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枕荒凉如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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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唐怡莹(1)

明媚登场的满清公主,险些成了溥仪妃

晚清出名的几个女子中,要么沾着点没落贵族的余荫,要么“兜售”些宫廷秘闻撰写成册,那个年代,光耀门楣没女人什么事,有西太后在,再厉害的女人还能抢了她的风头?余者多也是红颜薄命的下场。

唐石霞,姓他他拉氏,名为他他拉?怡莹,又名唐怡莹。1904年生,满清贵族出身,镶红旗扎库木世族,曾祖裕泰公曾任湖广、甘陜总督达二十余年;祖父长唦曾任户部右侍郎;伯父志锐,出身翰林,为清末名臣,殉身伊犁将军任上;光绪帝的瑾妃和珍妃是她的亲姑姑;父亲志锜在戊戌政变时逃往上海,并未获仕进,母亲姓爱新觉罗,出自皇族。

1900年,八国联军闯进北京城,慈禧太后下令将已被幽禁的珍妃推入井中淹死。因此,1904年出生的唐怡莹与亲姑姑珍妃从未谋面。她的另一个姑姑瑾妃非常喜欢她,唐怡莹也很会讨姑姑的喜欢。按照清朝皇族的惯例,称呼姑姑为“姑爸爸”,而唐怡莹却称瑾妃为“亲爸爸”。

瑾妃留着这个亲侄女在身边,在宫中长大的唐怡莹得以获悉各类宫廷秘闻。她年幼时和溥仪也可算作青梅竹马,有着双神经质眼神的溥仪对这个很能说会道又懂得察言观色的怡莹妹妹也有好感。

性情平庸甚至有些愚钝的瑾妃对渐渐成年的亲侄女愈来愈有种怀疑,唐怡莹生性活泼、泼辣,能诗善画,以她的出身加上从小养成的眼界,对于权势、名利有天生的欲望。爱新觉罗家的末代王孙们有这份雄心,却没这个胆识和谋略,关键时刻反倒不如她一个弱女子有骨气。

唐怡莹能有机会在皇位继承人身边打转,对未来皇妃之位自然也有她的想法,瑾妃生得再愚钝,这件事上总归是一眼看穿的。唐之后失去被溥仪挑选为后妃的机会,多少与这位亲爸爸有直接关系。

1918年,14岁的唐怡莹和11岁的溥杰(溥仪胞弟,1907年生)由瑾妃指定婚配。而直到1924年1月12日两人才完婚,这时,新郎17岁,新娘20岁,唐怡莹的年龄在当时普遍早婚的时代,已算是晚婚了。她后来的情人张学良,原配于凤至嫁到张家时18岁,赵一荻私奔时才年芳16岁。

溥杰在回忆录中提到这段婚姻时,颇有微词:我那时不但在母亲的吩咐下,莫名其妙地向着“指婚”的发令人叩头谢恩,还得像傀儡一样,选吉日,带聘礼,身穿前清的冠袍带履,在王府护卫、官吏、首领、小太监的簇拥下,到岳父岳母家去纳聘。

“女大三,抱金砖”的民俗,讨个好彩头,现实婚姻生活则并未如意。

与“御弟”溥杰的婚配,门当户对,面子上很好听,也好看,如看日落余晖。她要是生活在远离宫廷的小家碧玉,没见过世面,摊上这么个丈夫,也是不坏的,但对见惯权力所带来的荣耀与富贵,周旋于皇亲国戚、上流社会圈的唐怡莹,她只是个寄人篱下没落王朝里低声下气的落魄福晋。

她有好的出身,才貌双全更应该用对地方,满清气势快到头了,她纵然看不惯,也只能忍着,直到找到下一个“跳板”。从她后来一系列的举措来看,她是个很有心经营自己的女子,比起一般在乱世中飘摇的女子,唐怡莹很懂得为自己把握机会,适时出击,这或许也是后来亲爸爸瑾妃阻挠她入选后妃的原因之一,这么个人精,在皇位继承人身边,指不定弄出什么丑闻了。

“皇兄”溥仪进宫后,“御弟”溥杰成了醇王府的继承人。溥仪一直没有子嗣,溥杰还是皇位继承人。溥杰所处的这个关键位置,他的婚姻逃不过政治联姻,17岁时娶的是满族亲贵唐怡莹,30岁时娶了日本贵族嵯峨浩。

