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朵没有问题吧，没有听错吧，她说，她要利用他？他长这么大，她是第一个这么对他说的人，他的身份，有多少人想要利用他？从以前开始，就一直都有人在利用他，不管是绑架还是其他，数不胜数，亦或是利用他的身份，等等，却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告诉他，要利用他。
“你这么说，不怕我会生气吗？”
他很想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没有什么可以害怕了的，当她开口说出那句话开始，她就明白，接下来她会做些什么。
“比起生气，我更不想欺骗你，不管是巧合还是其他，你救过我，帮过我，我欠你的，所以更不想骗你。”
所谓的利用是什么，凌厉岩没有问，他没有说，心里却已经答应了，除了钱，除了身份，他还有什么可给的呢？没有了家庭背景，恐怕那些蜂拥而来的女人，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
“好，我答应你。”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相互看着对方，不知道是合作愉快的表情，还是即将踏入地狱的表情。
商务飞机，头等经济舱。能够感觉到飞机慢慢上升，从地面开始缓缓地飞向空中，透过那小小的椭圆形窗户，就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云朵就在附近，仿佛伸手可得，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任何障碍。他的心也渐渐开始上升了。
这一路上，都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越是离开地面，心就越是烦躁。公司里的事情也是，和上启的合作案也是，两方面，都让他感觉到了夹击。从来没有一次经历过这样的窘境，然而，现实中的困境，不是让他心烦意乱的原因，更多的是来自未知的恐惧，感觉事情没有这么快就结束，他心里的焦虑和恐慌，也一直在困扰着他。
这点，最清楚的莫过于秘书李恩俊了，作为言晟射的秘书，他跟着他已经很多年了，虽然看上去依然稚嫩，和他的年龄不符。这些年的相随，让他知道，此刻的老板，是多么紧张不安。
这一切都表现在他的脸上，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常年都是和北极冰山一样的速冻感，三米以内，生人免进的模样。表现他所有情绪的，只有那双泛着紫光的眼眸，眸子里泛着星星点点的紫光，总让人误以为他是偏偏贵公子，那神秘的颜色和他本人一样，总是在吸引着人探索，但每增进一次，又觉得更加摸不着头脑。
就像这次，出发前一点招呼都没有打，忽然说买一张去S市的机票，并且马上要，结果，他不得不立马联系，这才能在现在这个时间坐上飞机，清晨六点。
和上启的合作案虽然是公司摆脱危机的关键，但并没有达到这么夸张，不需要加班加点，一刻不停地就赶过来，时间上还是充裕的。到了飞机上，还依然是茶饭不思，飞机上提供的飞机餐，他一动没动，一直在看窗外。李恩俊也想不通了，他看了好几遍的窗外，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窗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能看见云朵。真不知道，那一朵云有什么值得可看的，再怎么看，还不就是那个形状？
他已经不止一次出声提醒了，唯一能做的，只是把餐盘往他的方向移动一下，好歹希望他能够注意到，稍微进食一些。
三个小时的飞机，九点到达飞机场，言晟射下飞机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拨通了凌厉岩的电话。
“嗯，凌总，你好，是的，我已经到S市了，不过，如果不方便的话，明天也可以安排见面。”
凌厉岩看了一眼林夕然，她就在他身边，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林夕然，电话是扩音的，所以，她也能听得见，知道是他打来的。
那久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好像什么都没变。她记得，是那个声音说着甜言蜜语，让她的心融化成一汪泉眼；她记得，也是那个声音残忍地说出离婚，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她记得那么清楚，好像一切都还在以前那样。可是，现在她却站在他的对立面了。
她点头，现在，她也很期待，如果，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脸上会是怎么样一种表情。时隔一年之后的相会，曾经的夫妻，现在的对手。
凌厉岩也在电话里也同意了：“不，不麻烦，就今天吧。”
奔驰车在百货商场大楼停了下来，并没有一层层逛下去，直接走上了地下一楼，全是奢侈品牌。就算是没有常识的人也知道，这里的衣服有多贵，这是该市区最大的百货大楼，集中了各种商品，囊括种类之多，实在难以想象。尤其是世界各地的奢侈品，更是集中在了一起。这里，可以说是贵妇们的集中地，进进出出的人，哪一个不是身价上亿的？没点钱，还真不敢走进来。
林夕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毕竟这种地方，她很少进出，她之前也算是有钱人家了，却从未想过把那么多的闲钱花在这上面，这样的地方，她也不逛的，走进来不买东西，总感觉寒碜，随便买点，又觉得奢侈，索性，也不来这地方。更何况，他们家都很随意，爸爸也不曾强求，也不会要求她非要参加聚会，对于这些，她反倒不是很在意。但那时候和现在又是有差别的，那时候，还是公主，现在却只是一个小乞儿。
一走进门，就能够看见那些穿金戴银，整个脖子钻石闪闪的贵妇，身上穿的，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但随便拉一个过来，必然也要上万的，还不算身上的钻石珠宝。不小心掉下一颗，就能让一些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凌厉岩也看出了她的拘束和紧张，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不用拘束，现在，你是顾客，那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会对着你微笑，你就是她们的上帝。你和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一样，和那些贵妇们也一样，你的身后站着上启，我就是你的金字招牌，不需要怕。”
