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宗时代,高太后就极力阻挠变法,她曾与仁宗皇后曹氏一起,对神宗哭诉:新法不仅败坏祖宗家法,而且害苦百姓。高太后垂帘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回坚决反对变法的司马光。
神宗变法时,司马光隐居在洛阳长达十五年。当地的百姓都认为他还会有复出的一天,就称他为“司马相公”。还有一些因为反对变法而被迫赋闲的官员也很敬重他。这些人成为司马光复出后的主要力量。
司马光被高太后召回朝廷后,立即打出“以母改子”的旗号,也就是以神宗母亲高太后的名义,废除了神宗当政时实施的变法措施。史称“元祐更化”。司马光把新法废除得非常彻底,甚至让人怀疑他把自己十五年仕途的不如意都加了进去。然而,高太后却极其信任司马光,不仅把权力都交到他手上,还在司马光死后,把他反对变法的措施进行到底,启用了大批反对变法的官员,同时将支持变法的官员一一赶出京都,使统治集团内部的斗争迅速激化。
在高太后垂帘的八年中,旧党控制了整个朝廷,对新党的打击和倾轧非常残酷。但是,随着哲宗的成长,日渐衰老的高太后和追随她的旧党成员们,感到了山雨欲来的政治气氛。元祐八年八月,高太后垂危时,告诫那些追随她的旧党成员:哲宗势必在起用一批新人,旧党成员们要提前准备,早些退出朝廷,以保全身家性命。
元祐八年九月,高太后去世,哲宗改元绍圣,开始大力打击元祐大臣。哲宗亲政后,在元祐时期被冷落和忽视的经历,加剧了他对元祐政治的不满,便极力推崇神宗。
召回了章惇、蔡卞、黄履和张商英等神宗变法时的重要人物,并对他们对旧党进行报复性打击给予了鼎力支持。事实证明,哲宗亲政后,凡是高太后垂帘时弹劾新党和罢免新法的官员几乎无一人幸免于报复。
事实上,在哲宗初年,新党和旧党都对变法进行了一定的反思(司马光除外)。旧党代表苏轼在给朋友的信中,就曾反思过自己在神宗变法初期的一些偏激言行,并进行了自责。新党代表章惇也曾公开表示,新法中确实有弊端需要改正。在两派都看出了新法的利和弊的时候,假如当权者能调和两派矛盾,因势利导,北宋的历史或许会改写。但不幸的是,当时的统治者是垂帘的高太皇太后,她信任的是比她还顽固的司马光,因而使得党争更加尖锐,更加激烈,导致了哲宗和新党不理智的反击,甚至连哲宗的孟皇后也成为了党争的牺牲品。
(3)公正与昏庸“共存”
高氏无论是当皇后,还是皇太后及至做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期间,都始终如一地约束本家亲属,严守妇道,尽管后世对她听政褒贬不一,但没有人指责她在个人生活方面的问题。她算是封建社会严守妇道的典型。
高氏被立为皇后之前,她的弟弟高士林已经在宫里担任内殿崇班好几年了。高士林虽然是武官,但他非常喜欢传统的儒学,也注重学习儒学。当年赵曙登基后,见他虚心好学,文武兼备,又是皇后的娘家人,因此非常看好他的仕途,想提拔重用他,可每每都是高氏出面阻拦,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
高氏曾经深明大义地说:“士林的官已经做得不小了,咱们可不能与先朝皇后攀比,那样影响多不好啊!他是我的亲人,你不要过多地关照,显得陛下没有气度。”
赵曙因此非常尊重高氏。到了晚年,赵曙病重后一度胡言乱语,经常骂人,甚至连帮助他登上皇帝位的皇太后曹氏也不能幸免。可是他从来不骂高氏!因此许多人认为赵曙不是真糊涂,这些人往往拿皇上从不骂高氏来举例。实际上,那是由于赵曙对高氏的敬重,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深入在潜意识中。
在高氏的阻拦下,赵曙没有提拔高士林,直到高士林死后,赵曙才追赠他德州刺史的官衔,当然可以世袭。
《宋史》记载,有一年元宵节,高氏同大批后宫佳丽,以及族人,登上宣德楼观赏彩灯。赵顼几次叫人向高氏提起,要给高氏的族人们赏赐,问可不可以。高氏开始没有表态,问急了她才说:“我来处理吧。”算是把事情圆过去了。
可是元宵节当晚,高氏没有任何举动。
直到第二天,赵顼忍不住问高氏:“昨晚怎么处置的?”高氏这才说:“年纪大的每人赐一匹绢,年纪小的分给糖狮子(相当于现在的硬糖)两个。”
在皇家,这是非常苛刻的赏赐了,甚至可以说开了先河。高氏对本族人如此对待,使赵顼脸面都挂不住了。
早一些时间,赵顼还曾经想在繁华地段,为高氏家族建造一座大的府第,但高氏不同意。赵顼说过好几次后,高氏才同意在偏远的一块空地给高家做宅基地,并且不肯花国库一分钱,所需费用完全由高氏的私房钱支出。她的行为使很多人感动,皇上赵顼更是动了感情。赵顼曾说:“如果皇亲国戚都如此,大宋如何不繁荣呢?”
