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蓝色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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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把大青滩叫青山平原,除了青山人再没有其他人这样叫。青山人所以要把大青滩叫青山平原,其实是一种自怜自爱的表现,因为它的确只是腾格里沙漠南部的一块戈壁滩。青山平原上有湖泊,有河流,也有庄田,长树,也长草,当然也长庄稼,算得上是一块绿洲。这绿洲镶嵌在北中国广袤的土地上,就像一块神奇的魔布,变幻着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又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养育着她的万千儿女。

石羊河、大青河、五龙河、柳条河,是流淌在青山平原上的几条季节河。这些河虽然流量不大,丰水期不长,但水质却很优良,是当地生产和生活的上等用水。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浇灌着丰饶的土地,滋养着勤劳的人民。春天来了,河水流过青山平原,绿了原野,绿了庄稼;冬天来了,河水流过青山平原,在广袤的平原上结成厚厚的冰盖,把无边无际的平原装扮成银色的世界。

青山平原的南部是祁连山。祁连山中部的五龙山是五座令人神往的大山,山下有泉,泉的名字叫五龙泉,是滋养石羊河、大青河、五龙河和柳条河的重要水源。

传说五龙泉是神泉,泉中流出的水是西海龙王儿子们的眼泪,而五龙山是龙子们的化身。

故事说的是西海龙王的五个龙子个个生性顽劣,出生以后便没让老龙王消闲过,给老龙王惹了不少祸。老龙王为了不让他们继续闯祸,只好把他们锁在青海湖里。不想那一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打烂了南天门上的一块雕栏,雕栏落在青海湖中,砸破了拴锁龙子们的囚笼。

逃出牢笼的龙子们欣喜万分,在天地间嬉戏玩闹,好不快活。龙子们正自玩得高兴,不小心撞倒了南海观音的玉颈瓶。南海观音的玉颈瓶里边装着滋润万物的圣水,是上天养育生灵的甘霖,观世音按照天帝的旨意,四时布撒,分季降霖,给凡尘人世赐予和风细雨。圣水的泼洒,用的是蟠桃园中采来的柳枝儿。观世音用柳枝儿蘸取玉颈瓶中的圣水按时给人间泼洒。洒一下,降下五分雨,洒两下,降下十分雨,如果洒三下,就要江河泛滥,洪流遍野。如今玉颈瓶被龙子们撞倒,泼出了圣水,天地人间顿时成了汪洋大海,万千生灵尽遭涂炭!

龙子们闯下了弥天大祸,玉皇大帝龙颜大怒,即刻命大禹前往惩治。闯了大祸的龙子们自知罪责难逃,只得自投罗网,伏法谢罪。

大禹念它们悔罪恳切,免了他们的斩首大罪,将它们镇压在降龙杵下,向溺死的生灵谢罪。后来降龙杵变成了祁连山,而五个龙子变成了五座大山。这五座山就是五龙山。

五龙山群峰之中,数神笔山最为高峻。神笔山山势陡峭,样子酷似饱满的笔头。它高出周围群山三四百米,势压群峰,傲世独立,样子十分威武。山上松柏葱茏,山下杨柳青青。有人说神笔山地藏龙脉,是个养育文人墨客、达官显贵的风水宝地,凭依这样的风水,一定会有绝世的才俊出现,当地人也深以为是。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尽管那传说撩人心魄,那个绝世的才俊似乎也就会在眼前出现,但事实却不尽如人意,因为多少个世纪过去了,神笔山还是神笔山,青山平原也还是青山平原,它们平静得就跟睡去的一般,根本没有发生过哪怕一丁点儿叫人吃惊的事情,更没有什么杰出的人物生长出来!

时间进入19世纪后,这里忽然发生了一系列让人惊奇不已的事情,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传说中的事儿会一件件变成活生生的现实——

民国十六年,也就是1727年吧,祁连山一阵乱动弹,八百里青山平原遭了大难。紧接着传出话来,说有人发现五龙山下飞出了五条青龙,那五条青龙在五龙山上绕了三圈,然后朝着东南方飞走了。有人猜测说真龙天子出世了,天下肯定要大变。

人们的预言果然准确得了得,天下果然大变了样。先是宣统倒了台,接着袁世凯出来要称帝,张勋和黎元洪也想过过当皇帝的瘾,但是人民不答应。只好实行新政。先出了孙中山,又出来蒋中正。帝制要废除,大辫子也要剪掉,到处鼓吹新生活。接着就来了红军,又来了中央军、马匪军,着实一番你死我活的折腾。最后出来了******,成立新中国。这一折腾便折腾了多半个多世纪。

那年月,除了人折腾,年成也不好。先闹大旱灾,又是大地震,赶到八九十年代,青山平原便成了一块黄沙满地的大沙漠。

时间到了20世纪中叶,气侯越来越干旱,人们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恶劣的环境让人们无法继续生活下去,人们只得去截黄河。于是,刘家峡水电站建成了,引黄提灌工程也建成了,破败的青山平原终于显出了生机……

宋刘庄村是神笔山下的一个村子,距离神笔山二十多里路。生活在宋刘庄村的村民刘涛和他的父亲刘万忠、母亲胡巧娥、弟弟刘阳、妹妹银环和乡人亲友们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心里很不自在。但是,自从建起了提灌工程,建起了治沙护林站,他们的生活开始起了变化,日子一天一天好起来。

这是21世纪的一个夏天,青山平原上美景如画。5月20日上午9点,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正是金黄的沙枣花绽开、空气中流溢着馥郁花香的时候。这时候,庄稼的秧苗正在拔节,田野里一片葱绿。忽然,人们看见,在宽阔的柏油路上急匆匆驶来了一队轿车。轿车一辆紧跟着一辆急匆匆地行进着,人们知道,那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官员们的轿车,他们是前来跟金沙湾特种生物繁育研究基地签订项目合同的……望着眼前的青山平原,人们感慨万千: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如今却成了中国西部有名的商品粮基地。眼下,大批国际企业和国内知名企业落户青山平原,从事农牧产品的加工生产,俨然形成了一个“经济开发特区”。“经济开发特区”的建成,极大地改善了人民的生活,促进了当地经济的飞速发展。更加喜人的是,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腾格里沙漠特种生物繁育基地,它的产品已远销俄罗斯、美国、英国、德国、巴基斯坦……实现了与国际市场的对接。青山平原一举成名!

312国道上,十几辆轿车前后相跟风驰电掣地行进着,他们是前来签订中美合作项目的。车窗外,公路两旁的松柏杨柳迅疾地掠过车窗朝后退去。远处,林莽苍苍,阡陌纵横,一片片楼馆房舍整齐美观,一座座沙漠园林生机勃勃,一处处日光温棚、太阳能暖棚银光闪闪,雪浪翻滚。宽阔无垠的田野里,国道312线、省道308线蜿蜒伸展着,就像两条婀娜舞动的彩带,闪烁着绚丽的光彩,在碧野沧田间绘成了一道道美丽的彩虹。引黄提灌工程导流明渠穿山越涧逶迤行进,就像翻卷腾跃的巨龙,在苍茫广阔的青山平原上抒写着壮美的图景……

刘涛闭着眼睛,倚坐在黑色奔驰车中,一幕幕往事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