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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汉纪(16)

孙策渡江以后,辗转作战,所向披靡,因为百姓听说孙策要来了,全都吓得失魂落魄;地方官们纷纷弃城而逃,躲到深山之中。孙策攻城后,严明军纪,士兵们都不敢掳掠百姓财物,小到鸡、狗、蔬菜都不敢触碰。于是百姓万分喜悦,争着用牛肉和美酒去犒劳孙策的军队。

孙策容貌俊美,谈吐幽默,性情豁达,能礼贤下士,善于任用人才。因此,无论士人还是百姓,都愿意为他效死。孙策进攻刘繇设在牛渚的军营,夺取了存在那里的全部粮草和器械。随后击败薛礼、笮融,后来又在梅陵打败了刘繇的另外一支部队,转而进攻湖孰、江乘,也大获全胜。于是进军曲阿,攻击刘繇。

刘繇与孙策交战,战败后逃往丹徒。孙策进入曲阿,犒赏将士,并且还通知各县说:“凡是刘繇、笮融等人属下,只要来自首归降的,既往不咎。愿意从军的,一家只要有一人从军,免除全家的徭役;不愿意从军的,也不勉强。”不到10天,共有两万多人前来投奔,并获得战马1000多匹,“小霸王”孙策的声威震动江东。

挟天子以令诸侯

汉建安元年(公元196年),献帝在韩暹、杨奉等人保护下,重返东都洛阳。当时曹操在许昌,打算迎接献帝,但属下都认为:“崤山以东尚未平定。韩暹、杨奉等人以为护驾有功,骄横跋扈,一定不服您。”因而群起反对。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独有荀彧说:“从前晋文公重耳接来周襄王,诸侯归顺;汉高祖为义帝服丧,天下归心。自从天子流离在外,将军率先倡导义军,由于崤山以东变乱尚未平定,因而未能远行迎接圣驾。

“现在献帝车驾返回洛阳,可是旧都荒芜,义士百姓无不感慨。如果您真能趁机满足大家的期望,前去奉迎天子,肯定能收服人心;以大公无私感服天下人心,是极重要的策略;扶助朝廷,弘扬大义,招揽天下英才,若能如此,即使四方还有叛逆,他们又能有什么作为?

“韩暹、杨奉之流无须上心,若不赶紧决定,让别的豪杰生出奉迎的念头,抢先一步,那就错失良机了。”

于是曹操派遣扬武中郎将曹洪前往洛阳迎接献帝。可是董承等人扼守险要阻拦,使曹洪不能前行。

议郎董昭认为杨奉兵强马壮,只是缺少同伴援助,就以曹操的名义给杨奉寄信,信中说:“我仰慕将军已久,想跟您推心置腹。如今将军在危难之中救出天子,护送回旧都洛阳,此举盖世无双,难以用语言赞美!

“现在,各地纷扰,天下不得安宁,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君主的平安,而这主要靠辅佐的大臣。臣下必须共同努力,才能扫清君王道路上的障碍,这绝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办到的。

“身体与四肢,缺一不可,即使缺少了任何一部分,都会成为残废。将军应当在朝廷主持大政,我则在朝廷之外援助。如今我有粮草,将军有兵马,相互合作可以成就大事。我们要紧密团结,生死与共。”

杨奉接到信后非常高兴,对属下说:“兖州刺史曹操的军队驻守许昌,有兵有粮,朝廷正需他的支援。”于是联名上表,推荐曹操担任镇东将军,并承袭他父亲曹嵩的爵位费亭侯。

韩暹凭借护驾之功,专横放肆,董承对他极为不满,就秘密征召曹操,曹操亲率大军到达洛阳。到达后,向献帝痛斥韩暹、张杨。韩暹害怕被杀,于是投奔了杨奉。献帝因为韩暹、张杨护驾有功,赦免其罪不予追究。

八月十八日,献帝任命曹操兼任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后来曹操处罚有罪之人,处死尚书冯硕等3人;封赐有功之臣,封卫将军董承等13人为列侯;追怀烈士,追赠射声校尉沮俊为弘农太守。

曹操请来董昭,请教道:“现在我到了这儿,应当采取什么措施?”

