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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真情花瓣(7)

有一个时期她觉得自己爱他,但是格奥尔吉来了。生活中常有这样的事。不过,格奥尔吉只住了一年时光就走了。来去自由。女人们都对她说,再嫁人吧。够了,已经有过教训了。她为什么还要一个男人?格奥尔吉常寄来一大笔生活费,每逢节日还另送礼物。这就是说他并没有忘记她,仍在思念她,或许他还会回来……只要把儿子安德留沙找到就好了。他会找到他的。而她还能求助于谁呢?没有别的人可以……这并非她的过错,既然他不贴心……

她的目光在屋里环视,瞥见旁边的窗台上放着一封信。她拿起一看,顿感惊奇。众所周知,他在世间孤独一身。信封上的字迹好面熟。她回首张望了一眼,把信笺取出展开,慢慢地坐到凳子上。信是格奥尔吉写给他的:

“你好!”他写道,“你大概发疯了,我办这点事微不足道,你寄来转交给她的钱,我都及时寄出,也许你的钱花不了?礼物我也及时寄去了。我怜悯你,如同一个男子汉怜悯另一个男子汉,但我也无能为力。你别太难过,还会给自己物色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的。可是你别打算同她结婚,她是一个固执的女人。老实讲,我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故意气你,你还记得我打猎时,你抓住过我吗?此时此刻我向你坦诚道歉。行了,发生的事已时过境迁。再见!格奥尔吉。”

持信的手垂到膝上……

门敞开了。她的儿子出现在门口。她向他扑过去,搂抱着他哭了起来,儿子两手撑着她的胸脯,冻得发紫的嘴唇艰难地微微颤动着。

“叔叔在那里……掉进了……他说,让你快点……”

她跑出小木房,从这里可以清楚地望见那条小河,离河岸不远的河面上露出一个黑色的斑点,浓黑得像一团焦油。而暴风雪在小河上空放声怒号……

(古今译)

电话

[德国]布卢姆

“喂!是我,我是罗伯特!你怎么还不来?我在酒店等你半个小时了。你说准时来,出什么事儿了吗?昨天你还说,晚上七点半前有空,七点之前不会来电话的。马上就六点了。你身体不舒服?没有?——好吧,赶紧来吧。”

“我还想穿件大衣。”电话机旁的女子说道,尽量把嗓门压得低一些,尽管房间里没有别人。

“大衣?干吗穿大衣?这么热的天,热得很,是的,气温没有降下来。你怎么啦?一开窗户你就会感到热的。来吧,五分钟就可以到这里,否则我又要给你打电话了!”

“好吧!”她说,“过五分钟我就到你那里!”她挂上耳机,犹豫不决地朝门口走去。她不想穿大衣,也根本没有这样的意思。她身着浅色的夏装。她干吗要提到大衣的事?她为何动作如此缓慢,双脚仿佛粘在地上。当她来到门口时,电话铃又响了。她并没有转过身去。五分钟还没有过去。她本不想让他久等。她干吗不赶快走呢?电话又响了。这一次她终于折了回去,摘下耳机。

“是你吧!是,我是盖尔达!不,我很好,非常好!当然我有点激动。是医生诊断错了,最新的结果完全两样。左眼保住了全部的视力!对,对,是全部。右眼还是瞎了,但是一只眼睛够了。我在前厅打电话,在医院里。我可以在这里等。为什么?我得尽快动手术。喂!你怎么这么沉默?你没哭吧?”

“没有,”那女子说,“我没哭,这太突然了,我……”

“是的,是的,你感到高兴。我明白,不,请别哭。我们还会去看戏的。你不需要给我讲解了,不必为我朗读了,我为你朗读。我能继续留在公司里工作,当电话员,不改行。我有些担心。是的,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你那么沉默?我又能认出你来了,不再像过去那样模糊不清,我能看清楚了!但你怎么一声不吭?”

“什么时候做手术?”她问。

“后天,一大早,手术后要保养四个星期。我不得不忍耐四个星期,还有你。四个星期,喂,喂!你还在听吗?”

“我正听着,”那女子说,“我今天就把你要的东西送去。就四个星期,一个月的时间,这不算长。”

“我早就知道,你很理智。我早对大夫说了,不管四个星期还是六个星期,我妻子绝不会介意的。重要的是,我重见光明!”

“对,”她说,“根本不会介意的!”

