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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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群艺馆美工(1)

开馆前后

我是一九九二年八月下旬去白银市人事局时自己拿到的调令。

学校马上开学了,还等不来调令,我以为调动的事多半黄了。正巧那天市文联的武永宝来我家里,下午准备返回,我便与他一同坐火车到白银,打算去人事局问个究竟。在火车上,永宝说王保泰副市长和他是亲戚,若需要时他去求王市长帮帮忙。

到了市政府统办大楼院土,小武在楼下等着我,让我去人事局问明情况,下来再一起想办法。

我先到劳动局找到陈小东,他是师范陈振刚主任的儿子,与人事局熟,曾为我跟调配科长说过话,并告诉我没啥问题。我想先让他打听一下情况,再决定去不去人事局。

“怎么还没办好”?他随即打电话给人事局调配科,调配科的小黄让我过去开调令。原来早就研究定了,等着我自己来取调令。

我一直以为工作调动是组织上往单位发调令的,还在家里傻等着。想不到要自己取,也算是长了见识。我先下楼跟小武说了情况,然后非常顺当地开好了给学校的正式调令。

能由靖远师范调到市群艺馆工作,我是应该感谢文化局长葛更才的。

最初是我找的葛局长。

那是我借调到师范工作了近一年,市上迟迟不发调令。学校评职称,我不是在编教师,没有资格。难免受了些刺激,便生出去文化部门工作的想法。我带着自己出版、发表和参加省级以上展出作品证件、目录之类的复印材料,到市上找到文化局长葛更才,来了个毛遂自荐。他对我的创作实力比较满意,愿意调我到群艺馆。

就在我想要离开学校时,到师范的正式调令却下来了。既然如此,我也就安下心教书了。这是一九九七年夏天的事。

一晃就是三年。

一九九〇年,我们招收的音美专业班毕业了。学校从美术专业学生和四年制中师毕业班中组织挑选了一部分书画作品,搞了个毕业学生书画展览。

王校长心气儿盛,从市上请来不少领导出席毕业典礼。其中有教育局长李保和、文化局长葛更才,还有工校校长魏相君等人。

典礼结束后,领导们参观了学生书画展,评价比较好。画展布置在图书馆阅览室里,看完展览,他们三三两两走出展厅;我们在展厅门口做接待工作,看见葛局长出来,我上去礼节性地打了招呼,陪着他穿过操场。当时就我们两个人,葛更才突然小声问我:“苏老师,你现在还愿去市上工作吗?”

“葛局长,您这话啥意思?”我问。

“如果愿意的话,群艺馆还需要人,我想办法把你调上来。”

能去群艺馆,对我的创作学习必然更有利。我便一口答应了,并郑重地请他帮忙。

说一句话容易,真正办起来实在不简单。从一九九〇年到一九九二年秋天,整整经过两年,我总算调到了市群艺馆。这中间,葛局长实实在在地帮了忙。教育局不愿意放,他出面与李保和局长协商,人事局也是他亲自出面去说。

有一件事给我印象很深。大约是一九九一年的一天,我去市上,葛局长让我自己去一趟人事局,与翟局长见见面。

翟局长很客气,听我自报家门后,他突然问道:“苏老师今年多少岁了?”显然是说我年龄大了。我回答说:“四十九周岁。”有意说了周岁,听起来不满五十,也算是自欺欺人吧。他笑了笑,也没说啥。

从人事局出来,我又去文化局跟葛局长讲了此事。他随即与翟通了电话,果然提到年龄大的事。葛说:“我们是按照专业骨干调的。”他对我的看重,让我十分感动。

跑了两年的工作调动终于办成了,朋友们听到后都为我高兴。

九月十二日,是个星期六,上午十时前后,岳世武突然来到家里,自行车捎

着一扎啤酒。紧接着,李光俊、刘发德、党世才和孙践中几位也一齐来到,带着肉和几样菜蔬,原来他们约好来为我饯行。这让我和雅芬出乎意料地高兴。都是多年的患难之交,由中午开始喝酒聊天,至下午六时方离去。

