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惊悚之夜:拿刀子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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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朱雀之印

——芬芳尤物,嗜血为魔。

1 启印

尤绘感觉自己真的很瘦很瘦了,她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站在镜子前,镜中的她像挂在墙边的一幅单薄的画,一阵从窗外趁虚而入的暗风便能把她吹得摇晃不止。

尤绘摇晃着身子,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整理这几年来与柏冰蓝的信件,竟有两大抽屉。其中,有很多张柏冰蓝以前从英国寄来的照片,他15岁到23岁的样子,清澈的眼神,温暖的笑容,爽朗的身子骨。每一张照片尤绘都看了很久,看着看着,就独自笑了起来。

尤绘把照片全部都盖了起来,她不想让照片中的柏冰蓝继续看她现在的样子。

她现在瘦骨嶙峋,放佛一张苍白的人皮披在一架人骨架上,毫无美感可言。柏冰蓝不会喜欢尤绘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喜欢的应该是尤绘寄过去的照片里,那个笑容美丽,娇嫩得水灵剔透的可爱女生。那个半年之前的尤绘。

尤绘给自己戴上了一顶长檐帽,长长的帽檐可以让人看不到她那惨白得吓人的脸。尤绘站到镜子前一看,却发现它衬托得自己身子越发的消瘦单薄了,于是尤绘又往身子多添了几件衣服。

走到街上,已是夜晚。温暖的夜风,迷离的灯光,还有手牵手的情人,是春意盎然美好的夜晚。许多人从严冬中惊蛰般醒了过来,脱掉了身上那层层结实的冬衣,展露着灵活白条的四肢和健康的肤色。

尤绘觉得他们放佛都在讽刺着她这个苟延残喘的病人。

尤绘便一个人挨着墙脚走。她穿的太多,晚上还带着长檐的帽子,目光虚弱,双脚无力,走得很辛苦。尤绘停了下来,喘了口气,抬头听到头顶轰隆隆地响。她目光勉强地从帽檐下往头上的夜空望去,便看到城市森林格子般的夜空上,有阵阵妖魅般的黑风在呼呼地咆哮而过。

尤绘继续赶路,转过街角,上了坡,拐过弯,终于站在了乌婆那灯光暗红的地下店门前。乌婆店门口依然挂着的那四个红鲜如血引人注目的大字——乌婆老店。

乌婆是这个光怪陆离的都市里的一个奇人,她帮人算命,用画笔白纸帮人算命。把客人的一滴血,混进特制的玫红色墨水中,然后在白色的宣纸上画出一个个血淋淋的人体像,等到客人的骨骼脉络清晰呈现在画中时,乌婆便也已算出了这人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并且一个算一个准。别人管乌婆叫,画算师。

乌婆对尤绘说,你的生命就只剩下一年了,好好珍惜时光。

尤绘走进了乌婆之店,然后拐过一条光线凄红的小道,走进了一间四方形的小屋里。小屋因为四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而显得越加拥挤,奇形怪状的东西散发着各种绮丽的光芒,有红,黄,蓝,绿……明晃而呆滞,仿佛虚幻地飘浮在半空中般。

颜色光线的间隙中,尤绘便看到了乌婆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冷漠的眼角,刁钻的长鼻子,像极了童话故事里那个戴黑帽子的巫婆。

乌婆转过那张尖下巴的脸,看着尤绘,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感情,她扯开沙哑的嗓音问,你准备好了吗?

尤绘声音虚弱怯怯地回答,准备好了。

说完尤绘走了过去,拿起桌子上白布里的一根针,在自己枯柴般的手指上戳了一下,把指尖上的一滴血挤到旁边盛了半杯白色液体的杯子中。

乌婆拿起了杯子,放在眼前轻轻摇荡着,看着那滴暗红色的鲜血变幻着各种形状,均匀地散布到整杯水都变成粉红色后,便把它倒进了一个盛满了玫红色粘稠液的铁钵中。

这就是乌婆画画的红墨水。

尤绘坐到了椅子上,乌婆苍老消瘦的手指便开始转动起墨笔来,在白纸上画尤绘的人像。

乌婆画得很专心,没有再跟尤绘说话,房间有些静得出奇,尤绘放佛感到空气,时间,以及光的颜色,都在这时刻里被拖得绵长而呆滞起来。

虽然乌婆收的价钱很高,但门前却依然每天客人络绎不绝。她有她坚持着的原则,能用钱衡量的东西用钱还,不能用钱衡量的东西,用不能用钱衡量的东西还。尤绘这次请乌婆帮她实现愿望,必须答应乌婆一个条件。条件是什么,乌婆说,等以后时刻到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她。