(金弢译)

金翅雀

[葡萄牙]托尔加

一家三口人正在不声不响地吃饭,孩子突然开口说:

“我找到了一个鸟窝!”

母亲抬起头,瞪大了黑黑的眼睛。父亲像往常一样心不在焉,连听也没有听到。也许是为了回答母亲询问的目光,也许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孩子又重复了一句:

“我找到了一个鸟窝!”

父亲总算抬起沉重的眼皮,也开始聚精会神地听儿子说话。

孩子高兴了,指手画脚地讲起来。他说,今天下午赶着羊回家的路上,看见一只金翅雀从一棵大白松树树冠里飞出来。他看呀,看呀,在浓密的树枝里搜寻,终于在高处一根树杈上发现有一团黑黑的东西。

母亲把儿子的话句句吸入心田,还用整个灵魂吻着可爱的宝贝。父亲则又开始吃饭了。

孩子没有在意,接着讲下去。他说,把羊拴在一棵金雀枝上,开始往松树上爬。

父亲又抬起疲倦的眼皮,和母亲一样提心吊胆地听着,几乎屏住了呼吸。

孩子一直往上爬。巨大的松树又粗又高,他那纤细的身子紧紧贴在树皮上,慢慢往上挪动,每一步都要分两次进行。先用胳膊抱住,接着两条腿尽量往上蜷,最后才停下来,四肢牢牢抓住坚硬的树皮。

用了很长时间才爬上去,中间不得不在结实的树杈上休息三次。现在只能靠手,因为前面都是脆弱的新枝了。

父亲和母亲都惊呆了,谁也没有吱声。就这样,两个人战战兢兢、一声不响地让儿子爬到树上、爬上树冠,用两只天真的眼睛看到鸟蛋——窝里仅有一个鸟蛋。

听到这里,父母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完全忘记了儿子在什么地方,似乎还在高高的树巅,紧挨着天际,完全忘记了他脚踏在地上,无须两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攀附树枝。突然,两个人看见孩子身子一斜,从高处、从松树顶上栽下来,掉在硬邦邦的地上,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但是,孩子无意中表明,他站在树巅,完全不曾意识到飘在空中、面临深渊的可怕,并且也没有掉下来。倒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拿起鸟蛋以后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吻了它一下。蛋壳得到了孩子嘴唇上的这点热气,突然从中间裂开了,里面露出一个还没有长羽毛的金翅雀。

说这件怪事的时候,孩子的表情天真无邪,如同复述从邻居那里听来的《出埃及记》的故事一样。

随后,他满怀怜爱地把小鸟放到毛茸茸的鸟巢里,从树上下来了。现在,他心境坦然,非常高兴——发现了一个鸟窝!

晚饭吃完了,屋里气氛严肃,谁也没有开口。后来,一家人回到暖烘烘的壁炉旁边,看着里边燃烧的橄榄木时,父亲和母亲才交谈了几句。他们的话说得晦涩难懂,孩子没有猜透。何必要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呢?他只想把那只还没有长出羽毛的小鸟的形象深深保存在记忆之中。

(范维信译)

胡里亚的礁岩

[新西兰]格雷斯

一个拄拐杖的老人坐在沙滩上,身边满是石花菜,在太阳下晒着。这拐杖,用来翻翻石花菜,拨弄拨弄野营的炉火,也还挺管用。

女儿在炉上烤面包,每天,很早很早的时刻,像她娘在世时那样烤出挺好的面包。老人的工作是,用拐杖去拨弄炉火,去翻翻石花菜。

老人再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干活啦,那样下海采集石花菜了。这个老人,他的工作是照看炉火,翻晒石花菜,还有就是守护睡在帐篷里的小孩。小孩是他的第四代人,孩子正在帐篷的毯子上睡觉哩。

不一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那些采集石花菜的人,篓子装满了,腰也酸了,背也痛了。他们回来休息,吃点东西。赶在天黑前,还得把晒干的石花菜收起来,装包扎好,一切干妥,再拾掇床铺睡觉。采石花菜这份活儿,挺累人。

老汉的妻子,就死在海里。她是淹死的。死在蝲蛄礁下。打那以后,再也没人去捕蝲蛄。我们把这礁岩留给她,留给胡里亚——那是她的安息地呀。

那一年有大批人来这儿采石花菜。她死的一天,正逢涨潮,——蝲蛄礁顶露出海面。许多人在浅海里采石花菜,可是胡里亚却背着篓子去蝲蛄礁,她还带着孩子哩。采石花菜的人可以看到孩子拿着篓子坐在岩顶上,胡里亚时而捧着蝲蛄到孩子跟前。