兄弟俩的母亲是苏完瓜尔佳?幼兰,满洲正白旗人,大学士、军机大臣荣禄的女儿,慈禧太后的养女,载沣的嫡福晋。她与端康太妃(光绪瑾妃)是政治上的好盟友,且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溥仪刚进宫时,隆裕太后是宫里的女主。隆裕死后,端康太妃的一举一动,有意无意模仿起西太后、隆裕太后,在她所住的“永和宫”势力范围,弥漫着一种和另外三位太妃迥然不同的专制气氛。端康太妃与同治皇帝留下来的三位太妃(敬懿、荣惠、庄和),四个老太太争权夺利。

太医院的御医范一梅被端康开除这件事,成为溥仪与端康发生激烈争吵的导火索,最终导致兄弟俩的母亲瓜尔佳氏吞鸦片自杀。

溥仪很看不惯端康的所作所为,隆裕太后在世时,端康还只是个瑾妃,站在地上吃饭,不过是个妾。溥仪粗暴地扬言不承认端康是她的母亲,端康气得派人叫来他母亲和祖母刘佳氏,一顿训斥。

在多年的盟友关系中,瓜尔佳氏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端康在后宫争取更高的地位,为巩固这层关系甚至主动提出在儿子婚姻上结亲,端康当然也愿意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唐怡莹还没嫁进醇王府,婆婆瓜尔佳氏就自尽了,她的死却并未影响这桩婚事。醇王府的规矩,继承人溥杰由老福晋(溥杰的祖母,刘佳氏)抚养。经过儿媳这件事,老福晋希望孙子溥杰尽早完婚,于是他17岁时正式迎娶了唐怡莹。

喜事很隆重,“皇帝”溥仪携了一后一妃来祝贺,看到这个差点成为他后妃的女子,现在是他的弟媳了。

唐性格中的霸道和野心受到端康不少的言传身教,溥仪不能生育这件事一直众说纷纭,端康是有可能知道内幕的。让侄女嫁给他,不如嫁溥杰还更靠谱一点。

唐怡莹比溥杰大三岁,比溥仪大两岁,受过一点新式教育。结婚之初,小夫妻俩也是相亲相爱,但她毕竟是个精明又不安分的女子,长此以往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上不用侍奉婆婆,她年纪又轻,醇王府根本不够她“施展拳脚”,仗着有端康撑腰,没人敢对她怎样,即便婆婆在世,也于事无补。

溥杰在传记里说,唐怡莹刚嫁来时以为可以掌管到醇王府的内务,进门后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于是她对溥杰一家人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对长辈礼数不周,与丈夫关系日渐恶劣,最后干脆分居。

1924年,奉系军阀张作霖与直系军阀冯玉祥拉开了一场“中原逐鹿之战”。同年11月5日,冯玉祥将清朝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驱逐出皇宫紫禁城。爱新觉罗们被赶出宫后,整个末代皇族被迫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结婚不到一年的唐怡莹这时是彻底知道“贵族”的身份实在是靠不住的,那时她则将目光瞄准了“新贵”,有权势和兵力的军阀公子们——军二代。

少帅口中“聪明透了,也混蛋透了”的女人

沾上政治的爱情不纯粹,纯粹的爱情逼死人。

见惯宫廷博弈之事的唐怡莹,一眼便看穿了少帅对女人的态度。

年少时的爱情,一些人爱过就好,就像好吃的甜点,又美丽又甜腻,常吃会腻会蛀牙;一些人错过找不回来,他们随着时间改变;还有些人,陪你走了很多路,才觉得是他或她。

当少帅张学良驰骋在“女儿国”时,他自以为他是猎人,女人都想将自己黏在他身上,他承认自己好点色,但越是这样的男人,越不敢轻易爱上哪个女人,一旦逼得紧了,便是他脚底抹油之时。

那么,谁是猎人,谁是小白兔?

