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意外捷报
二张绝对听不到了，为什么？让我轻轻地告诉你。
在机关呆过的人都知道，好讲稿能让一个才能平平的领导尽显水平，差讲稿则往往会使一个水平还行的领导大降身价，因为参会者，一般不说讲稿写的不行，而是说领导口才不好、讲话太差。可以说，在机关，有时是成也文字材料，败也文字材料。但二张这个靠投机取巧上台的领导，好像并不清楚这一点，以往的历次大会，他借助一个得心应手的讲稿，讲话讲得有声有色，又得劲、又风光，似乎完全是自己水平了得。现在，老二好像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照此，他一定是担心今年如果讲稿不好，会让职工们嘲笑他这个局长水平降了。
此前曾说，今年全市经济形势喜人，楼台市SW局的收入也随之大幅增长，据说已引起了市里主要领导的注意。若是这样，没准开会时市里的大领导还将亲临会场，前来祝贺。这可是好大喜功的二张抛头露面，展示能力和水平的绝好时机呀。如果以上判断全部属实的话，那么，对二张来说，今年比哪一年都更需要一个高水平的讲稿，来为他撑脸撑面、增光添彩。
我想，我是猜对了！既然猜着了边主任和二张的意图，我就更不可能去了。我感到很好笑，心想这么低级的骗技，边主任也好意思用。几天后，再次接到了市局办公室打来的类似电话，有边主任亲自打来的，也有其他同事受他之托打来的。众人的意思非常一致，劝我回去上班，如我回去，张局长将先给我恢复工资，按原来的月薪1001元挣，其余问题等年后再逐步解决。
缓兵之计！我料定，这又是二张和边主任的缓兵之计，其真实目的还是让我写会议报告，写完了就会一脚将我踢出去。两三年来的相处与共事，我对这两个善演双簧、唱二人台的哼哈二将早已了如指掌了，岂会轻易上当；况且我已准备走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当然，我也明白，此时的二张已有了悔意，只是碍于面子，不愿做太多的让步。后来，在劝我不成的情况下，派人把萧河县SW局一位据说很能写的秘书小苏找来应急，才使得一年一度的全市SW工作会议得以如期召开。
大会上，二张踌躇满志，本想慷慨陈词，振聋发聩，但这个讲话稿似乎太不靠谱，空话多实话少，没主没次，操作性不强，又没有新内容，通篇陈词滥调，部分地方甚至言不达意，不知所云。听参会的人们说，二张讲着讲着，就找不着地方了，有些问题反反复复地讲，婆婆妈妈，啰啰嗦嗦，而有些事情又讲不透，不知到底要做什么。材料的校对，也很不过关，错字百出，歧义百出，让专门到会祝贺的张建久市长、王新芳副市长直皱眉头。
会也开了，话也讲了，燃眉之急也总算解了，但往年在会上威风八面、振振有词的二张在这一年却出尽了洋相，丢尽了人，扫尽了兴，也给众人留下了“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的笑柄。会后，二张竟跟老边翻了脸，说他这个狗头参谋，尽瞎出主意。这话传来后，我好生纳闷，心想二张打击我，难道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莫非是边主任的点子，或者说他也参与了？边主任待我刻薄，倒是不假，我心里多少也有个数，但老边如此待我，还是让我不敢相信。我虽不才，至少还是他的马前卒，还能为他鞍前马后做点事情，分分忧了，解解愁了，遮遮丑了，他这样做，岂不是自打嘴巴、自剁手脚？
老边之聪明，堪称小诸葛、智多星，据说在SW局是首屈一指、万夫莫敌，岂会干此蠢事。一定是讹传，大大地讹传。二张盛怒之下，不仅破天荒地将老边修理了一顿，还将县局那个来抱佛脚的小苏叫来，当场骂了个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之后，再次训示边主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材料员弄回来。因为，转过年将迎来SW机构组建十周年，从省局到市局，各类庆祝活动绝对多得不得了，绝对会有更多、更重要的文稿需要写。
面对边主任看上去一反常态、异常恳切的言辞，我毫无感觉，反而想起了两年来他的刻薄，对我的百般凌辱、欺负和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不说别的，光那点稿费，就至少承诺了5次，但时至现在，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了，还只拍脯子不落实。说穿了，是只想让我干活，不想让我挣钱，一来他认为我是个零时工，打工仔，不给也没什么了不起；二来歁我无依无靠，离了SW局未必有个去处；三是眼红我，见不得我拿这几个他拿不到的可怜钱、血汗钱。而他整天吃喝嫖赌、四处乱逛，花公款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刁难我，还成天惯用他那句“比我大的，错了也对，比我小的，对了也错”的口头禅，处处吹毛求疵，挑我的毛病。这左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早已让我寒了心，伤了心，早已没心肠、没心情再为他工作了，而他还来找我，真是厚颜无耻。来也可以，得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诚心啊，而他只带了一张与屁股无异的臭烘烘的臭嘴，分明是一时半会儿寻不下个合适的文秘人员，才耍出了这出连黄口小儿都嫌趣味低级的缓兵计，假心假意来挽留我。如果有了合适的，鉴于目前双方的关系，他和二张肯定还会变本加厉地刁难我、打击我。老边啊，边哥哥哟，这下你可打错了算盘，你不知道，俺要跟你拜拜啦！
