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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港台珍品(2)

B怅然若失,重新向我要了A在美国的电话和地址,匆匆忙忙就走了。我把A送给我的茶叶送给他,我说:“你们两个不约而同都带了一罐茶叶给我,你的我收下,她的一罐你带回美国喝,至少至少,你没握到她的手,这罐茶叶还留有她的手温,你提着回去,也算是一种随缘。”

他听了之后,连忙把茶叶罐抱在怀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带点满意的和我说再见,留下我,继续回忆着三十年前的这对旧爱。我一直想着:他们两个生命,究竟是相差一天,未能相遇比较好呢,还是经过三十年时空交错之后,突然同一天在我办公室偶遇,那又将成为如何一种结果啊!

特别的丈夫

(中国台湾)苦苓

租来的丈夫,有什么特别的“功能”呢?

“结婚干什么?要丈夫,去租一个不就得了!”

莎莉第一次这样说时,我们一伙“单身贵族”还认为只是她的异想天开,纷纷打趣她这种说法未免太“酸葡萄”了,谁知她却一反常态的严肃认真,信誓旦旦地说真有“出租丈夫”的行业,大家又笑说那只不过是比“午夜牛郎”文雅一点的名词罢了,她却又解释租来的是真的丈夫,会修理电器,会帮忙家事,会和邻居打招呼,会和老婆散步谈心,如果有小孩子还会陪他打棒球……反正和一个正常的丈夫都一样就是了,唯一的不同只是,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餐KISS GOODBYE提着公事包出门之后,就不再回来了——除非你再打电话去!

看她说得像真的一样,不由得一伙人大起疑心,又呵又痒“严刑逼供”之后,莎莉终于承认她“租过一个”。

“真的?”这下天下大乱,马上逼着她打了那个神秘电话,约好当天下午五点,从这位丈夫下班回家——当然是回莎莉家——开始,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费用是8000元不包括“特别服务”(?),价钱还真不便宜,不过大伙好奇心重,很快凑够了数目交给莎莉,唯一的条件是要让大家在旁“参观”这场好戏。

“丈夫”果然如约出现,身材适中,长相普通,和全世界所有的丈夫没有两样,进得家门一声“老婆我回来了”,脱了领带皮鞋之后,收拾屋里杂乱的书报,把有故障的抽水马桶修好,提了两大袋垃圾去丢,又到厨房帮着莎莉(其实主要是他做的!)做了可口的晚餐,俩人吃完烛光晚餐他又忙着洗碗,这中间还应邀到邻居家帮忙搬了一个大衣柜……的确是温柔体贴、尽责顾家,这样的丈夫真比自己找的还好!我们躲在屋里啧啧赞叹,“丈夫”听到异声,立刻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手持球棒冲了进来。

他先是一怔,继而马上恢复镇定,以男主人的风度接待太太的女朋友们,互相礼貌介绍了之后,又是水果又是饮料,还讲了两个不算太黄的笑话博取大家好感;倒是莎莉坐立不安,三番两次地催我们快走,他也优雅从容地送到门口,转身又去收拾满桌杯盘,我们当然不肯轻易放过莎莉。

“好了,看够了,快走吧!”莎莉轻声说,“十二点了,别耽误我的特别服务时间,”大家正要起哄,她杏眼一瞪,“这个部分的钱是我自己付的,你们休想看!”

第二天早上在公司里,人人都肿着大眼泡(想必每个人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讨论像这样具备“全部功能”的丈夫,一次一万多块(不约而同都把特别服务加上去了!)实在不贵,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且看他对莎莉的言听计从,这样的男人世间哪里去找?我们只要有本事赚钱,随时随地可以去租个丈夫,甚至还可以经常变换不同的口味……

说着说着,莎莉来了,正要上前问她滋味,她却摘下太阳眼镜,露出颊上一大块瘀青。“怎么了?他打你?”

“对啊,他打我……”莎莉泫然欲泣,“我睡到半夜想喝水,叫他去倒,他不肯,我说要扣他钱,他就发起火来把我……把我打了一顿。”

“那怎么可以?”“太恶劣了!”“叫他们公司赔!”