溥仪的《召见簿》中,第一次出现张学良的名字是在1926年4月1日,当时溥仪21岁,溥杰20岁,张学良26岁。

对待满清皇室的问题上,大帅张作霖出于对利益的考虑,积极与溥仪保持联系。少帅张学良对于“宣统皇帝”这块招牌并不感冒,不仅如此,他甚至劝溥仪脱了黄袍子,辞退围绕在他身侧的遗老们,“真正做个平民”。

二次直奉战争时,吴佩孚溃败、曹锟被困,直系统治被推翻,段祺瑞成立临时执政府,北洋政府大权落入段祺瑞、张作霖之手,张学良与溥仪的初次相见约在此前后。二次直奉战争结束后,正是奉军的巅峰时期。当时只要张作霖跺一跺脚,半壁江山都跟着颤一颤。子凭父贵,少帅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猎物”,男人想巴结他,女人想黏上他。

与溥杰夫妇在北京饭店认识的经过,关于这段回忆,张学良晚年时说了如下的话:“我跟溥杰很要好,我跟他太太有关系。是他的前妻,她后来跟溥杰离婚了。她是满人,她父亲当过清朝驻西藏大臣。她几乎成了溥仪的人,可是瑾妃说这个人不能当妃子,因为她的性情很淫荡,最后就没有选上。她姓唐,有一次,我与朋友们在北京饭店吃饭,在座的我的一个亲戚对我说,那边有两人在吃饭,想认识一下我,我就过去了。见了面,是溥杰和他太太。然后,他们就说第二天请我到他家里去吃饭。这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我就答应了。第二天到他们家里去时,一下子把我惊呆了。这位溥二奶奶拿出这么厚的一本粘好了的新闻剪报,都是近几年来报纸上有关我的消息的剪贴,这就证明她早就对我有心嘛。就这么着,我就跟她偷了,以后差一点娶了她。

“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人完全是玩假的,我最恨人作假。她有点才气,能写能画,作诗能文,什么都会,我很喜欢她。可是,后来我发现,她画的画是人家改过的,作的诗也是人家替她改的。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听说她在香港定居。”

1926年前后,时局正以风云突变之势摧枯拉朽,与少帅有着千丝万缕的女子们,差不多这时都已亮相,宋美龄、谷瑞玉、赵一荻、蒋士云、盛九等等,以及溥杰之妻唐怡莹。

被赶出紫禁城后,无权无势的溥仪避住在日租界内宫岛街的前清驻武昌第八镇统制张彪的私家别墅“张园”。前朝的皇帝,纵然大势已去,仍不忘摆足场面地在张园自设“清室驻津办事处”,继续以“宣统皇帝”的身份称孤道寡,不断联络军阀、政要,做着慕容复一样的复辟美梦。

有张作霖这层关系,溥仪对张学良自然不敢小看。少帅对这位“皇帝”并不像老帅这么重视,思想西化的少帅比他父亲要清楚得多当今天下之势,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溥仪一件未占。

“你要听我话,我跟你说的是好话。”这句话从少帅口中说出,怎不让咂舌,即便是老帅也未必会这么直言不讳地跟清逊帝溥仪说话。

张学良晚年接受日本NHK电视台采访时说:“我跟他很熟。”仅见一两次面是谈不上“很熟”的,尤其“熟”到还很有些不满的意思。

张学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一向无所顾忌,他的开明和溥仪的腐朽完全不对味。他认为,溥仪应该顺应历史潮流,摆脱那些迂腐的老臣,清君侧,放弃“复号还宫”的痴人说梦,真正做个平民,看清了自身处境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比起上一辈对皇族还怀有的敬畏之心,少帅完全不买账,他单刀直入地对溥仪进行了一番“说教”:“你肯不肯到南开大学去读书?好好读书,把你过去的东西都丢掉,真正做个平民。如果南开你不愿意去,我劝你到外国去读书。

“你原来有皇帝的身份,现在你虽然是平民,但比平民还是高。你要是真正好好做一个平民,说不定将来选中国大总统会有你的份儿。你如果以后还是皇帝老爷这一套,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把你的脑瓜子耍掉。”

他的推心置腹,把溥仪眼下的尴尬困境说得一清二白,逆耳之言向来不是一心只想重返皇帝宝座的“末代独裁”能听进去的,溥仪未必真的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只是他退位后多年住在紫禁城里,生活在一个几乎都是前清遗老们的“盗梦空间”里,封建纲常的“金科玉律”,复辟清朝、重登龙位的春秋美梦里。这根深蒂固的洗脑,岂是一个刚刚认识的军阀二代能扭转得了的。

