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走了半响莫承欢才醒过神来,回头看看莫大和莫三,然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容儿说什么?”
“主子……夫人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莫大对莫承欢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担忧。
“主子,虽然我没跟夫人接触过……”莫三小小的出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可是,我觉得夫人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内贼啊……”
“不是?”莫承欢哑然失笑,连第一次见她的莫三都这样说,他这个天天见她而且爱着她的人却一度怀疑过她?!
多可笑!
错了,全错了!不是她,他早该想到!不是她的,他早该坚信的!
可是他做了什么?相信——怀疑——再相信——再怀疑——强迫自己相信——再度深深地怀疑……
到最后,他对她产生的竟然是怀疑!
她临走时那愤怒的眼神现在已经深刻在他脑海里,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双怒火。
“哈哈……”莫承欢悲伤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主子,您没事吧?”莫大有些慌张的看着这个过度悲伤地主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连忙上前想搀扶他。
“我没事!”莫承欢一掌挥开了莫大伸过来的手,踉踉跄跄几步最终倒在了柱子旁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莫大与莫三相视一眼,知道在这呆下去只会让主子生气,于是双双退出凉亭,在较远的地方停下,暗中看着莫承欢。
老天,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他伤害了她?那么彻底的,以一种最不可饶恕的方式!他该死!他该死!
他已经没有勇气去找她,之前是害怕,现在是羞愧!
对,羞愧!他已经没有脸再见她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慕槿回到小院子的时候悠儿不在,她很感谢悠儿,这个时候不在她身边。
因为她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大哭一顿,彻底放开的大哭一顿,而不想有人打扰!
莫承欢,你行啊你!内贼?这样的名头你都能按我身上?你口口声声我喜欢我要我跟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就以这样的形式留吗?
以让你怀疑,让你疑心,让你疑窦丛生的形式留吗?
哈!好可笑!慕槿,你真是天下第一可笑的人!
之前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你认为莫承欢这个人还不错,他对你好,对你温柔,你甚至有了想留在他身边的想法。因为如果时间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你哪天真的会动心真的会爱上他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他是怎么对你的?他竟然怀疑你是内贼?在怀疑了之后还差点对你做出了那种事情,就是因为他当时很气愤而已。那么,请问,她现在也很气愤,她该做些什么?
她可不可以直接一刀把他给捅挂掉?!
慕槿使劲抱着自己的身体,使劲蜷缩着,似乎只要这样,才能抑制住她身体的颤抖。
可是止不住!就像她的泪一样,无论她多么向后仰着头看天空,无论她把自己的眼睛睁得多大,那些泪,像不听话的孩子一般,一个个比赛似的往外窜,止都止不住!
结束吧,慕槿,将这出闹剧结束吧!因你而起,那就从你开始结束好了。不要再演下去了,这出闹剧实在太好笑了……
悠儿平时早晨都起的比较晚,因为有个好主子,更衣洗刷都不用她伺候。她每天早晨要做的,就是去厨房拿了早饭给小姐端过去然后给小姐挽个发髻就行了。实在是轻松的很!
这天也不例外,小姐昨晚心情不好所以她连小姐的面都没有见到。问晚饭吃什么时小姐也只是隔着房门瓮声瓮气地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吃,晚饭不需要准备。
唉,不会又和相爷吵架了吧?最近小姐跟相爷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好啊……
悠儿暗自叹了口气,去厨房拿早饭的时候特地多盛了一碗粥。小姐昨晚就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的。
敲敲门,悠儿轻喊了声“小姐”,就在门外等着回应。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有回应。悠儿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
不是还没起床吧?悠儿有点奇怪,将托盘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推开了门,“小姐,该起了!”
走进去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悠儿就朝床那边走去。可是入目的一切却让悠儿大吃一惊。
床铺很整齐,似乎根本就没人睡过一样。而在床的正中央,躺着一叠折叠了好几下的纸,依稀可辨得出,是昨晚她拿给小姐的。
昨晚她问来晚饭吃什么的时候,小姐曾叫住她,让她给她拿点纸张和墨砚。她当时还奇怪来着,小姐曾经说自己失忆了连字都不认得了,这会儿怎么又要这些东西了。
现在看来,小姐是写床上躺着的这叠纸了。
悠儿心里一个激灵,拿起纸张就往前院跑去。
莫承欢上朝还没有回来,正是早晨忙的时候,前院人来人往的,或打扫卫生,或收拾东西的。悠儿也不敢声张,找了半天也没见着程伯,没办法,只好跑到大门口等莫承欢或是程伯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莫承欢的马车才远远驶来。悠儿见莫承欢回来了,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莫承欢下马车的时候见悠儿正一脸欲哭欲泣的样子望着他,他心里一紧,浮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悠儿你怎么在这?”压住那丝不好的感觉,莫承欢连忙上前问道。
“相爷……”悠儿抽抽鼻子,小声啜泣着,“我今天早晨去给小姐送早饭,可是小姐房里没人,连床铺都很整洁,就床上放了这样一叠纸……”说完边从袖子里拿出先前的那叠折叠的纸递给莫承欢看。
莫承欢心里一个颤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叠纸。房里没人……是什么意思?她呢?是不是又调皮出去玩了?
