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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神秘的谜团(1)

[1]

现在,我们来讲讲方柔吧。

读者们也会好奇,九月二日那晚,神秘失踪的她去了哪里,那好似一道道偈语的圈圈里,又藏着什么玄机?

其实,故事是这样的。

那一日,方柔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同周焕然起了分歧,两三句拌嘴,二人便吵了起来。

周焕然一怒之下离开后,方柔也收拾东西回了父母家。她倒是没有同父母多说什么,只说周焕然出差了,她一个人住在公寓里有些害怕。

那天晚上,父母为方柔做了丰盛的晚餐,她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夹着菜,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好似有无数条隐形的小虫,一寸一毫地啃食着体腔。

晚饭后,她陪母亲收拾碗筷,母亲见她有些不开心,便问道:“打你进门起就闷闷不乐的,和焕然吵架了吗?”

方柔干涩一笑,摇头道:“最近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不乖,让我有些心烦罢了。”

母亲点点头:“没事就好。你不要洗了,回房休息去吧。”

方柔应了声,擦了擦手,转身回了房间。

深深吐了一口气,身体却没有丝毫的轻盈感。疲惫地躺在床上,心情仍旧难以平静,到底在焦躁些什么呢?

方柔试图寻找源头,却终是徒劳。

索性,不去想了。

她翻了翻身,一眼瞄到了手机。这个时候,周焕然还没有打电话过来,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平日里他们也偶尔吵架,不管是谁的错,周焕然总是在吵架后的三个小时内承认错误。而今天,距离他们吵架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了,电话依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此时此刻,她多么盼望他打电话过来,只要打过来就好了。

很多时候,女人总是习惯将自己困在那卑微的自尊里,好似稍稍的妥协后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方柔最终也没有将电话回拨过去,她轻轻叹了口气,随手关掉了壁灯,怀抱着不规则的黑暗,沉沉睡了过去。

怪事是在后半夜发生的。

或许是晚饭吃得不多,方柔被饿醒了。

她起身出了卧室,轻轻拉开冰箱门,随手拿了一罐牛奶。转身的瞬间,不禁惊叫一声,父母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们笔挺地站在那儿,好似还在睡觉。

他们是梦游了吗?

她听人说过,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夫妻怎么会同时梦游,而且动作和表情都是一致的,机械!

一簇恐惧涌上心头。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俩衣着整齐,好似要去参加某个重要聚会。

一切忽然蹊跷起来!

容不得她多想,父母齐齐挪动了脚步,开门下了楼。方柔随手抓起外套,直追下去。他们走得很快,明显超越了平日的步速。

她大声呼唤了几声,他们却并未应答。

方柔觉得事情不妙,便急忙钻进了车子里。她本想给周焕然打电话的,不过手机却还放在枕边。

糟糕!

眼见父母就要消失在午夜街头,她启动了车子,追了上去。

她还发现他们的步子很怪:迈出左脚,右脚跟上,再迈出左脚,右脚再跟上,好似受到了操控,执行着某个怪异的节奏。

他们径直去了火车站。

方柔也将车子停在了售票厅外,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此刻,售票厅里买票的人不多,只有几个窗口还在工作着。方柔的父母在二号窗口买了票,便匆匆进了候车大厅。

父母买票是要去哪里?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跟上他们再说吧。

方柔快步凑到二号窗口前:“你好,我是刚才那对买票夫妇的女儿,我母亲让我再补一张票。”

售票员瞄了她一眼,也未多做追问,熟练地打了一张票,甩了出来:“九十!”

方柔丢了一张百元大钞,一同被丢进去的还有一句“不用找了”。

8484E号列车,5车厢121座,硬座,西闽市——北港市。她低头瞟了一眼,便一阵小跑地进了候车大厅,跟着稀疏的人流通过了检票口。

她猜得没错,父母也在5号车厢。不过他们的座位是72和73号。他们隔着几排,这正好利于监视他们。

过了几分钟,车子便缓缓开动了。

方柔深深吐了口气,一直被紧张包裹的心脏也倏地松弛了下来。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追他们上了火车。

父母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要在午夜时分匆匆离家,还坐上这一列压根没有听过的火车,去了一个压根没有听过的城市。

北港市,又是什么鬼地方?

方柔本该凑上前去,亲口问问他们的,不过她忽然觉得坐在那两个座位上的人不是她的父母了!

她不敢上前,她怕了!

8484E号列车是一列绿皮慢车,车子咔嗒咔嗒着,单调得让人烦躁。

方柔瞄了瞄窗外,玻璃上附着着一层污垢,窗外的一切被隔离了。她抬眼看了看坐在前排的父母,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柔这才想起了她这么追出来,应该通知周焕然的。幸运的是,坐在身边的小伙子还算热情,她轻松借到了他的手机。

她拨了号码,周焕然却已经关机了。

有时候,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在某一时刻就成了一种刻意。所以,不要轻易关机,因为,你不知道会错过些什么,惊喜或者死讯。

[2]

起初,方柔还能坚持坐着,最后她还是被睡意吞掉了。

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的父母中途忽然下了车,那是一个无名小站。她只能匆忙地跟了下去。他们走得很快,她跟着跟着,便将他们跟丢了。

她正欲大哭,转身的瞬间又看到父母就站在自己身后,她想要扑到他们怀中,却被重重推开了。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他们冷冷地问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方柔啜泣道:“爸,妈,你们是要去哪里啊?我不想离开你们!”