若是在大清王朝,少帅的这番举动无疑是欺君之罪,前皇溥仪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生气,甚至是没落贵族连愤怒的底气也没有了。

张学良有他自己的理解:“为什么他对我不生气?因为他那个时候没有钱。他在东北有皇家产业,我们给他处置了,卖了100万,政府留下一半,另一半我给他了。所以我就劝他,你要听我话,我跟你说的是好话。”

与前皇话不投机,少帅与溥杰夫妇可谓一见如故。溥杰曾是皇兄的伴读,深得亲哥哥的信任。张勋复辟失败,“北京政变”被赶出故宫老巢,没有军权,别说复辟满清王朝,连命都很可能保不住。以溥仪的“九五之尊”多有不便和军统、各级人员往来。这时,作为御弟的溥杰挑过重任,加上一个极有野心的妻子唐怡莹在旁撺掇,溥杰频繁地出入各种社交场所,为皇兄拉关系,寻求军事靠山,以图东山再起。

溥杰对少帅的注意、拉拢是否是受到妻子唐怡莹的影响,虽然难以界定,但以当时如日中天的奉军气势,以及少帅的势不可挡,想引起一个四处寻求靠山的没落贵族的注意来说,简直不在话下。

陈贯一是当时京津社交界的知名人物,无论皇亲国戚或是达官贵人,没有他搭不上话的,在那个圈子里他是八面玲珑的多面手。于是溥杰托了陈贯一替他引见,那年在天津的北京饭店里,在陈的安排下,溥杰夫妇如愿在北京饭店中结识了风流倜傥的少帅张学良。

若说溥杰和少帅一见如故,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作为末代皇孙的溥杰,非但从出生起享受不到“御弟”“王爷”的尊贵,反倒要顶着这个累赘的头衔四处替皇兄和满清复辟奔波,手头不宽裕却还要备上重礼打点通路。不仅如此,还会遭到冷遇,新贵们对这些落难皇室成员并不感兴趣。

少帅经过溥仪的冥顽不灵,与溥杰夫妇却关系融洽,这之后在公开场合常能看到夫妇俩收到少帅的邀请,这番亮相,也为当时的社交界制造了不少新话题。一对是满清旧贵,一个是民国新贵,加上唐怡莹的精明和眼界,能说会道,京城的饭店、舞会场时不时留下他们的踪迹。

唐怡莹之前仅仅在报纸上看到少帅的各种消息,百闻不如一见,比起传言中的威风八面,少帅所到之处必然前呼后拥,这位年轻的东北王长子,说话风趣、大胆,外表俊气吸引人。比起爱新觉罗家两兄弟孱弱的样子,军人出身的张学良很是唐怡莹瞄准的目标。

溥杰对少帅的仰慕,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受人恭敬,要想得天下,光凭祖上的那点余晖是没用的,没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一切都是空谈。一面是亲哥哥,一面是他由衷佩服的少帅,溥杰对“皇兄”坚守的阵地产生了动摇,这时他甚至向张学良提出从军的要求,爱新觉罗家的人是从马背上夺下的江山,他为什么就不可以带兵打天下呢?

见丈夫与少帅走得很近,唐怡莹和这位少帅也开始了进一步“交往”。她捧出的那本厚厚的剪贴本上,都是关于少帅的消息。从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惊讶,唐怡莹立刻知道少帅是非常吃这一套的,她的精明是从小在宫中养成的察言观色,对她想巴结讨好的人,她一定有办法投其所好。

自打溥仪被赶出紫禁城起,唐怡莹就开始想办法接近那些军二代。

民国四少,历来说法不一,少帅张学良毋庸置疑,他的锋芒盖过任何一位,至于无论四少的位置如何变更,他的地位无可撼动。卢永祥之子卢筱嘉,是唐怡莹的另一个绯闻男友。

少帅骂她的话中,夹杂着又喜欢又恨,喜欢她的精明懂事,恨她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如果张少帅是情种,他或者是不好受一阵子,以他“纵横女儿国”的辉煌战绩,还从未被哪个摆了这么一道,这让他很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