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发现一碗阳春面要十块钱。我抱怨怎么这么贵。老板悠悠道:“贵?彻底关大桥一断,清晨菜场的蔬菜就从两块涨到五块一斤了。早上多少人都在抢购,跟世界末日一样。桥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汶川的供给就靠这条路。接下来什么都会涨价。一碗面卖到20块钱也有可能。你没看到加油站那里排满了车,油马上就加不到了。路不修好,汶川又成了孤岛。”
我不说话了,这次出门没看日子,一过桥桥就断。暗暗盘算着,得赶紧多吃点,吃好点,接下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我发现经历过地震的人,内心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情绪,尤其跟吃有关。我跟阿亮说今晚我们吃火锅吧,我看到这里有刘一手火锅店。
[2]风从哪里来
2009年7月25日 汶川龙溪乡
雨,一直下到下午才停,我们搭车去龙溪乡,拟完成去年未完成的心愿,那就是爬到直台山上去,看看我们的羌族学生。到汶川后打听才知道,说专家论证那里不适合生存,直台村的人全部移民走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上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天黑前下不了山非常危险。但是我们不远千里来了,不去总是心里不甘心。
开车的司机是羌族的小伙子阿天,努力劝我们不要上山。车上老乡听说我们要上直台山也劝我们不要去,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了,路也塌完了。今天还下了雨,当地人都不会在下雨后上山。外地人又不熟悉路,而且都已经快四点了,天黑前肯定下不了山。耽搁在山上很危险,山上也没有信号打电话。
但是阿亮不知从哪里来的把握,说:“山上肯定还有人,世代居住的地方,难以割舍,肯定还有些不愿意搬走的人留下来。”(以后的路上我时常听到他这种不靠谱的自信,几次差点害死我们。)
我是人来疯型,马上积极响应。约阿天傍晚来山脚等我们,带我们回城。阿天虽然答应了,但是眼神看我们像看三个精神病患者一样。他叮嘱我们上山的时候抄近路,爬上去,下山的时候走盘山路,路虽远,但是好走一些,安全第一。因为那时候天肯定已经黑了,不可能走小路直上直下。
四点一刻开始上山,转到河对岸一个废弃的水电站房子后面,有条杂草丛生的小路陡直向上,往山上延伸。我勇猛得很,呼呼地往上爬。把沈前和阿亮甩在后面。阿亮唤我慢点。我得意地说:“万一我掉下来你还能接住我。所以我要爬在前头。如果你在上面掉下来,直接把我和沈前都砸落山涧。”
山路很陡,我手脚并用,像猿猴一样。突然想起小时候读的课文,好像是《冯永贞》那篇,里面讲到攀爬,“疾如蹂猿”觉得自己很强悍,忍不住得意起来,只是指甲缝里全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