他们阴翳地笑笑:“我们去赴死,你也要一起吗?”

什么,赴死?

不,我不要!

尖叫将那个梦刺破了,“咕咚”一声,她掉回了现实里。

身边的小伙子被吵醒了,他有些不快地问道:“你没事吧?”

方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稍稍抬起头,发现整个车厢里的人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唯独72和73号仍旧死寂地坐在那里。

方柔松了口气,缩了缩脖子。

他们还坐在那里,而刚才的,只是一个梦罢了。

这列绿皮车依旧咔嗒咔嗒着,扰得人心神不宁。

她看了看时间,已是次日早上五点钟。窗外仍旧一片漆黑。某一刻,她甚至有些怀疑,这窗户是假的,是画上去的。

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一切!

方柔忽然想起今天要去上班的,便借了小伙子的手机给同事赵紫薇打了电话,说她有重要事情,要对方帮忙请假代课。

车子继续行驶着,每隔几十分钟,便停靠几分钟,劣质喇叭里会播报一个陌生的地名,“南旺镇”“幸福村”“月牙坝”之类的。

每听到一个陌生地名,方柔心中的恐惧便会增长一分,好像一枚掉入无底洞的石子,随着“咻”的一声越拖越长,心中也愈发恐慌。

她伸手摸出了那张车票,8484E号列车,终点站是北港市。一个她听都没有听过的城市,它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又是哪个省内的城市?

“小兄弟,你知道北港市是哪里吗?”方柔扭头问了问小伙子。

小伙子摇摇头:“我不知道耶,我只坐到贾庄就下车了。”

“姑娘,你知道北港市是哪里吗?”她见坐在对面的女孩醒了,追问了一句。

对方似乎并不想搭讪,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方柔将坐在周围的人问了个遍,竟然没有人在终点站北港市下车,这简直太诡异了!

直至一直依偎在角落里的中年人倏地开口道:“你知道吗?这列8484E的终点站原是藤子州,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加了一站北港市,终点站便成那里了。”

方柔佯装镇定地点点头:“谢谢。”

那个中年人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方柔蓦然发现,刚才她在询问其他人北港市的信息时,那个中年人一直闭眼睡着,他是什么时候醒的,或者,他始终在装睡,他在偷听他们说话。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坐上这么一列倒霉的火车,去的又是一个连其他旅客都不知道的鬼地方。

凌晨、清晨、上午、中午、下午,直至又是晚上。

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直至坐在方柔身边的小伙子也下了车,他下车的时候,问她:“你在哪里下车?”

“终点站。”方柔回道。

车子咔嗒咔嗒了一天多,车厢里几近没什么乘客了。方柔抬眼,父母还坐在那里,他们竟然一天不吃不喝不睡不动!

肚子咕噜得厉害,臃肿的乘务员推着一辆破旧的餐车经过时,她买了一罐八宝粥。

这时候,劣质喇叭里传出了声音:“下一站是终点站北港市,请旅客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感谢乘坐本次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几分钟后,车子便进站了。

此时,整个车厢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其实是四个人,她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老人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

走出车厢的时候,方柔感觉双腿有些松软。抬抬眼,便看到了“北港欢迎你”的破旧牌子。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大都市,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刚刚开发建设的城市,虽然叫做北港市,实际上只有县城般大小。

父母出了站口后,便坐在了站外面的石墩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方柔不敢过去,就躲进了车站旁边的一个小吃店,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继续监视他们。

不过,她却有一种厌恶的感觉,好像有一个人也躲在暗处监视她一样,或者说监视她和他们更加确切!

[3]

一直到了午夜,方柔的父母仍旧坐在车站前面的石墩上。

这时候,一辆大帐篷卡车开了过来。方柔觉得有些蹊跷,这种旧式卡车已经很少见了,早就应该报废了吧。

她没有想到,那辆卡车在她的父母前面停了下来,他们倏地站起身。接着,卡车后面的帐篷车厢开了,他们身手矫健地跳了上去!

方柔简直不敢相信,已经年过五十的父母还能像二十几岁的青年一样灵敏。

“小姑娘,你是不是很好奇啊?”一个声音忽地从方柔身边传来,她倏地扭过头,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停在她身边。

“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却察觉不到丝毫暖意:“如果你想要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就随我来吧,不然你就回家好了。”

像一只感应到杀意的小兽,方柔浑身的毛发瞬间耸立起来,她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父母会来到这里?”

那个老人没有应声,径直出了门。

方柔快步跟了过去,他走到车子旁边,指着帐篷车厢,轻松说道:“上车吧,我提醒你,这可是一个危险旅程,你现在还可以选择乖乖回家的哦!”