董昭说:“将军发起义兵,讨伐乱臣贼子,侍奉天子,辅佐王室,这是和春秋五霸一般的功业啊。洛阳的各位将领各有算盘,未必肯服从将军的调遣。现在将军如果留在洛阳辅佐朝政,会遇到非常大的阻碍,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天子移驾到许昌。

“但是天子初回旧都,远近之人都盼望从此能够安定。如果再要移驾,倒不符合人心。不过,非常之事需要非常之举,希望将军衡量利弊,做出最佳的选择。”于是劝曹操迁都。

曹操说:“我也有此意。只是杨奉就在附近,听说他军队强盛,该不会成为我的障碍吧?”

董昭说:“杨奉缺乏党羽,也无外援,所以是真心与将军结盟。任命您为镇东将军,封费亭侯,都是他奏请的。您应该不时派遣使者,带上厚礼前去表示谢意,让他安心。并告诉他迁都的缘由,就说:‘洛阳无粮,想让献帝暂时移驾鲁阳;鲁阳靠近许昌,交通较为方便,军粮可得保障。’杨奉虽然作战勇猛,但为人缺少心眼,一定不会怀疑你的用意。在使者往来过程中,我们大事已成,他怎么能成为您的障碍呢?”

曹操说:“很好!”立即如此行事。

二十七日,献帝东行迁都许昌。任命曹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

白门楼斩吕布

汉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曹操准备亲自攻打吕布,下属劝告:“刘表、张绣都在后面虎视眈眈,您若前去攻伐吕布,肯定会发生危险。”荀攸说:“刘表、张绣刚刚打了败仗,因而不敢轻举妄动。吕布骁勇善战,又得到袁术的支持,如果让他在淮河、泗水之间形成势力,豪杰们势必支持他。应该现在就去进攻,趁他刚刚起兵反叛,大家还不能齐心协力,肯定能够取胜。”曹操听后说:“很好!”

白门楼吕布殒命

当时泰山驻军的首领臧霸、孙观、吴敦、尹礼等都归降了吕布。曹操在梁地遇到刘备,与他一起进军彭城。

陈宫对吕布说:“不如马上痛击曹军。我们以逸待劳,无往而不胜!”吕布却说:“不如等待曹军来后再把他们逼到泗水里去。”

十月,曹操攻下彭城,屠城后继续前行,直至下邳。吕布亲自率领部队与曹操屡次交战,全都大败,只好退回城内,不再应战。

曹操给吕布写信,述说利害关系。吕布心慌,预备投降。

陈宫说:“曹操远道而来,肯定人困马乏。将军如果率领步兵、骑兵到城外驻扎,我率军守城,如果曹操进攻将军,我就领兵从他们的背后进攻;如果曹军攻城,则将军在城外援救。不出一月,曹军的军粮吃完,我们再大举进攻,就可以打败他们。”

吕布认可此议,于是准备留陈宫与高顺守城,自己率领骑兵切断曹军的运粮通道。

吕布的妻子对吕布说:“陈宫与高顺素来不和,将军一出城,万一他们俩闹翻,谁要是打开城门归顺了曹操,将军如何立足?况且曹操对待陈宫就像父母对待怀里的婴儿一样,陈宫还是背弃了他;你待陈宫不如曹操待他那么好,就把全城交给他、把妻儿老小丢在这里,孤身一人率军远出。如果一旦发生变故,我如何自处?”吕布听了,于是改变心意,偷偷派手下向袁术求救。

袁术曾和吕布订下儿女婚约。后来吕布与曹操联合,又拒绝了这桩婚事。如今袁术见吕布求援,就说:“吕布不肯嫁女,反而去联合曹操。现在被曹操攻打,失败了也活该,还来找我干吗?”

吕布的手下说:“您若不救吕布,根本是自取灭亡;吕布一旦被灭,您也就难以自保了。”袁术于是下令出兵,做出要援救吕布的声势。

吕布担心袁术记恨不肯发兵救援,于是用丝绵将女儿身体裹住,绑在马上,夜里亲自送女儿出城。结果与曹军士兵遭遇,无法通行,只好又退回城里。

曹操挖掘壕沟包围下邳城,久攻不下,士兵疲惫不堪。曹操打算撤军,谋士荀攸、郭嘉说:“吕布有勇无谋,现已虚弱,锐气已衰。主将是三军的灵魂,主将锐气一衰,三军势必气衰。陈宫虽然有智谋,但应变能力不足。现在应该乘吕布锐气还没有恢复、陈宫的策略还没有决定,迅速发动猛攻,定能一举成功。”

曹操于是命令曹军开凿沟渠,引来沂水、泗水灌城。

一月后,吕布越发窘迫,登上城墙对曹军将士说:“你们不要这样逼我,我要向明公自首。”陈宫劝谏道:“曹操只不过是个逆贼,怎么配称明公?我们若归顺他,就像拿鸡蛋碰石头,哪里还能够保全呢?”