“哇!”莎莉哭得更大声了,“我一早就打电话去了,他们公司……他们公司说打老婆也是丈夫的工作之一,而且还算特别服务的项目,不但不赔我钱,还要加收2000!”

睡衣,还有牙刷

(中国台湾)彭树君

晚餐是鲜蛤意大利面和蔬菜浓汤。以一个单身男子而言,他的手艺算是出色了。为了表达对他的赞美,她把属于她面前的那份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并且抢着在饭后清洗碗盘。这是他第一次邀她到他的小屋里来共进晚餐,而可口的食物与和谐的气氛,让两人都觉得彼此的交往又进了一步。

正因为双方已经有了某种不必明说的默契,所以当两人坐在沙发里啜着葡萄酒聊天时,他就自然地倾过身来吻了她,而她也热烈地回应。昏黄的灯光充满暗示,慵懒又性感的爵士乐更是催情的配乐,在这种情境之下,恐怕是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个蜜糖似的夜了。

但是,在他企图解开她胸口上的第一颗扣子时,她还是温柔地挪开了他的手,问了那个大部分的女人在这种关键时刻都会问的问题:

“先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他的情话和他的手艺一样出色,“难道你刚才吃晚餐的时候,没有尝出我偷偷调在浓汤里的爱情胡椒吗?”

“甜言蜜语是不够的,为我做晚餐也是不够的,真正的爱并非仅此而已。”她停顿了一下,让他去思索这句话,然后又轻声问,“我想知道,你爱我,爱到什么程度?”

他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一只手压在自己另一只手上,定定地凝视着她,一字字地说:“我爱你,爱到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程度!”

她完全被取悦了,轻快地站起身来,一面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件轻薄的丝质睡衣,一面弯下腰在他唇上印下嘉赏似的一吻:“那我先去洗个澡,你乖乖等我噢。”

她竟然带了睡衣来赴约,而且还是撩人的樱桃色!一时之间,他惊喜得简直坐立难安,只好一口气喝光瓶子里剩下的酒,因为呼吸急促的缘故,差点没被呛着。

他正在预支着等会儿的快乐,却见她又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还穿着刚才的衣裳,手里拿着他的牙刷。

“我忘了带牙刷,可不可以先借你的一用?”

“不好吧?”他反射性地回答,脑海中也立刻浮现出可能残留在她口腔中的肉屑和菜渣……天哪,那真是够恶心的!

他的反应让她神色一变。经过刚才那一番缠绵的长吻,口水都不知交换了多少,他竟然还不肯出借他的牙刷?

她一言不发地冲回浴室,抓起那件樱桃色的睡衣,再一言不发地冲回客厅,拿起自己的手提袋,并且在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把他的牙刷抛还给他,同时抛过去的还有一声冰冷冷的嘲弄:

“是啊,我真的相信你愿意为我牺牲一切——除了你的宝贝牙刷!”

他本能地接住了自己的牙刷,却没能接住情势的急转直下——怎么这个蜜糖似的夜,竟会毁于一把牙刷?

而她扭开门把,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心里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庆幸——她故意不带牙刷是对的,一个小小的测试,就证明了他爱自己的牙刷还胜过爱她。

(中国台湾)林双不

车子愈往南驶,我愈觉得不对劲。司机始终不怀好意地透过后视镜瞅着我,有几次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居然微偏着头,眼睛向后掠。

恐怕我是上了贼船了。实在不应该冒冒失失搭乘这辆野鸡计程车。趁着星期日到台北处理一些事情,原本计划搭十一点半的最后一班平快夜车回员林的,谁知东拉西扯,赶到火车站时,那班火车已经开走了。怎么办呢?星期一一大早就有课,不赶回怎么行?

真是的,就算一定得搭野鸡车,也应该睁大眼睛啊,居然司机一说是回头车我就上了,居然司机说载不载客都无所谓我就让他开了。为什么我当时没有考虑到旅途的安全问题呢?报纸上几乎天天说,计程车司机在荒郊野外劫财抢色,甚至还要伤人,为什么我这么大意?

