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清闲下来,在华夏方面应该办理的事情也都已经早早的办好,虽然没有前往苏家洪家或者是其他的家族里面看看,不过王潇依旧在第一时间通过皇甫楠的关系,将日本方面的某些油盐不进的政府部门给生生的打通,这样一来,最起码猴子的性命安全,是得到了最后的保障!
给猴子去了一个电话,确认了后者终于是得到了东京的进出通行证,王潇这才放下心来,事实上上一次他没有将权力放开给猴子,就是不想让这个帮派彻底的内乱,但还是没有想到,尽管是这样,还是被许士林那个家伙给搅了一下局,还好的是,在这一场内乱里面,猴子的性命并没有因为风魔犬那一头地狱里面来的恶犬而受到任何一点的威胁。
但当王潇听到了猴子口中所说的地狱犬风魔犬所造成的这一片惨状的时候,还是有种来自于灵魂的震撼,在猴子看来,那个家伙至少已经身怀六处枪伤,不过依旧能够在东京里面存活下来,而且是扮演着战无不胜的角色,如何不让他觉得惊恐?
再三的问了问有关于南宫忆还有南宫清尘的事情,确定了后两者也已经从东京方面退了出来,王潇那一颗悬起来的心这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大年初八,有个电话打进王潇手机,当晚,一架飞机落在日本大阪国际机场,从里头下来一个女人,已经早早的回到了日本方面的王潇让人在大阪市内一家挺别致的青藤坊开了一间包间。
那女人风尘仆仆地进来,王潇已经在喝茶了,难得的自己泡茶自己喝,对于习惯了喝别人泡的茶的王潇而言,忽然发现以前在自己看来其实手艺并不怎么样的泡茶功夫还是值得怀念的。
“我来了。”女人站在门口,朝王潇淡谈道,语气说不上憎恨也没有功败垂成的懊恼,或许这样的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被预料到,一个不懂得把事情预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或许可以小成却难以办大事,显然这女人,即便是失败了,但包括王潇都没有人能够否认她是真正能够办成大事的人。
当然,这个女人的出现,也让王潇感觉到有些小小的惊讶!
“来了就坐下,电话里你说你有个故事要对我说,我来听你讲故事。”王潇招呼女人进门来坐下,茶室内装修挺别致,能让王潇专门选址过来的,品味自然不会差,其实这间茶室的创办人是王潇在刚刚将日本黑道重新规划出来蓝图时候通过伊贺流家族认识的一个日本华裔,平日偶有交往。
看着王潇身边那空无一物的空间,女人的心中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往常,那里站着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女人跟王潇面对面地坐下,脱下了外套,却并不挂在衣架上,而是横放在膝盖上,似乎她从来就不愿意过度地相信除去自己之外的外界,当她选择了要反叛王潇之后,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这样做!
“喝茶。”王潇亲自泡了一杯茶给他。
“这杯茶,来的晚了一些。”女人接过茶,喝了一口,闭上眼睛细品,苦,很苦,苦在嘴里,到了心里,却还未等到甘甜,就已经完全的蔓延到了全身上下,心中悄然一滴泪,轻轻落下,没有言语,没有眼神的交流,只是细细的品味着茶里的那一点不存的甘甜,有些恍惚的来回品尝了很多次,却还是品不出来。
有的时候,心苦,才是真正的苦。
“不怕我下毒?”王潇莞尔道。
“怕。”他一点头,睁开眼,“可越怕,你就越下毒,反倒是光棍一些,你还再多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你到是了解我,在我的想象中,你纵使不是成王败寇的豪迈姿态,也不应该卑躬屈膝到说出这样的话才对,当然了,如果你是归心似箭的话,说不定我还是会为你泡一杯充满了温馨小幸福的茶水的。”
王潇捧着温热的茶杯温润笑道,不温不火,不急不躁。
“我怕死,但早就该死了,多活一分钟都是赚的,就像上一次面对风魔犬的时候,所以这时候我的性命,完全是用不亚于中大乐透的幸运来赚取回来的!”女人回道,笑容有着和王潇如出一辙的温和还多了一分豁达。
“当年的纳兰泓杨四郎韩破敌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如果说他们那三个枭雄是一个局,而你,却是一个意外,你是第一个让洪帮太子党受到真正重创的人,而这种重创,十年之内,洪帮太子党恢复不过来。”王潇闭上眼睛,叹息道,“而这所不能够恢复的重创,与你的离开有很大的关系。”
“这才好玩。”女人轻笑一声,全然不在意,眼睛里面却都是明显的无奈还有无措。
“说吧,你带来的故事。”王潇吸了一口气,淡淡道。
“从前,有一个人是家里的二儿子,因为读书干活都不如大哥,于是经常被父亲骂,说他不会积攒家业,不如哥哥会经营。后来那个人就独自出去闯了天下,许多年后,他回乡大宴天下,笑问他父亲,我现在打下的这份基业大不大?”