吕布部下侯成丢失了他的宝马,过后又找了回来,将领们一起送礼向他道贺。侯成把礼物里的酒肉分出一份献给吕布,可是吕布却勃然大怒:“我下令禁酒,而你们竟敢私下酿造,你想违抗军令?”侯成又气又怕。

十二月二十四日,侯成与宋宪、魏续等人捉住陈宫、高顺,带领属下向曹操投降。吕布登城,看到曹军四面包围,攻得很急。吕布命令手下砍下他的脑袋,然后投降曹操。手下们不忍心下手,吕布于是下城投降。

吕布见到曹操,说:“从此以后,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曹操说:“此话何解?”

吕布说:“我驰骋纵横,天下无敌。如今我已归顺,如果让我率领骑兵、您自己统率步兵,天下有谁可敌呢?”

转头对刘备说:“刘玄德,如今你是座上客,我是阶下囚。我被捆得这么紧,难道你不帮我说句话吗?”

曹操笑道:“捆猛虎,不能不紧。”于是下令让人松绑。

刘备说:“不行。您不记得吕布如何侍奉丁原和董卓的吗?”

曹操听后,表示赞同。

吕布怒斥刘备:“大耳朵的小子,最不值得相信!”

曹操又对陈宫说:“你平生自认足智多谋,现在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陈宫指着吕布说:“此人不听我的话,所以才得此下场。如果他早听我的话,结果必是两样。”

曹操爱才,想招降他,就说:“你母亲该怎么办?”

陈宫说:“我听闻仁者不伤害他人的双亲;我老母能否活下来,取决于您,而不是取决于我。”

曹操说:“那你妻儿怎么办?”

陈宫说:“我听闻仁者不会让他人祭祀中断;我妻子儿女的生死,也取决于您,而非我。”

曹操无话可说。陈宫请求行刑,径直走了出去,不再回头,曹操忍不住为他落泪。

陈宫与吕布、高顺全都被绞死,他们的头颅都被送往许都。曹操后来一直赡养陈宫母亲到她去世;还帮陈宫的女儿安排婚姻,抚慰并照顾他的家人,比当初陈宫追随自己的时候还要好。

孙权继承孙策

孙策杀死吴郡太守许贡,许贡旧部打算为许贡报仇。

孙策喜欢外出打猎。他有一匹骏马,速度非常快,卫士们的马根本跟不上。有一次,孙策骑着快马疾驰,不料遇到许贡的三个门客,他们用箭射孙策,射伤了孙策的面颊。很快后面的卫士骑马赶到,制服了刺客。但孙策伤得很重,就把张昭等人叫进来留下遗嘱:“中原正逢战乱,而吴、越人口众多,三江地区易守难攻,足以脱身事外,看他们拼死拼活。你们千万好生辅佐我弟弟!”又叫孙权进来,把印绶给他挂上,对他说:“率军作战,与天下英雄争胜负,你不如我;选贤与能,任用人才,使他们效忠尽心保卫江东,我不如你。”随后,孙策就去世了,年仅26岁。

孙权悲伤号哭,不理军政大事。张昭对他说:“孙将军,这难道是哭的时候吗?”就给孙权换上官服,扶他上马,要他出去巡视军营。张昭率领文武官属,向朝廷上表奏报孙策的死讯,下令各部严守岗位。周瑜从巴丘带兵赶来奔丧,就留在吴郡,担任中护军,与张昭一起主持大局,那时孙策虽然已经占据会稽、吴郡、丹阳、豫章、庐江、庐陵等地,但偏远之处尚未完全降服;从中原流亡而客居江南的士大夫,也还抱着暂时躲避战乱的想法,与孙氏之间的君臣关系还不够稳固。但张昭、周瑜等人觉得孙权可成大事,所以对他尽忠效劳,一心一意。

官渡之战

汉建安五年(公元200年),袁绍率军攻打许都,曹操驻扎在官渡抵抗。

曹操官渡破袁绍

七月,袁绍大军驻扎在阳武,沮授劝袁绍说:“我军士兵比曹军多,但不如其精;曹军粮草不足,物资储备比不上我军。因此,曹军适宜速战速决,而我军适合打持久战。应当持久作战,以时间赢得战争。”袁绍没有采纳。