我调到白银市群艺馆时,馆里已经有了一栋新办公楼,搬进来不久,一些设施正在置办和装修之中。除了日常业务外,全体职工都在为十二月份的正式开馆做着准备。

馆里安排我临时住进五楼的一间小房里。屋外,整层是一个大厅,还没有装修。小房的门锁和灯也是临时安装的。

有了住处,用煤油炉子自坎,向来生活简单的我,算是在新单位落了脚。

搞美术的原先有两位。郝秦水是老职工,曾在电影院、区文化馆等单位待过,年纪比我小两三岁,陕西人;另一位年轻人叫李建斌,是学设计专业的本科生,毕业于福建的一所大学。

二楼定下来搞展厅。我在省美术家画廊搞个展时,馆长曾恒泽同葛局长一起去过的,大家对那个展厅用麻袋布装饰的展墙很感兴趣,决定我们的展墙也贴麻袋布。这个任务交给我和小李两个人,我俩一起去兰州买回了材料,自己动手,装饰二楼的展厅。曾馆长与李建斌都是装饰方面的内行,而且都很能干。贴展墙要爬高摸低,曾恒泽亲自参加,陪着我们干,还有老郝和办公室主任张力,大家齐心协力。曾馆长没有一点官架子,干活时还处处关照我这个五十岁的人,一开始便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正当全馆上下为新楼开馆大典紧锣密鼓地做准备时,小李向馆里申请停薪留职,不来上班了。

馆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接手干这件事。当时离开馆日期很近了,又是我到馆里的第一件工作,只能尽力干好。经过考虑,我提出把电教馆的李晓荣借过来帮忙,领导同意了。

李晓荣是靖师美术班毕业的学生,长于装潢设计。我对他知根知底,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向外单位借人也并不简单,经过几次协商,电教馆总算同意了。晓荣十一月三十日来馆里上班干活,距离十二月十日的开馆日仅有八九天的筹备时间了。楼梯间的五幅大画,除了我自己画一幅外,我请肖冰、史孝先、李勇和成忠各画一幅,他们都给我面子,陆续按尺寸完成了。晓荣过来后,主要是门厅的装饰图案、美术字,以及各层楼的门面标识字样,二楼展厅的布展、广告牌等。

那一周多,全馆上下动员,工作十分紧张。

十二月六日,是个星期天,李晓荣叫来在市上工作的美术班同学何文涛、顾克将、武发文、许华军、张清彬、蒲天禄、崔维祯,一齐给我帮忙。

晚上,晓荣和天禄买了酒、罐头、花生米之类。师生三人喝酒聊天,开怀畅谈至凌晨一点多,二人方离去。

虽然时间紧张,工作多而琐碎,但经过全馆同仁的努力,加上学生的帮忙,总算在十二月九日前全部准备就绪。

十二月十日的开馆典礼隆重而热闹。领导满意,群众高兴,可谓皆大欢喜。

晚上,曾恒泽馆长到我房间坐了一会儿,他说:“苏老师,这几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二楼房间副业队腾出来了,休假回来后,你就搬下来吧。”

我调来后,先住五楼,五楼租给别人搞舞厅,我又搬到三楼,那里是舞蹈排练厅,也属临时性。二楼是展厅,属美术部。这次算是到家了。

连续的紧张工作,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回到家里,就有了感冒症状。三天假期满了,我的感冒却愈加严重,只好打电话请假。整整在家一个星期,方见好转。

十七日下午回到馆里,曾馆长、刘副馆长和辅导部主任郑立明都在办公室里,他们告诉我,馆里定下来元旦给我办画展。三个人都很热忱,这是发自内心的关怀,很让我感动。

馆里花钱为我印了画展简介,还在白银报上登了广告。

我想利用自己的这次画展,在白银尝试一下艺术品走向市场的可能性3我在简介上印了艺评家吕澎关于艺术市场的几句话,同时以“画展作者的话”为标题,陈述了我的想法:

在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化、商品大潮兴起之时,人们开始认识到艺术作品既是一种特殊的精神产品,同时也是一种独特的商品。为此,作者尝试着给自己展出的部分作品标价试销,欢迎惠顾、指导、宣传,并愿为有意定做各种幅面国画作品的顾主竭诚服务。愿为在白银逐步建立艺术市场这一大厦而做出自己的努力。

开幕那天,靖远师范校长陈公鼎同美术组几位同仁专程来祝贺。画展的第三天,二七九厂翟成书记率董亚清、杨俊杰、汪甸澜、刘学义、王玉和、张义侠、张谦、赵廷刚等来参观祝贺。他们中有工会和宣传科的负责人,几乎全是我的老朋友。两家老单位的关怀和支持让我十分感激。

画展期间,在一些领导和朋友的支持下,售出作品八幅。展览后,有人定做

了一件较大幅面的国画。这些都增强了我在白银开拓艺术市场的信心。

展览结束后,作品还没有撤。适逢画家袁志山和书法家曾来德来白银,他们是市委书记韩修国请来的客人。在白银饭店活动,由我现场服务。那天来馆里看了我的画。

“品位很高啊!在白银还有你这样的追求,是我没想到的。”曾来德对我的探索之作持肯定态度。袁志山也认为有想法。我请二位不吝赐教,仔细看过画后,他俩建议我加强线条意识,袁志山特别强调了笔墨力度的问题。

那几天,看他们写字画画,让我受益匪浅。

后来,市政府为他们在上海办展览,同时搞了一次经贸洽谈会。我有幸以工作人员身份参加了全部活动,开阔了眼界。

2007年4月26日

王文芳与彭培泉

王文芳要来白银,是西北铜加工厂的肖冰告诉我的。他们厂里有个叫解放的年轻人跟肖冰学过画,在北京画院王文芳工作室进修。他春节回家时跟肖冰说好,开春后请他的导师王文芳和花鸟画家彭培泉一起来白银展出并讲座。

著名画家来白银,局里很重视,通知群艺馆做好接待准备。

他们是一九九三年三月十六日晚到白银的。晚上十点我由馆里赶到白银饭店三〇二房间时,葛局长正陪着两位画家,从飞机场接来不久。“群艺馆美术部的老苏,展览和讲座的具体事务由他负责。”局长把我介绍给了客人。他们热情而随和。王先生给了我一张简介画页。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去饭店取画,当面点了幅数。

“老苏,一定要保管好,画千万不能丢失。画家一辈子也就几十张好一点的画嘛!”王文芳反复叮咛。他是个大个子,有点块头,圆脸微胖,无皱纹,一九三八年生人,看上去比我年轻。彭培泉中等个头,肤色微黄,一个很和蔼的人,话不多。

几乎是全馆动员,十七日下午下班前,展览布置就绪。有了王先生的话,整个过程我便特别操心,生怕忙中出乱,有所闪失。

十八日上午十时半,“特邀北京画院著名画家王文芳、彭培泉画展”隆重开幕。鞭炮齐鸣,来宾如云。开幕式在一楼举行,刘涛办的茶座舞厅,包厢雅座,倒也别致。

鞭炮声刚刚落定,仪式即将开始时,留着大胡子、梳着单辫子的蒋志鑫突然一边喊王老师一边进了会场。

“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他是王文芳的学生,十分虔诚地与老师握手,声音洪亮,看得出是个豪爽的人。

下午去饭店时又见到中午赶来的陈天铀等人,他们都是冲王文芳来的。王先生多次来甘肃,在这边的影响很大。

午休起来,二位先生来到群艺馆四楼会议室。我们特意布置了画案,王文芳没画画,彭培泉一口气画了四张写意花鸟,几乎全是麻雀一彭培泉式的小麻

雀。背景浓破淡的方法,点线结合组织画面。彭先生喜用小笔,是郭味蕖一路画风,甚是精巧。

接下来搞了两次讲座。王文芳先生讲山水画,他先是讲评了史孝先与肖冰的画。孝先的有西部特色,肖冰画得细,很见功夫。文芳先生特别指出画面整体性的重要,还强调画面上的动势线。这些都使大家很受教益。接下来他讲了山水画的三美,十分生动。彭培泉先生结合他的创作讲了小写意花鸟画。