高氏的伯父高遵裕自英宗时就一直驻守西北边疆,担负与西夏王朝对峙的艰巨任务。在多次战争中赢得过胜利,这在宋朝是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宋朝比较弱小,往往采取守势,所以这个高遵裕还是有声名的,赵顼将他升迁为庆州知州。
公元1081年,神宗赵顼派宦官李宪为统帅,向西夏发动了规模空前的进攻,宋军兵分五路,其中高遵裕率领一路攻打灵州。在战事激烈的关键时刻,高遵裕为了独揽功劳,竟然于整个战事于不顾,命令军队停止进攻,使西夏军队有时间决开黄河河堤,形成水淹宋军的局面,结果造成全军溃败。高遵裕自己的军队损失最为惨重,九万人仅仅生还一万多人。高遵裕就此被贬为郢州团练副使。
待高氏垂帘听政时,高遵裕的官职仍然未动。朝廷有人为了讨好高氏,建议恢复高遵裕的官职,被高氏坚决拒绝。她说:“高遵裕一战涂炭百万生灵!先帝当时是半夜得到战报,焦急得通宵不能入睡,严重影响了他的健康,及至后来过早地驾崩了。高遵裕闯下如此大祸却保全了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先帝尸骨未寒,竟然有人提出为他复官的请求,这是什么意思?高家的人有罪,也应当处罚。”大臣们知道后,对高氏肃然起敬。
高氏甚至对自己的母亲,也是严格要求的。有一年元宵节举行灯会,按照宋朝规制,高氏的母亲可以入宫看灯。高氏说:“我母亲如果来看灯,皇上必定要对她施礼。在大庭广众之下,皇帝向一个女子施礼,那对皇上的威严没有好处,我的心里怎么能过得去呢?”
为了两全其美,高氏特地让下属将一些灯笼送到母亲家里去,让母亲观看,也算是看“宫灯”了吧。另外,高氏的侄子高公绘、高公纪做官多年,但晋升很慢,都是高氏把关的。后来又有大臣提出应当晋升他们了,高氏仍极力阻拦。宋哲宗赵煦请求了几次,高氏才同意提职,但条件是只升一级。到高氏垂帘听政期间,她的侄子们再也没晋升过。
从皇太后刘娥开始,按照宋朝的规矩,殿试举人时可以让皇太后参加。于是,有关部门请皇帝赵煦和高氏一同御殿。高氏没有答应,她认为殿试是国家录用人才的最高手段,被录取者将来都是天子门生,录用谁不录用谁这是皇帝的特权,任何人不应当涉足。
及至后来,高氏当太皇太后,有人请求在文德殿举行册封典礼,高氏仍然不同意。她说:“文德殿是天子的正堂,女人怎么能临殿呢?”最后册封典礼在文德殿侧室举行的。
高氏对待身边的宦官、宫女,要求也是很严的,绝对不准他们干预政治。垂帘听政初期,被她曾经驱逐出宫的宦官宋用臣等人,托赵顼的乳母向高氏求情,试图再回宫做事儿。高氏事先听说了这个消息,但却不露声色。有一天,赵顼的乳母真为这事来找她了。
见到赵顼的乳母后,高氏问:“你来干什么呀?”
待赵顼的乳母将事情道出后,高氏笑了笑,语气温和但态度非常坚决地说:“你是皇上信得过的人,怎么能替他们说话呢?你说了,我同意了,这就叫干预朝政了,对不对?这事你和我说了,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求其他人了,要不然,你的脑袋不好保呀!”
赵顼的乳母吓得半死,再也不找别人了。有人不理解,谁没求过情啊?
高氏说:“要分清楚什么事情,干预朝政的事情绝对不能干。别看我垂帘听政,那是皇上小,大臣们信得过,才托付我的!不然,女人不要做这种事情。”
高氏的美德赢得了尊敬,受到很多人的推崇,于是“女中尧舜”慢慢叫开了。
当然,人非圣贤,谁能无过?高氏在对待改革问题上,的确起到了阻碍作用。她的“元祐更化”完全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也必然遭到人民的唾弃。
公元1093年,名相范仲淹的儿子范纯仁再次被任命为宰相。高氏希望他能像她的父亲范仲淹那样,在即将到来的动乱中采取符合高氏的行动。她对范纯仁说:“你的爸爸在章献明肃太后垂帘时,劝章献对仁宗尽母之道,仁宗亲政时又劝仁宗尽为子之道,真可谓忠臣。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希望。”
这年八月,高氏病重了,她把一些大臣叫到床前说:“我怕不行了。你们要好好辅佐皇上才是。我受神宗的委托,同皇上一起听断国政,九年以来,我对高家人的管束是严格的,高家在朝廷没有私利,这是我最高兴的事情。我很多地方断政不够,但我是尽心的。我的儿子、女儿快死了,我都没有时间去看他们一眼啊!”
宋哲宗元祐八年(1093)的九月,高氏去世,享年六十二岁。与宋神宗同葬永裕陵。谥号宣仁圣烈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