一幅血染的人体画完整呈现在画纸上时,尤绘终于看到纸上那个血肉饱满,精神爽朗的自己,那是半年之前的自己,依然有着青春的容貌和阳光的笑容。

半年前,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后,尤绘便跟乌婆达成了一笔交易,将来的某一天,尤绘用自己的一个月寿命,回来带走一个容颜尚好的自己。

这时,乌婆却说话了,集中精神,看着画中人的眼神。

尤绘赶快仔细看着画中自己的眼神。

光线突然就急速转换了起来,光的颜色不断地拉伸着,放佛变成一张张颜色各异光滑的油纸,尤绘看到各种镜像在眼前快速的掠过,那是各个阶段的自己,小时候的,中学时期的,躺在医院病房上的……然后一个明亮的光点迅猛向尤绘撞了过来,眼前“咣”地一声,尤绘看到一道红光,仿佛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把她吞进了画中。

2 人皮

天色微明,尤绘慢慢睁开酸疼的眼睛,感到喉咙里异常的干燥难耐。宿友们都还没醒来,尤绘轻声下了床,倒了半杯水,仰头一口喝下。冰冷的水让她的精神瞬间清醒了许多,但这似乎并没有让她的喉咙好受多少,头依然微微的发沉,仿佛脑里被人灌进了铅。

尤绘洗了把脸,然后走到镜子前,静静地看着镜中容颜姣好的自己。三天前的夜里,她从乌婆的老店回来之后,把宿舍里的同学吓了一跳。尤绘仿佛在瞬间里变换了个人,肤色饱满全身洋溢着勃勃生机,不再像以前那样身形枯槁了,同学最后纷纷把原因归咎于恋爱的力量,尤绘只是微笑,不回答,心里确实有着美美的得意。但从那天晚上开始,尤绘就隐隐感觉身体开始有些异样,仿佛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在她的血管里四处撞击着,折磨着她奇形怪状却无法捉摸到不安的梦,让她在此后每个醒来的早晨,精神颓靡,身体酸疼不己。

尤绘把头转向窗外,窗外的早晨弥漫着薄雾,葱郁的树,湿漉的校园,因为昨晚下了小雨,空荡荡地。迷蒙的早晨,空旷,静谧,没有晨曦,没有天光,四周静得出奇,模糊了的时间仿佛只剩下墙壁上挂钟的嘀嗒声。尤绘理了理头发,振作起精神,拿了书本,出了门。

踏着寂静清凉的晨色,尤绘低着头走在校园的小道里,心里想着心事。柏冰蓝昨天就回来了,但尤绘至今还没能见到他。她去机场接机,等了半天却依然不见他的身影,去服务台查询,柏冰蓝的名字却确实是在班机的顾客名单上。尤绘打柏冰蓝的手机,却许久没人接听,最后打到他家里,他妈妈说冰蓝确实是回来了,不过刚刚出去,等他回来叫他联系她。

然而一直等到今天,尤绘依然没等到柏冰蓝打来的电话。到底是为什么呢?尤绘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微微地就有些哀伤起来。

正走着,尤绘突然就觉得奇怪起来,身后有细微的奇怪的动静,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尤绘快速地转过头去,却见雨水染湿的小径上,空无一人。

尤绘疑惑地回过头来,用手摸了摸依然有些发沉的脑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继续沿着逶迤的小道走去,可没走几步,身后却又响起了脚步声。

尤绘心里怔了一下,再次回头,然而身后花草安然,鹅卵石路面上依然空旷旷地,这条小径上,只有她一个人。尤绘不由再次迷惑了起来,大起胆子向这无人的四周问了声:“谁?”

四周依然静悄悄地,没人回答,几丝雨丝飘了过来,随着清晨冰凉的风,扑洒到尤绘的脸上。尤绘不由瞬间背脊一阵冰凉,想起前两天校园里死去的两个女孩子,心里蓦地紧了一下。她害怕地向再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加快脚步赶紧跑出了这条花园小径。

尤绘慌忙跑出了花园小径,心里稍微放下心来,回过头去,却不由怔了一下。怎么一下子就跑了这么远。刚才她所在的那个园圃,现在赫然在她的百米之外了。

感觉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没想到跑了一百多米。尤绘百思不得其解,左眼皮却在这时不安地剧烈跳动起来。尤绘突然就想起了那句俗话,左跳凶,右跳吉,心里不由就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仿佛似乎就要发生些什么,尤绘隐隐感觉到,一定会有一些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和前两天一样,可怕的,不详的事情。

百米之外的园圃郁郁葱葱,依然氤氲着晨雾,让人感觉诡秘莫测。尤绘怔怔地盯着看,企图能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却不想这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就搭在她的肩膀上。

尤绘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却见同学夏丽撑着一把粉色花边的洋伞娉婷站在她的身后。“尤绘你在看什么?怎么不带伞站着淋雨?小心感冒了。”夏丽关怀地说,把伞移了过来,顺便伸手替尤绘轻掸掉头发上的雨丝。

尤绘松了一口气,看着夏丽抿嘴微笑了一下:“没什么,谢谢!”