对,一定是这些日子没有出去玩所以调皮劲又上来了,所以偷跑出去了吧。
莫承欢拼命地压制住自己的恐惧,然后费尽全身的力气逼着自己将所有想法都转移到慕槿出去玩这件事情上。
缓慢伸出那早已颤抖的不行的手,莫承欢凌空攥了攥拳头,复又张开,手心已经一片汗湿,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叠纸来。
重!这是莫承欢接过来之后的第一感觉。好重!重的他都拿不起来了……
“你回去吧……也许你家小姐只是出去玩,回小院子等着,随时向我报告消息……”莫承欢张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沙哑到至极。
踏着轻浮的脚步,莫承欢连走路都变得歪歪斜斜。他尽量让自己以为她是出去玩了,可是那叠纸,那叠他还不知道什么内容的纸,却十分醒目的提醒着他,告诉他他是在妄想。
进了前院的时候莫大迎了上来,刚想说什么就发现了莫承欢的异样,心里一个诧异,连忙上前问道:“主子,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承欢无力地闭了闭眼,然后对莫大说道:“召集大家来我卧房,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见到你们!”
莫大心里的惊加了一分,脚下却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召集大家去了。
片刻后,莫承欢卧房。
莫承欢依然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而那叠纸,现在正在莫五的手里。
“莫五,告诉我,她写了些什么?”莫承欢说道。
莫五闻言打开了那叠纸,入目的大字却吓了他一大跳。这……可是用手指写的?
“主子,我念了……”莫五抬头看了眼莫承欢,请示之后,就着那叠纸读了起来:“悠儿,照顾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昂。那是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种的呢,它们死掉我会心疼的!
莫大,虽然你们怀疑过我,但我想过之后,决定不怪你们了!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职责,我理解!
莫七,抱歉!前些日子还让你保护我来着。我这么累赘,你一定有头疼过吧?没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个累赘自动消失了哦,你是不是很开心?
程伯,这段日子老给你添麻烦,您老大人有大量,要原谅小女子哈!
最后一句,致莫府最最崇高的大厨!师傅,我爱死你了,不带夸张的,你做的饭绝对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静默,一片静默。没有人说话,莫大已经将头低了下去,一脸悔恨。而莫七,抹了一把脸,泪水早已横满了整张脸。
“继续念!”莫承欢低低的声音传来。
“没有了……主子!”莫五不忍道出这个事实。
“没、没有了?”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碎了,扎的他好疼啊。
“主子……夫人她……一共就写了这么多……”
没有他!连她从没见过面的厨子都分到了只言片语,却没有一个字是给他的!
他的容儿……在走之后留下的这封信里,没有一个字是给他的……
莫承欢的世界瞬间崩塌。倒塌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他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唯一的知觉就是耳朵隆隆作响。
“主子,属下立刻派人全城搜索,争取将夫人尽快找回来……”莫大实在不忍看莫承欢那副失魂的样子,所以压住心里的悔恨,上前自动请命道。
找她回来?他还有资格留住她吗?莫承欢心里一片荒芜,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子?”莫二见莫承欢没有反应,心里的担心也跟着浮了上来。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了,何曾见过主子这般消沉过?
“莫大……”良久,莫承欢才缓缓地开口,声音中尽是悲伤,让屋里的人都无一不动容,“你们……快去找她……她身上没有带多少银两,自己一个人在外怎么生活……”
莫承欢闭了下眼睛,再说话时声音中已有一丝泣意:“找到她后,多给她点银两,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如果、如果她不愿意回来……你们不要勉强她……”
“主子!”莫氏七侠齐声惊道,主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怀疑了她,我不配再拥有她了……如果她喜欢自由,那就让她去吧……”莫承欢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完这句话。抬手摆摆手,将莫大他们挥退了下去。
容儿,你不原谅我是吗?你不原谅我,所以离开我了是吗?
而我,已经没了去追逐你的资格。我已,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