果然,车子刚过中坜吧,我就感到异样了。就如同我前面所说,司机一再从后视镜瞅我,瞅得我心底发毛。当然,我身上的钱不多,又是一个大男生,实在不必害怕,但如果他真正心怀恶意,如果他嫌钱太少不满意,无论如何,还是我吃亏。我悄悄打量他的体型,没有我高,但是比我结实多了,单打独斗,我未必就会输他,可他不可能没带东西,而且我根本不想打。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他的右手从方向盘挪开,往下伸,不知在摸什么东西,大概是扁钻或刀子吧?车窗外一片漆黑,正是苗栗一带的山间,歹徒下手最理想的所在。要动手了吧?我下意识坐直身子,冷汗开始往外冒。

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他的手又伸了上来,放在方向盘上,没有拿什么东西。一定是他看出我有了戒备,不敢轻率下手,在等待更恰当的时机吧?难道我就这样束手待毙吗?也许我可以想想办法,化解这场危机,我不是一向自诩最善于动脑筋的吗?怎么突然吓呆了呢?或许我可以试着和他聊聊天,动之以情,让他不好意思动手。

于是我吞了口口水,和他搭讪:

“生意好吗?老乡。”

他似乎吓了一跳,过了好几秒钟才回答我:

“不好啊,几乎连油钱都跑不回来。”

“不会吧?你不是回头车?刚刚还有客人包了你的车去台北,不是吗?”

他不再回答,我突然想到可能不是真的回头车,一紧张,舌头打结,也沉默下来。沉默最适于培养紧张的气氛。为什么他不跟我聊天呢?是不是怕暴露他口音或其他特征,增加警方缉捕他的可能?他当然明白,我被抢之后必定会去报案的,好聪明狡猾的家伙!我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又从后视镜飞快地掠了我一眼。

这一眼非常狠毒,我有生以来不曾看过更狠毒的眼神,使我再度直冒冷汗,再度后悔自己的莽撞。即使赶不回员林上课,请一天假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一定要搭野鸡车冒险?

算了,如果他真的要抢,就给他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财物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人要就给他,犯不着因此打斗伤身。不行!这么一来,岂不是助长了恶人的气焰?无论如何,都应该和他拼斗一番,给他一点儿教训。

两种想法交战缠斗,还没有分出胜负,员林居然到了。可爱的员林!当计程车在公路局车站前一停,我立刻打开车门,冲了下去。松了一口气,才想到还没付钱,便绕过车后,走到司机窗口,伸手到旅行袋里掏钱。突然,车子往前冲,迅速拐一个弯,消失在不远的街角上。我最后看到的,是司机无比惊惶的神色。

怔怔地站在凌晨两点左右冷冷清清的员林街头,莫名其妙地把车钱再放入旅行袋,才看见旅行袋的右方开口突出一截枪管,那是我在台北特地为孩子买回来的玩具枪,枪管太长,无法全部塞进旅行袋。

送一轮明月

(中国台湾)林清玄

一位住在山中茅屋修行的禅师,有一天趁夜色到林中散步,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突然开悟了自性的般若。

他喜悦地走回住处,眼见到自己的茅屋遭小偷光顾,找不到任何财物的小偷要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禅师。原来,禅师怕惊动小偷,一直站在门口等待,他知道小偷一定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早就把自己的外衣脱掉拿在手上。

小偷遇见禅师,正感到惊愕的时候,禅师说:“你走老远的山路来探望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呀!夜凉了,你带着这件衣服走吧!”

说着,就把衣服披在小偷身上,小偷不知所措,低着头溜走了。

禅师看着小偷的背影穿过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山林之中,不禁感慨地说:“可怜的人呀!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他。”

禅师目送小偷走了以后,回到茅屋赤身打坐,他看着窗外的明月,进入空境。

第二天,他在阳光温暖的抚触下,从极深的禅室里睁开眼睛,看到他披在小偷身上的外衣被整齐地叠好,放在门口。禅师非常高兴,喃喃地说:“我终于送了他一轮明月!”