不过，我还不能说出自己要走的打算，因为他们还欠着我三年来总共一万多块稿费呢，我想这点血一把、汗一把、泪一把、头发一把，拼着贱命挣下的小钱只要争取得当、周旋得法，还是有把握到手的。但如果再当老实人，向以老边和二张为代表的市局党组如实汇报思想，就一分钱也休想得到了。于是，我顺水推舟，说等市局兑现了稿费再上班吧。一听这话，边主任顿时喜出望外，马上就说，这个包在他身上，边说边颠着脸蛋，面见二张去了。
听办公室几个咂么茶叶的闲人说，边主任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差点没熬煎死。我走之后，受到连累的小唐，在等了两周仍等不来边主任声称为他争取的待遇后，也甩了手，临走时还给了他一铲子，说“溜你的沟子球用也不顶。”小唐为什么会跟关系好得情同父子的边主任说翻脸就翻脸？两个原因，一个是小唐的天性使然。相信，看了以上内容的读者，自然会心中有数。第二个，是小唐“最近心里有点烦，有点烦。”何烦之有呢？成长中的烦恼，或发展中的烦恼也。小唐这个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唐老板，在幸运地找到卖面这个第三产业后，靠着独一无二的本事，在不长不短的两年里，着实狠赚了一把。
发了一把的小唐自然不甘人后，于是便在不久前买回一辆象征着成功者硬指标的小汽车，不过是个客货两用的“柳州五菱”。小唐买车的时间，恰好是我向省局写信请求维权的时候。一般人是先有驾本，后有车，但唐老板则不然，手里有车了，兜里却并没有驾本。不过，唐老板这几年让经济基础催生而出的自信，足可以弥补他上层建筑领域里没有驾本这一短板。买车之后，唐老板连车牌还没挂，就每日开着车上下班，送货进货了。一来是唐老板自信，觉得开车与开饭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无非是把一双筷子一个碗换成一副方向盘就行了。
二来是唐老板觉得非常有必要，且只争朝夕地在市局机关宣一宣自己的身份，因为在市局机关，只有科长一级干部才属有车一簇。三来是觉得没牌没照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不出事就行。因为，在楼台市大街小巷奔跑的车辆中，无牌无照车一点也不比有牌有照的少。别人能开，我唐老板为什么不能在如粥一般的交通乱象中分一杯羹？我唐老板还是大名鼎鼎的市SW局的助管员啊。
这一点，我是敢与唐老板苟同的，在小小的楼台市区，光天化日之下，无牌无照横冲直撞、横行霸道，闯红灯、闯斑马线的大胆车确少不少，而交警始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市民即便在红绿灯下经过，也不得不战战兢兢、格外小心，若没有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那吃亏是一定的。
一次，我送孩子上学，刚走上斑马线上，就差点被一辆闯红灯的小汽车撞着。我又惊又气，当即质问一位现场值勤的交警，为什么不当场拦下？交警说，那些车主之所以横，是因与他们领导关系太硬，拦也没用，拦也是白拦，领导一个电话就得放，还不如不拦呢，免得伤了和气。我说，那行人的生命就可以漠视吗？交警说，没办法，楼台市就这么个情况，自己小心着点就行了，我一个小兵小卒，自顾不暇，哪管了人家领导的大事。
听听！听听！难怪鸟枪换炮、今非昔比的唐老板胆大，想必不时调查面粉市场行情的他肯定连此也一并调查了。但两年来处处走运的唐老板这回却倒运了，买车不过一周，就跟人撞了。不过，也撞得不厉害，重度剐蹭而已，己无伤，人亦无恙。但问题有二，一是跟他剐蹭的车是有牌有照车，而他要牌没牌要照没照。这下，唐老板可摊上事了。交警队也并不全是摆设。经鉴定，小唐负全责，赔偿对方3000元，并扣车一个月。二是车辆剐蹭之后，唐老板恼羞成怒，伸手扇了那个司机三巴掌。而那个司机偏偏是个高血压，挨打之后，半真半假地住了一周医院，敲了唐老板5000元赔偿金。这事还没处理完，马上就让我连累得把工资降了。这下，唐老板两年来冰雪压不弯、狂风吹不低的头终于破天荒地蔫了。在焦头烂额中，他哪里还有耐心等得了边主任在工资上为他徐徐图之的安排。
