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魔灵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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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求生,不择手段

目睹眼前这一切,苏醒就算再年幼,再不谙世事,此刻也已完全明白了:这几位自称隐秘机动部队的秘密警察,无论采取恐吓的手段还是威胁的手段抑或是利诱的手段,说到底,就是特意针对他们一家人的。

如果此刻父亲说出母亲的去向,不用想也知道有什么后果。

“父亲,你不能……”

话没说完,苏醒后脑勺挨了周辉重重一脚,头晕目眩地倒下,口里的话也被迫强行憋回肚中。

“苏先生,”周辉收回左腿,不再理会苏醒,转过脸去看着苏子君,平静地开口道,“某位大人物曾特意吩咐过。对于你们苏家的遭遇,他老人家是十分同情的。而且,对于苏先生你的渊博学识,也是十分佩服的。”

“想当年,你们苏家可是北十四区的大家望族,苏先生你更是名声赫赫的人物,地位何等尊崇?别说像我们这样的小警察,就算新城的市长见了你,也只敢以礼相待。”

“可惜啊可惜,苏先生竟会做出那种事情!案发身败后,虽然被你大儿子搭救得以身免于难,但你们苏家已一落千丈,与之前的地位相比相差何以千万里!不知两年来,苏先生你心中可曾后悔?”

苏子君面无表情,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说一点不后悔,又怎么可能?他一身学识,更曾真正踏入上流社会,怎能容忍自己沦落成一个普通的自由民商人。只恨当初冲动,被那所谓的“爱情”和“责任”冲昏了头脑,才不顾一切地抛下所有顾忌,试图研究出能将变异DNA扭转正常的药剂。

周辉何等精明,见他意动,压低声音循循善诱:“我们也都知道,你当初那么做,是为了帮助身为始魔的妻子和拥有始魔血脉的儿子,却绝不是为了你自己。那位大人物已经发话了,若苏先生你在我们这次行动过程中愿意配合,定有好处。”

苏子君双眼一亮,急不可待地追问道:“什么好处?”

周辉淡淡地道:“可不死。”

“真的吗?”苏子君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如果能活,谁又愿意去死?至于会为此付出何等高昂的代价?反正已经跪下了,苏子君也就不在乎付出更多。

听到苏子君追问,周辉沉默了一瞬,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几乎不用考虑,苏子君就下定了决心。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妻子现已怀孕三月,前几日刚去乡下亲戚家度假了。我那亲戚住在……”一口气将妻子的住处说出后,苏子君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周辉看向刀疤何,笑道:“老何,这次就麻烦你了,需要带枪吗?”

刀疤何哼了一声,自傲道:“对付一个怀孕中的低级始魔,老子还用得着带枪?不过,那些牵制用的普通士兵,还是拿几把枪自保吧?”说罢,随便点了两个士兵,就要离开。

一旁的苏子君像是想到了什么,哈着腰,陪着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人,我那妻子虽然怀孕了,实力大减。但她毕竟是异族始魔。啊哈,我当然知道您战力非凡,不过,万一不小心伤了身体就不太好了。只有两个士兵配合您,是不是,是不是少了点?”

“你想的倒挺周到。”刀疤何哼了一声,道,“不过,这样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虽说始魔怀孕期间,战力下降得厉害,实力十不存一。不过,还是保险点为好。对了,你别叫我大人大人,叫我老何就好。”

苏子君知道刀疤何只是跟自己客气,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哪敢真这样做,连称不敢。

一边的周辉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稍微考虑了一下后,另从队伍中叫出六个最善战的士兵,命令道:“你们几个,去配合老何这次的行动,一切以他为首。记住,如遇始魔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保证完成任务!”八个士兵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跟在刀疤何后面,跳上一辆绿色军用皮卡,迅速地离开了。

听着这一段对话,看着这一幕情景,苏醒泪眼朦胧,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感觉自己今天见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幻镜,又仿佛自己落入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无尽梦魇中。梦魇里面,父亲的脸看不真切,戴有两张不同的面具。

一张谦恭有礼,慈爱温和,一派君子形象,正是苏醒常常见到的,异常清晰。另外一张,却是贪生怕死,卖妻求活的无耻小人形象,模糊不堪。

两张不同的面具,在苏醒古怪的梦境中你来我往,争夺着父亲身体的所有权。

这场争斗异常激烈。但最终,那张象征着君子的面具破碎了,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张比小人还小人的面具,对着苏醒诡异地笑,并谆谆告诫:

“做人要如那松竹,宁折勿弯。死生面前,气节为先!醒儿,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却不相信——”苏醒撕心裂肺的无声哭喊,只能缓缓沉入心底深处。

疯了,父亲一定是疯了!苏醒想哭,又想笑。

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一丝力气,苏醒扯着嗓子,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父亲,父亲!你,你肯定是昏了头,着了魔!醒醒,快醒醒啊!”