林夕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凌厉岩真的给了她很多帮助，但是他给予的帮助越多，这心里的愧疚就越多，渐渐堆积起来，不知道日后会如何发展。但，事情已经从说出口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成了定局，难以撼动。
她定了定情绪，尽量不要让心开始慌起来，眼睛平视前方，目不斜视，完全把自己放进了这个区间里。放眼看开来，最让她不舒服的是，这里的人，感觉有一双火眼金睛似的，看人的时候，好像看的不是人，而是把衣服剥完了再看，有一种无法守住的难堪。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同时，也踩在了她的心上，金碧辉煌的装饰，不知道又有多少钱撒下去，才能够让这里变得如此奢华。
迪奥（Dior）一直是精品女装的代名词，而这家店，也同时是凌厉岩首选的店，他似乎对这个熟门熟路，而且对产品十分了解，一进门，那些服务员小姐就热情地迎上来了，面带微笑，而至于身边的林夕然，完全被忽略了。她们似乎忘记了，这是女装店，要穿衣服的人也是女的，而不是她们围着的这位。
好的品牌，值得信赖，对于Dior，凌厉岩是钟爱的，所以，为大部分的女性选择衣服的时候，包括他妈妈，还有一些亲戚，他都是在这里选择的产品。这个品牌的衣服，很优雅，又有一种天然流露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也随之提升了。
“喜欢什么，自己选吧。”
凌厉岩此话一出，那群服务员小姐立马都蜂拥而来，围上了林夕然，一件衣服有多贵，先不论，但是一件衣服的提成，却绝对不少，作为这里的服务员，恐怕额外的提成，远远大于工资了吧。
林夕然摇摇头，她不喜欢这样，对于这些衣服，也没有什么兴趣挑选，因为这不是她的菜，连摸一下也是心惊胆战的，毕竟，现在的她，真的穷得可怜，每个月那点微薄的工资，交了房租和水电费以后，也没有什么剩下来的。这里的衣服，一件都买不起。
“你选吧，我不懂的。”
凌厉岩会意，他一路走，指尖从每一件衣服上划过，快速地走了一圈以后，拨开一丛衣服，从中选取了一件，蓝色的连衣裙，前面是大V领子，后面是镂空绣花，大朵大朵的玫瑰，盛开着，如同蓝色妖姬，想想就知道，穿在她身上，会是怎样的耀眼。
林夕然什么都没说，只从他手上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对于一个常年流浪在各种上流社会的女性中间的一个男人，他对于服装的要求和标准，远远要比女性敏感。所以，他的选择，她信得过。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她穿上那件衣服的时候，一瞬间的惊艳。雪白的肌肤和蓝色的连衣裙相映成趣，更加衬托得她整个人的娇小可爱，雪白那让她整个人都闪现着妖媚的色彩。
脸上的稚嫩没有办法褪去，而眼睛里含射出的光芒，却又带着妖媚。介于纯真和魅惑之间的一种，闪现着耀眼的光芒，这样的她，决不能带出去，恐怕一进入那些地方，就会被人拆入腹中。而现在，还只是素颜。
“就这个了，刷卡。”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拿着卡，面带微笑：“先生，这边请。”
林夕然正好想走进试衣间，把衣服换过来，而这时，凌厉岩看见了，出声阻止：“不用换了，就这么穿着吧。”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林夕然依然觉得别扭，身上这件衣服的装饰也极其夸张，远看不觉得，近看就会觉得奢侈了，全部都是绣花绣出来的，整条连衣裙上点缀的花，都是用上等的雪绸，每一朵花上又镶嵌着一颗钻，单肩设计，露出整个香肩。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那么不真实，心口微微抽痛。过去，妈妈也喜欢这样，让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后来长大了，总让她穿很淑女的衣服裙子，简单大方，站在镜子前的她，充满了幸福的微笑。
而现在，只有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幸好没有化妆，化了妆还这么爱哭的话，可要变成小花猫了，还如何惊艳？”
仅仅是一件连衣裙是远远不够的，在凌厉岩看来，如果没有整套搭配好的话，那就不能称为整体的着装，看看她脚上的那双凉鞋，他拉着她的手，进入了下一家。这些百货商店，好像是他的一样，他随意地进入，而且熟门熟路，可想而知，之前带过多少“女朋友”来过这里。
香奈儿（Chanel）是很多人都喜欢的一个牌子，其实林夕然对这个还真没什么概念，有时候想想，真的挺不值的，分明就这样一双鞋子，怎么能卖那么贵？一双鞋子的价钱，就是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呢！世界是何其不公平，对于他的子民。
白色的，又是镶钻的，倒是都是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的钻石便宜了呢。不过她如果穿到广场上，或是小商场里，准没有人相信，她鞋子上是钻石，还以为是玻璃球做的呢！但是一旦到了高级场所，就算是假的，人也以为你是真的。有时候，人的心理，还真挺复杂的。
鞋跟竟然是镀金的，而且还用金子雕出了花纹，这模样，价钱不贵还真没有人信了。不是在于制作工艺，更重要的是上面放着的沉甸甸的比较重啊！
但现在，她什么也不说，即使说了，他还是会一意孤行，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了，现在相处起来，慢慢有些了解了。
上完妆，她才真正感觉自己要走和原先不一样的道路了，那是一条完全背离之前所想的道路，可能也是颠覆她人生的道路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后悔，这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路，不进，则死。
眼线画得有些重了，化过妆之后的她，和平时更加是判若两人，有一种高傲，随之透出来，咖色的眼影，自有一种贵气晕染其中，炯炯有神的双眼，明眸善睐，眼眸中映衬着别样的光彩。
从踏出这里的第一步起，她开始了一条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