方柔冷哼一声:“你这是在恐吓我吗?告诉你,我根本不害怕!”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甚是忐忑。

就像有一个朋友问我:“如果你被一只恶鬼追杀,你跑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扇门,你会开门吗?”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他问:“为什么?”

我答道:“因为比起这张牙舞爪的恶鬼来说,那扇门后面的东西显然更让人恐惧,不是吗?”

他又问:“为什么?”

我说:“门后面的东西是未知的,仅此而已。”

此时此刻,我想方柔和那时的我想法一致吧。

她也在害怕那个未知的帐篷车厢,她害怕那里是鲜血淋漓的内脏,也害怕那里是整齐排列的尸体,更害怕那里坐满了人,他们问她:“小姑娘,与我们同路吗?一起赴死吧!”

“我们要走了。”话落,那个老人便进了驾驶室。

方柔心一横,拉开车子后面重重的军绿布,进入车厢的瞬间,她嗅到了浓烈的味道,是泥土的腥味!

这黑漆漆的车厢里莫非坐满了刚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死人,他们整整齐齐地挨着坐着,却互不相见。

方柔没有想到她正在义无反顾地踏入一个死亡漩涡,足以让她尸骨无存的漩涡。

进入车厢后,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耳边是正常的呼吸,一进一出,匀称而富于节奏,正常得让她有些恐惧。

你不觉得吗?太过正常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安,比如,抬眼便是蓝蓝的天空和圆滚滚的太阳,低头便是刺目的绿草和清澈的溪水。

一切,好像是假的,人工加上去的。

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车子颠簸了很久,颠簸到方柔都失去了方向感。

她开始后悔了,她有种不好的感觉,她觉得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旅程。

有时候,太好或者太坏的预感总会成真。幸运的是,方柔的预感也成了现实。她找到了那个老人口中的真相,也成功从那个“洞”里爬了出来。

她要逃,逃回西闽市!

不过她跑了好久,却好像掉进了一个圆圈的迷宫,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她一户一户地敲门,每个住户都热心地为她指路。

他说,向东,继续向东,就可以离开了。

她说,向西,继续向西,就可以离开了。

他说,向南,继续向南,就可以离开了。

她说,向北,继续向北,就可以离开了。

东、南、西、北,方柔不停地跑着,不过当她耗尽气力,仍旧迷失其中。她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被腐蚀着,她不断自我鼓励,下一刻,下一刻就可以走出去了。

不过,在经过了无数个下一刻之后,方柔终于支撑不住,她最后一道坚强的伪装也溃散了。

她重重地倒了下去,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醒过来的了,更不记得是谁将她送回了西闽市。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周焕然已经坐在了她面前。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不过,她总是感觉自己丢失了什么,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自从她醒过来的之后,她经常会陷入一个莫名的梦境。梦中,她不停地奔跑着,脚下是无尽的路,一面消失,一面延展。

直至,她最终陷入那里,再也没有醒过来。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什么时候,她试图停下,试图哭泣,身体却不听使唤。

人,说穿了,还是一种自负的动物。

很多时候,他们将看到的一切当作了不二的真相。方柔也犯了这个错误,她以为自己看到的那骇人的一幕就是真相了。

其实不然,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或者,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吧。不过,这足以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而真相仍旧藏在黑暗中。

好了,方柔的故事讲完了。

当然,这是李小渔和周焕然没有经历的,更不会知晓的。他们还继续寻找着那混沌之中的谜底。

[4]

临近下班的时候,刘发将李小渔叫到了办公室,他和蔼地说:“小渔啊,最近一期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实话,对于刘发的颠覆性改变,李小渔是有些不习惯的,她干涩地笑笑:“节目我还在准备。”

“还要多长时间呢,要知道,我们得趁热打铁,现在很多观众还在追问,我们不能拖太久了,不然再诱人的菜色也会失去魅力的。”

李小渔点点头:“主任,你放心吧,我会尽快的。”

刘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加油,不要让我失望啊!”

这一刻,李小渔忽然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刘发的手好似化成了无数只湿湿黏黏的触手,纠缠在那里。

出了办公室,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坐了回去,看着后斜方那个位子蓦然出神,那里曾经坐着林桂桂,那个神经大条,爱挖人八卦,又有些贪财的女孩,最终还是难逃诡死的厄运。

现在那里已经换了其他人,很多人已经将林桂桂忘记了,只有李小渔,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她要探究被林桂桂带到那个世界的真相,她要送那支红钗回家。现在,在那股执念中还有一丝丝愧疚。不久前,老陈陪她去了林桂桂的家乡,她却将她家人的真情流露做成了节目,继而播出。林桂桂的家人若看到了那节目,应该伤透心了吧。

她利用了他们。

所以,自林桂桂死后,她一直没有再回她的家乡,头七、三七、五七。每每想到那里,她的脸总是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

现在,她再次陷入纠结。

一方面,刘发不断催促她制作新一期节目,她也知道,若是乘胜追击的话,她将会再次稳固自己的位置,一方面她不想要伤害方柔,将她的故事搬上电视,那样既伤害了她,也伤害了周焕然。

下班后,李小渔径直去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