听到儿子的悲声质问,苏子君却是脸色如常。他看也没看泥地中的苏醒,只是板着脸,平淡地开口道:“妻子儿子虽然重要,但总比不上我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苏子君转过头,却是不敢看苏醒的脸,压低声音叹道:“反正,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但我自己的小命丢了,却是再也找不回来的。唉,醒儿,你若死了,为父我定会为你悲伤的。”

苏醒目眦欲裂,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了。半晌后,他才气极而笑:“苏子君,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无耻。”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已不愿意再喊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作“父亲”。

苏子君已经彻底撕下了曾经那张慈父的嘴脸。听得苏醒诘问,他哈哈一笑,索性开口道:“于我而言,无耻,是一种美德。”

骤闻此言,苏醒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饶是苏子君已经自认无耻,但听得苏醒的厉声辱骂,面皮还是一阵红一阵白。

听到苏醒越骂越难听,苏子君猛地转过身子,却是朝着周辉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寒声道:“大人,此子也有一半始魔的血脉。您看,是不是?”

苏子君抬起右手,用力地往下一挥,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周辉哼了一声。

他心里清楚,这是姓苏的脸上挂不住了,恼羞成怒之下要杀他这儿子泄愤。不过,他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其实心理阴暗的很。平日里最喜欢看的,本就是这种骨肉相残的戏码。

所以,对于苏子君的请求,周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同意了。

苏子君从旁边一个士兵手里抢过一把柯尔特转轮手枪,对准地上的苏醒。苏醒毫不畏惧地正面望过来,死死地盯着苏子君的眼睛。

可是说归说,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虽说两人间无直接血缘关系,但毕竟也是多年父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苏子君犹豫了。他的双眼充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起,五官狰狞扭曲,看起来十分骇人。握枪的手,抖得厉害。

但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苏子君就下定决心,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六发子弹,全部打在苏醒的身体上。远远看去,苏醒那小小的身子就如一个千疮百孔的破麻袋,被人随意地揉捏踩踏,然后丢在地上。

苏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猜到自己今天或许会死,但怎么也想不到,杀死自己的,却是这个他喊了十多年“父亲”的男人。

可笑的是,这个男人,半个小时前还在教自己“气节为先”,半个小时后却为了活命而杀子卖妻,成为了别人的一条狗。

抽搐了几下后,苏醒静静地躺倒在花圃那肮脏的泥地里,不再动弹了。在他身下,暗红色的鲜血潺潺流出,汇成一条条血的溪流,又无声地浸入大地中。

一个士兵走上前去,翻了翻苏醒的眼皮,又探了探他的脉搏,面无表情地报告道:“大人,他死了。”

周辉哦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苏子君亲手打死了自己儿子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了半晌,又突然尖叫一声,把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柯尔特手枪远远地丢了出去,就仿佛手上拿着的是一条毒蛇。

没有人再有兴趣去看一眼苏醒。无论活着时是多么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死了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这孩子活着时就只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物,死了就更没有人在意了。

但是,在场所有人中,唯有苏醒本人,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死。

他现在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脉搏也不再跳动。不能说话,不能移动,失去了所有肌体活动的能力。但奇怪的是,苏醒又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听到”,“感觉到”。

对于苏醒而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古怪体验。若一定要详细描述,倒与那全身瘫痪、但是脑子却清醒的卧床病人差不多。

两个小时后,执行抓捕任务的刀疤何与士兵们回来了。苏醒注意到,刀疤何身上衣服褴褛,腰部有明显的血渍。八个士兵,只回来了三个,而且个个带伤。

“他奶奶的,这怪物还真他娘的凶!”刀疤何捂着腰骂骂咧咧,“幸亏我带去的人多,火力猛,不然,还真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被几个士兵拖在身后地上的,是苏醒的母亲秦小月。秦小月双目紧闭,气息奄奄,浑身血迹斑斑。样子却与以前有了极大不同,双手赤红,呈鸟爪状,背后有一对纯白色的巨大翅膀。翅膀断了一只,剩下那只上面的羽毛也被人揪落不少。

只一眼,苏醒就能看出,秦小月绝不是什么人类。

这,就是异族?始魔?不,这是我的母亲,是我的亲人呐!

苏醒心里发酸。想哭,想喊,却不可能将这想法付诸行动。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去抓母亲的,只有两个士兵的话,那母亲就真的有很大可能成功逃脱。

可惜,最熟悉母亲秦小月的,正是她的枕边人苏子君。也正是因为苏子君的建议,刀疤何才带了足足八个士兵过去,彻底断绝了母亲逃跑的最后一丝希望。

为了活命,他这位已经变节的“父亲大人”摇尾乞怜起来,当真是不遗余力。

就在这时,一直被人忽视的苏小真,终于开口,打破了他刻意保持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