“嗯,那我们走吧,早练快开始了。”夏雨继续说。

“嗯,好。”尤绘点了一下头,便和夏雨共撑着一把伞向钢琴房走去。

这座音乐学院建筑设计为欧式风格,憧憧的建筑上布满了彩绘玻璃窗和尖尖的塔尖,点缀在数目繁多的花园之中,有种肃穆庄严的浪漫美感。然而此时天空积云厚重,雨渐渐大了起来,雨丝飘扬,把整个校园淋得水淋淋的,四处一片深浓的重色彩,氛围平添了几分压抑的气氛。

尤绘跟着夏雨向钢琴教室走去,虽然早练就要开始,但因为下雨,路上依然没几个人。尤绘和夏雨还没走到钢琴教室,就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从钢琴教室传了出了,当时伴随而来的是几个同学惊叫着从钢琴教室仓皇逃出。

尤绘怔了一下,心里冷地一缩,脑中轰地一声猛地意识到刚才一直隐隐感觉到的不安果然来临了。她发现此时她的左眼皮又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恐怖感立即如根根寒芒,四面八方而来,针刺了她的全身。

出乎意料地,尤绘发现自己竟然奋不顾身地向钢琴教室跑去,夏雨拉都拉她不住。教室的门虚掩着,尤绘揪着心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极度紧绷的神经能让她嗅到门缝间向外徐徐流散出来的死亡气息。

尤绘走到门前,伸出手去,手往前推的同时眼睛渐渐瞪大,极力想看清教室里面的东西。

门咿呀一声开了,映入尤绘眼帘的是,一具干尸。不,确切地说,那似乎更像是一张人皮,从头到脚,倚靠着钢琴,好像挂着。

尤绘突然就有一种想要吐的感觉,不是因为害怕和恶心,而是身体里突然有着一种力量,蓦然间苏醒过来,在血管里四处乱撞,企图喷薄而出。

尤绘手撑到墙上,伏下身子呕吐了起来,然而吐出来的却是阵阵酸水。夏雨从后面跟了上来,眼睛往教室里看去,立即尖叫了一声吓得瘫坐到地上。

3 迷梦

人立即就多了起来,学校保卫处的保安人员把尤绘和夏雨扶了出去,隔离了现场,等待警察的到来。

这已经是第三宗了,三天里死了三个人,而且都死得匪夷所思,不在科学的解释范围之内,把警察和学校人员搞得焦头烂额。

尤绘跟着一群受惊的同学站在远离现场的角落里,身体却依然无法止住那股想要呕吐的冲动,头越加昏沉了,眼前所看之处,皆迷迷蒙蒙地,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光彩暗淡的血色。

她感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糟,不由忍不住弯下身去又呕吐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全身虚弱到极点,她用手摸了摸额头,发现有点烫,觉得是自己是感冒了。她这样想着,不由就离开了人群,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可没走几步,尤绘的手腕却突然猛地被人一把抓住,紧紧扣住她手腕的力度让她感到一阵酸疼。她抬起头来,目光模糊间发现是一个穿着学校的保安制服的人抓住了她。

那保安约莫四十多岁,腮帮子刮得青白,一双眼睛如鹰般尖利紧紧地看着她。

尤绘手被他抓得生疼,不由微微皱了下眉,手腕在他手里挣了挣,然后口气虚弱地问他:“你干吗?”

“没事,只是看你吐得厉害,同学,你没事吧?”保安双眼继续紧紧地盯着她看,口气冷淡得出奇,随即迟疑了一下,松开了抓住尤绘的手。

尤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虚弱地回答一声:“没事。”便离开了保安,再次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然而没走多远,尤绘还是回过头来,向保安望了一眼,却发现保安依然在远远的双眼盯着她看。尤绘心里蓦地就紧了一下,昏头胀脑的同时,隐隐觉得那保安非同一般。那保安的眼神,像钉子,透过空间的阻隔穿透皮肤直钉进尤绘的心脏里,钉得尤绘阵阵的发颤。

终于回到了宿舍,尤绘发现自己仿佛经过了一场一千米的长跑,累得筋疲力尽。她倒到床上去,呕吐感没有了,却发现头在迅速发热起来,连同而来的是身体烫的出奇,她突然就感到冷,不由身体抱成一团蜷缩在被子之中,却依然感到身子在瑟瑟发抖,她把被子抱紧了些,头脑继续昏天胀地,眼前黑压压地,她感到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渐渐闭上了眼,一下子思绪渐渐就变得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