这正是捕蝲蛄的好时光啊。走运的一天。

再朝礁岩看看,孩子站在那儿,朝海水俯视哩。瞧呀,等呀,篓子里的蝲蛄都爬出来啦,满岩顶都是哩。

那时,老人游向礁岩,叫唤着她的名字。别的人,都不采集了,跟在老人后面,因为他们看到蝲蛄爬了出来,看到孩子在等呀,在向海底瞧呀。

这是悲痛的日子啊。在礁岩的裂缝里找到了她的尸体,把她弄出来。我们这些哀悼她的人,费了好大的劲呀。

现在坐在海滩上的这个老人,打那以后,度过了多少孤寂的岁月。但是,她会很快回来的,因为他在凝望着她的礁岩,心里思念着她哩。他在追忆着在海上采集石花菜的青春岁月。

眼睛瞧着胡里亚的礁岩,心里想着胡里亚,我现在看见她啦,她正坐在那儿的礁岩上哩。我这两只眼睛,老花啦。于是我看看别处,回过来再看礁岩,她还坐着呢。是胡里亚啊。她已经回来啦。

“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儿的吗?”我大声问她。可是她转过头去。

“胡里亚!胡里亚!”她却不朝我瞧。

“是时候了,为我这个老头儿来的吗?”我说。

她挪动一下,那个胡里亚呀。她伸手指着帐篷。我拄着拐杖,飞快地走向帐篷。我进帐篷一看,他,那个小家伙在睡觉,睡得挺香呢。我再朝礁岩瞧去,胡里亚,她还坐着,她还望着帐篷。

“在睡哩,这小家伙,”我大声说,“不是为小家伙来的,是为老的来的。”

这时胡里亚站了起来,越走越近,瞧着帐篷。

我立刻朝着他们采集石花菜的环礁湖挥一挥手杖。她挥挥手,这小家伙的妈妈,朝我跑来了。

“小家伙病了,去看看你孩子。”我说。

丢下石花菜篓子,她奔向帐篷。

“他在睡哩,爷爷。”她在帐篷里大声说。

“去照看他,”我说,“他病了。胡里亚为小家伙来的。”我把胡里亚指给她看,可是她看不见。

“爷爷,你在太阳下晒得太久了,”她说,“你太思念胡里亚啦,我们不该到这儿来采石花菜。把你带来,也错了。”

“胡里亚,她走近了。”我对她说。我把她拉进帐篷,去看那小家伙。

接着是尖叫声。她从我手里抢去了拐杖。

“蜘蛛,爷爷——是大蜘蛛。”她朝小家伙睡的毯子打呀、打呀。用拐杖打那蜘蛛。孩子醒了,哭叫着,她把小家伙抱起。

“我的宝贝,没事了,”她说,“老爷爷救了你。现在平安无事啰。”

我走出帐篷,寻找那个向我们提出警告的人。可是,胡里亚,她已经走了。走啦,她帮助老的守护小的。

可是,这老的疲倦了。疲倦了。胡里亚,她会很快回来,看看拄拐杖的老人。

不久,她回来了。

(杜星译)

美人鱼图案的气球

[美国]博艾威达

戴瑟莉是个美国的小女孩,她的父亲杰肯因为车祸而突然去世了。在葬礼两个月后,戴瑟莉仍很伤心,于是外祖母特里施带戴瑟莉去了杰肯的墓地,希望能使她接受父亲的死,孩子却把头靠在墓碑上说:“也许我使劲听,就能听到爸爸对我说话了。”

2004年11月8日的这一天,本该是杰肯的二十九岁生日。戴瑟莉问道:“我怎么给爸爸寄贺卡呀?”

特里施想了一会儿,说:“把信捆在气球上,寄到天堂去怎么样?”

