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悠先是一怔，然后看了看他的伞，老实地回答，“唔，大概会有点挤，你的这把伞太小了。”
“你带伞了么？”
沙悠已经被问得愈发莫名其妙了，她摊摊手，表示自己没有伞。
谁料下一秒程宇竟然就把他的伞塞到了她手里，“那你就打这把伞吧。”
“喂……”
沙悠还没来得及阻拦，程宇就已经跑进了雨里。
本来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可是这份窃喜之心却在看清了程宇的前进方向后消失殆尽……他根本不是直接跑出校门，而是冲着传达室的屋檐跑过去了……
在那个屋檐下，站着同样正在避雨的夏茗。
夏茗困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程宇，然后拿出纸巾给他擦拭正顺着他头发往下滴答的雨水。
“你不是带了雨伞么？”夏茗问，明明早上就是这个家伙冲她扬手中的伞并且诅咒她没伞被雨淋。
程宇伸手一指教学楼的方向，“我的伞借给沙悠了。”
夏茗立刻了然般地笑了起来。
“别笑了！现在我们怎么办，谁都没有伞？”程宇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我觉得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夏茗抬头看了看天，原本就不是夏季的暴雨天，“要不我们一鼓作气跑到车站吧？”
“好。”程宇很痛快地答应了，然后脱下校服外套。
夏茗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皱眉，“你干嘛？”
“我的特制雨伞，咱们一起披。”说着程宇揽过夏茗，然后把校服外套撑在两个人的头顶上。
夏茗也配合地举起外侧的一只手，和他一起撑着外套。
“一、二、三，跑！”
两个人一起冒着雨冲了出去，以那种暧昧搂抱的姿势。
到了家里，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洗了热水澡驱寒，然后裹着浴衣出来的夏茗看到了手机上刚刚收到的短信：
——明明你已经得到了你的万俟学长，为什么还继续霸占程宇？
发件人是沙悠。
夏茗随即编辑了条短信发回去，语气轻松地告诉她是误会，但却没有再得到任何回复。
这天晚上万俟学长也没有登陆校内网，夏茗等了一晚上最后也只好失望地关掉电脑。在她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万俟学长会不会也是因为看到了今天她和程宇所以也误会了……他没上线找她是不是也因为吃醋了？
Chapter.5
平安夜那天刚好是周一，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所以各班纷纷利用班会举行小型Party。
夏茗一边和沙悠往玻璃上喷雪花，一边小声告诉她自己今天晚上要和万俟学长约会的事情。
“可是他真的会去么？”沙悠停止了喷雪花，扭头问。
“嗯，他昨天答应我了。”
“可是……”沙悠咬咬下唇，还是说了出来，“听说高三年级放学很晚。”
“所以我们约在晚上啊！”夏茗的语气里仍然充满了对这初次约会的乐观期待，“我们约在教堂前见面，我还准备好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圣诞礼物。”
“那……”欲言又止，最后沙悠还是偏头一笑，“如果教堂散发赞美诗集的话记得带一份给我哦！”
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在教堂度过平安夜，这是每一个少女心底的梦想。昨天晚上在网上问万俟学长的时候，他虽然开始很犹豫，但她连续发过去许多可怜兮兮的表情再加上软语恳求，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约会。
所以夏茗很是重视，放学后回家重新洗澡洗头，换上了漂亮的毛线衣，最后还对着镜子涂上了新买的水蜜桃味道的唇彩，然后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完全不管妈妈在身后喊穿那么单薄会感冒。
是啊，有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在喜欢的男生面前还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她不想第一次约会就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反正只要见了面他们就可以躲进有空调暖风的咖啡厅里了。
从傍晚开始城市的上空就开始飘落细小的雪花，直到把地面覆盖成了银装素裹的效果。本来就是个寒冷的季节，冰雪又愈发地让温度速降下来，夏茗只穿了件红色的呢子外套，站在广场上已经没有水的喷泉旁边等人。
约定的十八点四十分过去了。
十九点三十二分了。
二十点十一分了。
二十一点了。
万俟学长还没有出现……
夏茗搓着手，一个人坐在喷泉池边上不停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仍然没有放弃等待。明明已经答应她了，万俟学长绝对不是不守信的人……
大约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夏茗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双手交错地搓着胳膊。下雪天真讨厌……真冷。
她低着头，看到一双脚朝着自己越走越近，那个人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
“嘿。”
夏茗顺从地伸出手，让他拉自己起来。但她仍然没有抬起头，为什么……来的人不是万俟学长？刚才那个“嘿”声响起的时候，她心底迅速燃气的喜悦又被瞬间浇灭，这个声音她太过熟悉永远不会认错——是程宇。
程宇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罩在夏茗身上，把她完全裹起来：“穿这么少，冻感冒了怎么办！”
本来就因为被放鸽子而很难过，又被程宇语气恶劣地训斥，夏茗的睫毛上终于沾上了泪滴，然后滴答滴答掉落下来。
“别哭了……我帮你捂捂手。”程宇拉起她的双手，放在掌心里捂着，“出门连手套都不戴，活该你挨冻。”话虽然这么说，他眼底却盛满了心疼。
夏茗乖乖地任由他帮自己捂手取暖，虽然他的手掌真的很温暖，但这温度却怎么也抵达不到她的心房。可是在这冰雪的平安夜，她的眼泪也只能换来程宇的心疼，半点也流不进她所在意的那个人心里。
被程宇牵回家，在楼道里相互说晚安之后，夏茗突然又叫住程宇，把手里的礼品盒递给他，“Merry Christmas.”