“刘邦。”王潇平静道。
“是刘邦。”她点一点头,瞧着王潇,“我的话,说完了。”
“一路走好。”王潇朝他拱了拱手中茶杯。
她大笑一声,眼睛里面却是已经飙射出来了眼泪,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摔碎了茶杯,开门大步走出。
门外,年初八的日本下起了雪,王潇明白,在那遥远的京南市之中,也会下起大雪!
雪花洋洋洒洒地从墨黑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周围匆匆的行人缩瑟在厚厚的羽绒服中过去,站在门外马路上,仰头看着天空的雪,任由冰冷的雪花和寒风吹过来,打在她的身上,让逐渐麻木的身心再一次体会到了活着的感受。
走在雪地里,踩着浅浅的足印,漫无目的地在这座本就不属于她的城市里行走,一直到了一个无人公园的角落处,她才挺了下来,坐在长椅上,对面是已经冰封了的河道,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的他蜷缩着坐在长椅上,慢慢地低下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过路的人在目光甫一碰撞上她那一副令人动容的绝美容颜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来,甚至有两三个星探模样的人都几乎想要凑过来说说生意上面的事情,不过在她眼睛之中那痛苦底下深深掩埋着的杀气之下,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不冷?”
就在她认为自己能够在这样逐渐冰寒的气氛下面慢慢死去的时候,忽然之间听见了一个梦中才有可能听得清楚的声音,但是她这一次却没有足够的勇气能够抬头,只是怔怔的看着前方,还有那缓缓披到了自己身上的一副褂子。
记忆里面,这个男人从来都不会为自己披褂,只是对自己的嘲讽,还是对自己失败的一种慰藉?
心中冷笑不已,女人的眼眶之中再一次被眼泪所充满,但仍旧在狠狠的抑制着眼泪的流淌,紧紧的绷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是不想让自己发出来那醉人的嘤咛声音。
王潇微笑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孩,轻轻问道:“丫头,真的要这么逼着自己?”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一无所有的笑话?”女人轻轻问道,眼泪似乎是硬生生的吞回了肚里,可她这时候才发现,这时候的眼泪,流淌的最淋漓尽致!
“笑话什么时候都能看,我还没这么没良心来看我女人的笑话,要看,也要看风魔世还有伊贺流的笑话,都差不多要十天过去了,这两个家族没有一点战力上面的损耗,倒是我这里,频频出事,走了一个你,死了一个宁学成,又叛了一个许士林,我的手里啊,可用之人越来越少,悲催啊!”
听见王潇用了一句华夏网络里面频频使用的词语,饶是女人心性强大的可怕,也在这时候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但是随后还是任凭自己的眼泪流淌不绝。
女人抬起头,艰难的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时候跟我说这个没用,无论是在爱情还是在黑道上面,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都是相当苍白而无力的。”王潇叹了口气说道,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却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让我看看你的归心。”
“归?”女人似乎是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字眼,再三的想了想,随后又一次问道,“我还有这个可能?”
“怎么就没有,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王潇呵呵笑道,豪气满天飞!
女人苦笑不已,轻轻的耸了耸肩膀,说道:“很难,真的太难了,兄弟们,不会原谅我,小妖不会,虎豹不会,金刚不会,还有那个皇甫真夜,也不会。”
听到皇甫真夜的时候,王潇也有些苦恼了,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轻轻说道:“真是令人懊恼啊,皇甫真夜这个家伙要是不接受你的话,我的手下又缺了一名大将。”
“呵呵,我就说吧。”女人轻轻说道,难掩落寞。
“不过呢,你还是需要回来,他是战斗力不错,可是….他不是你,他没有你的冷漠,你的温柔,你的一切,他不叫南宫忆,他活着死了,与我来说,是个新来的兄弟搭上我开的这架列车,而你,却是我打算让你坐在上面陪我到终点站的那个。”
王潇的话音未落,女人的眼泪就已经滴滴答答的降落下来,悄无声息化作冰晶,在天地之间,唯一永恒。
许久之后,女人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像是全身无力一般的载入了王潇的怀抱里面,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女人才是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温暖,虽然自己做的那些个事情并没有成功,可自己仍旧赢了,不是吗?
有些人,这一生,庸庸碌碌,在人流之中,不过是最平凡的一分子,一张脸,没有半点显明,活着来,没人记得住他,死了去,依然没有记得住他,这样的人,年过花甲,一头苍白,人生如茶。
有些人,这一生,轰轰烈烈,在人流之中,永远是最闪耀的一分子,一张脸,被无数人铭记,活着来,没人记得住他,死了去,却有无数人记得他,这样的人,卒于三十,不到半百,人生如酒。
那杯茶,是有毒的,王潇亲自下的毒。
这种毒,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