八月,袁绍大军稍稍向前进军在沙丘驻军,队里东西长达数十里。曹操也将军队分开驻扎,使两军营垒数量相当。

九月,曹操与袁绍交战,未获胜,于是退回营垒,坚守不出。袁绍造起高楼,堆起土山,居高临下向曹营射箭。曹军将士在营中出行都要用挡箭牌挡着。曹操派人制造霹雳车,向袁绍的高楼发射大石头,击毁了高楼。随后袁绍又挖地道进攻,曹操下令让士兵在营内挖掘深沟,以防备袁军地道。

曹操兵力不足,粮食吃尽,士兵都疲惫不堪,百姓也感到赋税沉重,于是有很多人背叛曹操,向袁绍投降。曹操非常担忧,给荀彧写信,说准备撤退。

荀彧回信说:“袁绍将全部军队调到官渡,打算与您一决胜负。您若不能战胜制敌,就将为敌所制,现在正是平天下的关键。况且袁绍仅仅是布衣中的英雄罢了,能够招揽人才,却不予以任用。而您人才济济并且尊奉天子,名义上我们以顺讨逆,怎么可能会不成功呢?

“如今粮食虽少,却也不至于像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对峙时的那般情景。那时刘邦、项羽谁也不肯先撤退,因为先撤退就意味着输掉了战争。您以袁绍1/10的军队,拉开战线与敌军对峙,凭借扼守要害防守住袁绍,已经快半年了。眼看僵持局面已经到了尽头,形势必定要发生变化,这正是出奇制胜的时机,一定不可错失。”曹操于是坚守营垒,继续与袁绍相持。

曹操遇见运送粮草的人,安抚他们说:“15天后,我为你们击败袁绍,不用再辛苦你们了。”

袁绍的运粮车几千辆来到官渡。荀攸对曹操说:“袁绍粮车将至,押运的将领韩猛虽然勇敢,但骄傲轻敌,若此时进攻,肯定能一举成功!”曹操问:“可以派谁去?”荀攸说:“徐晃可以。”于是曹操派偏将军徐晃与史涣前去夹击韩猛,击退了韩猛,将辎重烧毁。

十月,袁绍又要运送粮草,让大将淳于琼等人率领1万名士兵守卫,在袁绍大营北面40里处宿营。沮授劝说袁绍:“不妨派遣蒋奇另外率领一支军队,日夜巡逻,以防曹军偷袭。”袁绍不听。

许攸说:“曹操军队本来就少,现在全部兵力又都集中在官渡,因而许都守卫一定很弱。如果趁机前去偷袭,一定可以攻陷许都。

“攻下许都后,就奉迎天子讨伐曹操,曹操无处可逃。如果许都暂时没有攻下,也能使曹操两头疲于奔命,一定能获胜。”

袁绍不同意,说:“我先打败曹操再说。”

此时,许攸家里有人犯法,留守邺城的审配将他们逮捕。许攸知道后非常生气,于是归降了曹操。曹操一听许攸来归顺,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出去迎接他,拍手笑着说:“许子卿,你远道而来,我的大事可以成功了!”

入座后,许攸对曹操说:“袁绍兵强马壮,您如何对付他?现在还剩多少粮草?”

曹操说:“还能支持一年。”

许攸说:“我不信。”

曹操又说:“还能对付半年。”

许攸说:“您不想打败袁绍吗?怎么能说假话呢!”

曹操说:“前面所说全是戏言。其实只够坚持一个月了,该怎么办呢?”

许攸说:“您孤军独守,外无援军,粮草也已吃完,此刻危急万分啊。袁绍的辎重车有1万多辆,都停在乌巢一带,守军戒备松懈,假如派骑兵前去偷袭,出其不意地将他们的粮草与军用物资焚毁,那不出三个月,袁绍大军就会自行溃散了。”

曹操大喜,就留下曹洪、荀攸驻守营寨,自己率领5000名骑兵夜里从小路安静行军,每人抱一捆木柴,路上遇到有人盘问,就回答说:“袁公担心曹操袭击后方辎重,派兵去加强守备。”所有人都未起疑心。

荀彧像,图出自《图像三国志》。

到目的地后,曹军马上放火,营中顿时乱作一团。这时天色开始发亮,淳于琼等看到曹军人少,就出营击敌;曹操率军猛攻,淳于琼抵挡不住,退回军营防守。随后曹军全力进攻辎重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