这份圣诞礼物本来就是要送给今晚约会的人，但既然等来的人是程宇，那么索性也就送给他吧……就当作，是他帮忙取暖擦泪的谢礼。
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里，放着的是她花费了两个半月时间才织成的银灰色手套。
因为平安夜吹了一晚上的风雪，圣诞节当天夏茗就发烧了。整整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却没有接到一通来自万俟学长的电话……
但是等退烧后夏茗再次登陆校内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站内信箱几乎已经被塞爆了，竟然全部都是万俟学长的道歉信……
他解释了那晚没去赴约的理由，她就信了。他说了无数句对不起，她便原谅了。
只不过在断掉电源的瞬间，她突然迷惑了，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有一种错觉……错觉万俟学长只肯在网络世界里对她温柔。
Chapter.6
虽然是冬天，但是夏茗仍然在超市找到了荔枝。非应季水果总是贵的吓人，但夏茗还是买了一小袋。因为前不久万俟学长说过他最喜欢的水果是荔枝。
这次没有拜托程宇帮忙，夏茗自己跑到了三年级的走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万俟学长从教室里喊了出来。这么久……这么久后的今天她终于攒足了勇气这么做了，她只想当面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而不仅仅是借住看不见摸不到的网络，哪怕不能真的公开两个人的恋情，哪怕会被别人当作爱慕学长的后援团之一，她都不在意。
她只是想，亲眼见见他瞧见她后眼中的欢喜。
但是万俟学长的笑容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是那样的温和有礼，但却好似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分。他虽然在微笑，但却并没有接过她的荔枝，“谢谢你。但是不好意思，我对荔枝过敏，所以这包荔枝你还是拿回去请同学吃吧。”
吃荔枝……过敏？夏茗惊住，这怎么可能！明明前几天他才说过他最爱荔枝的啊！
“可是学长，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荔枝的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
“在校内……”夏茗说出了所能给予的最大提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而周围全是看热闹的围观者……
可是万俟学长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置冰窟：“你是说校内网么？可是我从来也没有注册过校内网的账号。”
被围在乱糟糟的人群里，夏茗已经一片混乱，她的脸涨成通红一片，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万俟学长会说他没有校内账号？可是她明明是在校内上跟他谈了99天的恋爱……
万俟学长转身回到了教室里，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开，只有夏茗还傻愣愣地站在走廊中央，手足无措。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旋转木马有炫彩的灯光，在人际稀少的游乐场里，这里仿若是只属于一个人的专场。
夏茗买了很多张票，坐在旋转木马上，抱着它的脖子就不肯下来。耳边是描绘童话的音乐，她却趴在旋转木马上一遍遍数着自己的伤心。
“嘿，游乐场都快要打烊了。”
又是程宇，出现在了她身旁。旋转木马还在旋转，他一直绕着舞台转圈陪在她身旁，宛若守护公主的骑士。
最后夏茗终于肯坐直了身子，程宇便把手伸给她，然后拉着她让她平稳跳下马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夏茗问他。
“你小时候只要受了委屈就会跑来坐旋转木马，这么久了也没改掉这习惯。”
“我送给万俟学长的小饼干，被谁吃掉了？”
“……万俟学长不肯收，我又不忍心告诉你，所以……我吃了。”
“平安夜那天，你怎么知道我是约万俟学长在广场喷水池见面？”
“呃，是沙悠告诉我的。”
哦，原来是这样……
夏茗终于知道，一直装成万俟学长、在校内网上哄得她团团转的人是谁了。程宇从来也不会对她撒谎，所以他所有的回答都是真话，那么她跟“万俟学长”的约会地点就是沙悠告诉他的，可是，沙悠是怎么知道在广场喷水池的呢？
明明她就只告诉过沙悠，她要跟万俟学长约会了，完全都没有提到过广场喷水池。但是沙悠却能够准确地指出具体地点让程宇找到她……
Chapter.7
夏茗最终也没有机会向沙悠问清楚这件事情，因为新年过后沙悠就再也没有到学校来。
听说是转学去了国外念书，她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而校内网上的“万俟学长”同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在一个星期之后，程宇却收到了来自沙悠的信，看样子是她临走前寄出的。
夏茗坐在程宇的书桌前，摆弄着手机，眼皮也不抬地拒绝了程宇递过来的淡紫色信纸，“我才不看人家写给你的情书，如果跟我有关，你念给我听吧。”
“其实这完全是写给你的信，不知道为什么会寄到我这里来……”程宇嘟囔了一下，然后开始念信。
其实大意无非是道歉，沙悠说她很喜欢程宇，可是程宇的眼里却只能看到夏茗……虽然夏茗现在爱慕万俟学长，但是她害怕有一天夏茗会因为程宇的温柔而突然察觉到他的好，所以她才冒充万俟学长利用校内网拴住夏茗，让她沉浸在万俟学长的幻影中脱不开身。
“信上有些她的联系方式么？”夏茗突然打断程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