戴瑟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选了一个画着美人鱼的气球,图案上方写着“生日快乐”。以前戴瑟莉经常和爸爸一起看美人鱼的录像。

在墓前摆放鲜花时,戴瑟莉口述了一封给爸爸的信:“生日快乐!我爱你,想念你。但愿你在天堂能收到这个气球,在我一月份过生日时给我写回信,好吗?”特里施将戴瑟莉的口述和她们的地址记在了一张小纸片上,裹上一层塑料,然后戴瑟莉放飞了那一个气球。

在一个微雨而冷的早上,在加拿大东部的美人鱼镇,三十二岁的维德出去打猎,但这天他没去经常打猎的地方,而突然决定去两英里外的美人鱼湖。在湖边的灌木丛中,他发现杨梅树丛的枝条钩住了一个银色的气球,上面印着美人鱼图案,线的顶端系着一张包着塑料的小纸条,已被雨浸湿了。

回到家,维德小心地将潮湿的纸条摊开晾干。

妻子唐娜回来时,维德给她看了气球和纸条,上面是戴瑟莉的信和她的地址以及寄信日期。

维德说:“现在才11月12日,仅仅四天这个气球就飞越了三千英里!而且你看,气球上印着美人鱼的图案,又正好落在了美人鱼湖边。我们应该给戴瑟莉写信,也许我们命中注定要帮助这个小姑娘。”

在美人鱼镇的书店里,唐娜买了一本改编的《小美人鱼》。圣诞节过后几天,维德又买回了一张生日卡,上面写着:“给我亲爱的女儿,最温馨的生日祝福。”

2005年1月3日,唐娜坐下来给戴瑟莉写了封信,然后将信夹在贺卡中,与书装在一起寄了出去。

一个星期以后,维德夫妇的包裹寄到,那时戴瑟莉和她的母亲已经回尤巴市,外祖母特里施决定立即把包裹送过去。到了戴瑟莉的家,特里施先为戴瑟莉读生日卡上的贺词,然后开始读唐娜写的信:“我代你爸爸祝你生日快乐,我想你一定会奇怪我是谁。其实一切都是从我丈夫维德11月去打野鸭的那一天开始的。你猜他发现了什么?是你寄给你爸爸的美人鱼气球。天堂里没有商店,但你爸爸希望有人能帮他给你买一份礼物,所以他就选中了我们,因为我们就居住在一个叫作美人鱼的镇上。我知道你爸爸一定希望你能快乐,而不要为他伤心,我知道他非常爱你,并会一直注视着你的成长。爱你的:维德夫妇。”

戴瑟莉的脸颊上闪烁着一颗泪珠,说:“我知道爸爸不会忘记我的。”

特里施眼含泪水,搂着戴瑟莉又读起了维德夫妇送的那本《小美人鱼》,这个故事与杰肯给戴瑟莉读过的那一本有些不同,以前那本讲的是小美人鱼后来幸福地与英俊的王子生活在一起,而在这一本中,邪恶女巫割断了小美人鱼的尾巴,杀死了她,三个天使将她带走了。

特里施读完,担心悲惨的结局会使外孙女戴瑟莉伤心,但戴瑟莉却快乐地用双手托住了脸颊说:“爸爸送给我这本书,是因为小美人鱼就像爸爸一样进了天堂!”

过了半个月,维德夫妇收到了戴瑟莉母亲的信:“收到你们寄来的包裹时,我女儿的梦想,竟然实现了。”

以后的几个星期,戴瑟莉母女经常与维德夫妇通电话。三月份,戴瑟莉和她的母亲到美人鱼镇探望维德夫妇。两家人一起到美人鱼湖边维德发现气球的地方。戴瑟莉母女俩都沉默不语,好像杰肯就在她们的身边。

如今戴瑟莉每次想要和爸爸说话时,就会打电话给维德夫妇,这种方式竟能安慰她幼小的心灵。戴瑟莉的母亲常说:“美人鱼图案的气球能落到那么远的美人鱼湖边,我认为是杰肯挑选了维德夫妇,将自己的爱带给戴瑟莉。她现在懂得了父亲的爱会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周吴译)

古九谷瓷瓶

[日本]井上靖

桑木大二郎在能登半岛W镇看到一只古九谷小瓷瓶(指日本石川县南部九谷产的古瓷器——译者),还附有鉴定标志,证明是宽文(1661—1672)年代的珍品。这是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大二郎结婚还只有两三年光景,现在大女儿已经上中学了。他是因公司里的事出差到W镇的。这是个渔镇,全镇弥漫着鱼腥味儿。他在一家古董商店不太整洁的橱窗里发现这只红花小瓷瓶时,异常惊奇,心想要是能亲手托着欣赏一下,那该有多美呀!

一问价钱,回答是500元。

“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