三县两区的美术爱好者来了不少。彦芝也同师范几位美术老师同车来听讲座看展览,中午被张海霞叫出去吃了饭。那几天我是一直陪着二位画家在饭店混吃。彭培泉不吃肉,只吃豆腐。听王文芳说,他正拜了个师父学道家气功。王先生喜开玩笑,彭先生只是微笑,说话少。

晚饭后,岳世武同会宁李发旺、闫宗仁、雷国强来我房间聊天。接着又来了景泰的苏运来和李永范。李永范初次见面,很谦虚。他带了不少山水画,来请专家指导。那次苏运来在我的房间里聊了很久,零点后方离去。

后来听运来讲,李永范只身去新疆闯荡。前几年,接到由西安来的画家方舟的画展请柬,去会展中心参观,没想到正是多年不见的李永范,改名方舟,已经在西安成了气候。

终于看到了王文芳画山水的全过程。他在墨色里加进自带的胶水,泼色墨后用浓墨线勾破,既整体又朦胧,接下来又用干笔皴擦,甚至笔横过来滚,吹干后再用深墨加工醒神。最后再反复调整收拾,直至满意。

中间,王先生突然不见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拎着很大一袋零食进来,分给大家吃,原来他去商店了。这时的王文芳有点儿童态。

王先生的画我没得到,葛局长给了我一张彭先生的野菊双蝶图,极佳的一幅小写意。

离开白银的前一天,我们陪同二位画家去景泰石林。~打六七人,两辆车。看

完石林,我带大家到刘在造家休息吃饭。农家小院里吃着鸡蛋面片子,极富田园风味。

在造先生是靖师早期学生,喜爱书法,曾与我通信,却从未谋面。他很瘦,黄黑肤色,说是有慢性病。有八十老母在堂,儿孙四代。临出门时,王文芳给刘在造上衣袋里塞了一张大面值的票子。刘要往外掏,王先生压住了他的手。这本来是该我做的,却因囊中羞涩,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客人破费。一年后,我与肖冰、史孝先去石林写生,在造先生已经因病去世了。真是人生无常。

葛局长和肖冰一同送王、彭二位先生去兰州蒋志盡处,回来时王先生托葛带给我一瓶沪洲特曲酒。是因为我那几天的辛劳吗?我不知道。

那一次,西北铜的陈长兰要拜彭培泉为师,在大家的鼓励下,当众磕了头的。去年见到长兰,问起彭培泉,她说彭老师已经去世了,说是得了个啥疑难病症。这个消息让我很吃惊。他是一九四一年的人,比我长一岁,居然就走了。我想起了他的吃素和学道,难道那时就有病?

2007年4月30日

去上海

袁志山和曾来德到白银的几天,基本上是我在饭店陪着。有一次在餐桌上,袁志山对葛更才说:“去上海时一定让老苏来!”

“一定一定!会让他去的。”葛局长当即表态。这时候,我才知道市上准备在上海为他们二位办书画展,同时搞一次白银市的经贸洽谈会。

五月初,听人说市上去上海的事快了。我跟葛局长打电话问讯具体时间,他在电话里说:“老苏啊,你要去上海的话,得坐卡车,跟拉宣传版面和展出产品的车走。身体能吃消吗?”

“那很好呵!坐汽车正好一路观赏风景。”难得有一次公差远出的机会,我是不想放弃的。

版面是局里承包给别人做的。让我去,主要是布置版面时,若临时有修补改动之处,少不了美工的工作。派个年轻人会更加得力,能让我去,自然一是袁志山的面子,听葛局长讲,他与魏卓林部长去上海接洽前期工作时,袁志山又一次提到让我去的话。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葛局长同意了。

五月二十日,曾馆长正式通知我准备去上海,具体出发时间是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