依老边之意，即便我不干，若有小唐健在，问题也不大，至少能顶一阵子。但小唐也甩了手，他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岁末年初的办公室，事情多如牛毛，各种总结性材料、汇报性材料、会议性材料以及下一年度的计划性材料层出不穷、数不胜数，而所有这些都得文秘人员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地去写呀。然而，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的边主任居然做梦也没想，事情竟发展到这样一种地步。对老边来说，失去两个助手，如卸掉了两个膀子。没有了文秘人员的办公室，很快就摊成了一堆泥，乱成了一锅粥，这使向来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边主任，顿像屁股底下扎了无数根针，再也坐不在了椅子上。每天一上班，摆在他面前的“大好形势”是，信息没人编了，简报没人发了，急需付印的文件没人核稿了，计划、总结和各类会议材料没人写了，什么都没人管了，甚至连电话都没人接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堆集如山的文字材料和杂七杂八的事情，边主任急得抓耳挠腮，束手无策，一改往日那悠哉乐哉的官老爷样子。以前的他，什么事都不过问，但什么事都有我这个物美价廉、经久耐用的大受苦人和那个以卖面为主、写材料为辅的唐老板替他滴水不漏地忙活着。既然闲来无事，那么精力过剩、虎背熊腰的他，自然就把潇洒与风流当成了生活的主旋律，每天迈着八字大步，一摇三晃地进歌厅，下舞厅，唱唱歌啦，洗洗脚啦，做做按摩啦，泡泡小姐啦的，在云里雾里中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边主任的风liu，与二张可谓一脉相承，两人在市局机关可谓交相辉映、有口皆碑。边主任不仅把歌舞厅的“傻妹妹”于光天化日之下，不遮不掩地领到市局八楼的客房，还把当年大张局长用过的二手女人想尽一切办法罗于手下。为什么叫傻妹妹，前面也说过。为显示在二张面前说一不二的地位，赢得女人们更多的青睐与向往，边主任还三番五次地给女人们在二张面前说好话。私下里说还不算，甚至还说到了局务会上。为女人们说贴心话，说心疼话，为女人们要待遇，要福利。领着女人们南下丽江，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北上亚布力，穿林海，跨雪原，爱的路上不会有天黑。
在市局机关，老边绝对不比小品王赵什么来着差，赵什么来着只在一年一度的春晚现场给人制造笑料，而老边却一年四季都为市局机关制造层出不穷的笑料和可供戏说的谈资。众人恭维说，老边真有女人缘，是市局机关第一帅哥。每逢听到这话，边主任马上就乐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对着写字台上的玻璃板，左照照，右照照，脖子扭扭，脸蛋扭扭。
可自打失去文秘人员后，老边的风流能力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好日子好像一去不复返似的，整天忙个死不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这下，他终于明白，文秘人员对他意味着什么，协助甚至借助二张对文秘人员胡作非为，又意味着什么。我一直认为，凭他和二张的关系，凭他在二张面前的地位，如果多给我说几句不费吹灰之力的好话，适当给我争取争取，我这两年在待遇上是不会吃亏的。尽管不给二张送礼，但我这个文秘元老的重要性、稀缺性和不可替代性，仍可使我照旧享受大张时期享受的福利待遇。
而他不仅不为我这个为他工作、替他受苦的苦人儿作主，反而为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们作主，所以说，我现在的处境，边主任应该负主要责任。没有受过生活教训的人，是不会老实的，边主任正是如此，遭此报应后，才终于意识到了文秘人员对他的重要性。可惜呀，老边，太迟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你回头也没用了；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但你放下也没用了！
和老边过招之后不隔三日，传来一个小喜讯：我的高自考中文专业本科毕业证书能领了。这下好了，两年后经贸大学毕业时，我将拥有两个本科文凭。我想，有此硬件在手，何愁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何必再对一个空有头衔、徒有虚名的SW局牵肠挂肚、自作多情？还没高兴完，又一件喜事接踵而来，几年前供职的面粉厂让我去粮食局领下岗费，说有一万多元。我又惊又喜，深感意外，离开厂子都六年多了，只因保留着一个烂编制，厂子居然还惦记着我，给我这么多钱。
哎呀，编制真是个好东西！在编制面前，一切劳心劳力的拼搏都是逊色的，一切巧舌如簧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正如楼台市SW局那些看破红尘而隐居在家的、有编制的正式工，成天不上班、不工作，但分房有份，发奖金有份，提拨重用亦有份。嗬！天下的好事全让有编制的人占了！这社会主义的分配制度谁敢说不好！******，说美帝国主义这好那好，纯粹是吹牛、放屁！敢问，美帝国主义不上班给工资吗？美帝国主义什么也不干给分两三套住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