最后的秘密

(中国香港)东瑞

黑暗中,当丈夫的手从琳身子的上半部分游动,慢慢地移到她的小腹时,她浑身一震,啪一声轻轻地打着他的手,然后抓着丈夫的那只手,将它移开。这时会连着一声娇喝:“规矩一点!”

有时,苦恼的丈夫怀着好奇,会在半途中“啪”的一声将小床旁的台灯开亮了,琳会气极,一方面将他踢开,接着用毛毡将自己赤裸的身子盖住:“你要亮灯,那就不要再碰我!”

琳是很满意这一点的。结婚快二十年了,别的太太可能早把身体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丈夫,那种奉献是相当彻底的,连妻子身体哪一部位有几颗什么颜色、怎样大小的痣,丈夫都能如数家珍般说出来,所有的神秘感都消失了。

妻子哪儿松弛,哪儿饱满,哪儿大,哪儿小,丈夫看得厌倦了,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神秘感可言。不久,有一些丈夫在外头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更有甚者,和别的女子鬼混上了,犯上了如今十分时兴的婚外情玩意。凡男人都贪好奇新鲜,感到有一种不可言宣的神秘感——神秘感即是快感。

她太明白这种哲学,也见过太多的夫妻分手的例子。当然,夫妻嘛,总不能做得太离谱,妻子的义务她是懂得的,丈夫有需求的兴致时,她会如一般贤妻良母般地满足他。

但事情要严格地控制在黑暗中进行。

因此,实际是十几二十年来,丈夫还没曾在明亮亮的灯光下或大白天里见过她的裸体。每次出外逛街、赴酒会前,抑或是浴后换衣裳,需要光着身子更衣时,遇丈夫同在房里,她会对瞪大眼想欣赏她裸体的丈夫下一道命令:

“别过脸去。”

丈夫只好乖乖地遵守。他虽不服,心里会想:“什么玩意嘛!夫妻之道都进行了,看一下也不行。”但也会理解她:“可能是不习惯和害羞吧。想不到男女结婚快二十年了,女性还会这样。”接着又是感到很困惑了:“做那事时,她从不亮灯。可以让我摸,可是不准看。这符合逻辑吗?”

琳对于自己的做法是很满意的。人快到四十了,矮胖的身材和微微胀凸起来的肚腩,使她极不满意自己。因此,愈是到近几年,她更严格地守着自己的秘密,总不让丈夫看她身体的全相,连摸也如此,他可以触及她女性最敏感的部位,如胸、臀及……肚子却万万不可。

琳并非对自己的婚姻没信心。她只不过是在守着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女人如全部奉献,还剩什么呢?

虽然她守着自己的肚腩十分辛苦,而丈夫更辛苦;但女人没有最后的秘密,行吗?

八号风球下

(中国香港)东瑞

八号风球猛烈地袭击着香港这个小岛。

天色很暗,这一带木屋区在暴风狂雨之下,飘摇欲坠。这一天不用上课,朱明生老师的小房亮起了灯。

他正在全神贯注地伏案批改作业。可是风声、雨声、锌片屋顶的稀里哗啦声,声声入耳;孩子吵闹声、电视广播声、音乐声,也声声烦人。设在阁楼的这小书房,小得只能放一张写字台,坐一个人。他隐隐约约觉得屋子在摇,他分明看到屋顶震摇得快被掀开了。看看玻璃窗外,湍急的雨水迅猛地从山上向下流,那土坡正在蠕移,快要崩塌了……他轻轻叹一口气:“不会那么坏吧,不要担心。”他这样安慰自己,继续批改学生作文。

刚改了一本,他又胡思乱想:“这住处迟早得搬……”

朱老师入校任教不久,家里大小口有许多张,太太身体不好……教师应有的那些好待遇,他还没享受到。

此刻,他又强打精神,打开另一本作文簿。

作文题目是规定的:“八号风球下”。就在一星期前,八号风球袭港。他给同学们出了有关八号风球的作文题,要他们谈些看法和感受。那么巧,今日又是八号风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