚先生那些文人的意趣,你哪里懂得了。你若是想劝我为崔姑娘铸剑,还是免了吧。”
白鹿脸上一红,嗫嚅道:“师父,崔姑娘这十来天一直在咱们木屋之外和衣而眠,有几次半夜惊醒,偷偷哭泣,真是好生可怜……”
青崖老人道:“白鹿,命里有时终须有,强求无益。”白鹿道:“可师父您老人家也曾说过,人生于世,应当忠于自己内心,白鹿如此做,不是想图得回报。”
青崖老人叹了口气,凝视白鹿的面孔良久,终于道:“我明日外出访友,一月之后归来,这里一切你自己作主吧。”
白鹿道:“崔姑娘,你还是别指望家师为你铸剑了,如果你不嫌弃,我倒是可以为你铸剑一试。”崔澹烟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这形貌平凡的少年眼神明澈深邃,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神光,竟不由自主道:“你若能为我铸出神兵利器,我自当全力回报。”
白鹿嘿嘿一笑,淡淡道:“我不要你什么回报,你不再这般辛苦煎熬着就好了。”
熊熊烈火燃烧了整整二十天,白鹿从木屋之下的地窖中取西方异金和天外玄铁,打成了剑胚。这二十天里,崔澹烟在他身旁不停为他摇扇抹汗,即便是如此温存的举止之下,她眼神依旧冰冷,只有当她看到剑胚初成之时,眼中才闪现出几丝热烈的光彩。
第二十七天,白鹿让崔澹烟用布巾沾水,不断在他身上擦抹,不让自己一丝汗珠沾上剑体,待火候到时,白鹿大吼一声,从已成青白之色的火炉中拉出通红的剑身,闪电般从腰间拔出那柄割肉的短刀,剌入自己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射至剑身上,升腾起一道炫目的七彩烟雾。
崔澹烟连退数步,失声尖叫,此时山间忽然刮起一阵异样之风,挟带了那道七彩烟雾,一飞冲天,直至九霄之上。
白鹿捂住胸前伤口,眼中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