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娘看得比谁都要清楚。仲谋为人你也清楚,他有雄心壮志,而且自从得知你死后,他更是变了个人,一改当年吊儿郎当的样子,发奋图强,很快就将江东混乱的局势给稳定。想必你也知道,仲谋素来对你是十分地尊敬,他之所以如此,也正是希望父兄交予他手上的基业不会毁在他的手上,而且他一心想要江东强大,完成你当年征服天下诸雄的心愿!”
孙策听着,神色一开始还是颇为欣慰,但后来不禁渐渐地沉凝,似乎听出了些端倪,皱眉道:“仲谋表面看似和善,实则内刚狠厉,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他一定便要办到。可他却不知我依旧尚在人世,而公瑾对我忠心耿耿,手掌重权,就是在等我有早一日醒来,将大权交予我手。如此一来,仲谋和公瑾恐怕会因此产生间隙,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仲谋会暗中谋划,从公瑾手上夺回重权,从而真正的掌控江东的实权!”
却听孙策疾言厉色地分析而道,小吴氏听了不由脸色连变,听孙策说罢,更是摇头不语,一脸忧愁之色。
“诶…”孙策轻叹一声,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一脸惭愧之色,道:“一切错都在我身上,若非当年我执意要取荆州,最终却遭曹老贼奸计陷害,几乎身损,仲谋和公瑾两人也不至于如此。”
“策儿莫要自责,这胜负本就乃兵家常事。如今娘只盼你俩兄弟能够好好商权,万莫做出兄弟相残的事情来,否则娘日后哪有颜面去见姐姐啊!”小吴氏忙是劝道。
这时,孙策忽然转过了身,眼神极其犀利,望向了小吴氏身后的陈娇,道:“可我眼下最怕地就是权弟已猜到了我的存在,但却一心想要从公瑾夺回大权。”
孙策此言一出,小吴氏霎是神色大变,并一脸惊色地随着孙策的目光转身望向了陈娇。或许是孙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亦或是那陈娇自己心里有鬼,吓得不由把头低下,但很快又察觉到自己如此只怕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忙是抬头道:“大公子莫非是怀疑小人么!?小人追随夫人数十年载,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夫人的事情来!!”
说罢,陈娇急是望向了小吴氏,道:“夫人你要为小的做主啊。”
小吴氏听了,倒也是相信陈娇,毕竟陈娇追随自己多年,从无做过对不住自己的事,可就在她正想为陈娇开脱时。孙策忽然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冷声哼道:“哼,果真如此。”
就在孙策话音刚落,这时只见不愿处的阶梯上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而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身穿虎毛大氅,雄姿飒飒,与孙策更有几分相似,赫然正是孙权是也。
而当兄弟两人眼神再次交接后,恍如隔世。孙权停下了步伐,与孙策对视了许久后,方才长吁了一声。至于,在孙权身后的潘璋一干人等,却都察觉到气氛诡异,隐约间似有一股杀机激荡,无人敢做声。
“没想到,权弟你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你藏起来听了多久?”孙策一凝色,倒是先是出声的那个,眼神凌厉地向孙权问道,那发出的声音,似乎蕴含着一股骇人的威慑力,令孙权不由面色一变。
隐约之间,孙权已然感觉到,他们兄弟俩人有些东西已经变了,绝无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同样的,孙策似乎也察觉到。兄弟两人的眼神,几乎在同一瞬间都流露出几分悲色。
“从大哥你分析出我和周公瑾两人的关系时,小弟便在了。看来大哥此番死而复生后,俨然变了一个人,以往你可没有如此敏锐的心思。”孙权笑了笑,竟又表现出当年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如今的孙策,却不会再被他所骗了,面色一冷,道:“你我兄弟何时要变得如此藏藏捏捏,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话了!?”
“呵呵,大哥不也是!若是如你刚刚所说,你还信得过小弟,你为何不来亲自问我?又何需去逼问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这可不是英雄所为!”孙权淡淡一笑,言辞中却有明显的讽刺之意。眼看兄弟两人争锋相对,小吴氏心里悲痛不已,连忙走到孙策身边,一抓孙策的衣袖,带着几分哀求之色道:“策儿…”
眼看小吴氏那像极了其母的面容,但如今小吴氏风华不再,已然老去,孙策却好像也看到了其亲母老去的面容,此时小吴氏眼里含泪,那样子是痛苦极了,孙策如有揪心之痛,忙抓紧小吴氏的手,安抚道:“娘你放心,我会想法解决我俩兄弟之间的问题。相信我。”
说罢,孙策向小吴氏投以一个坚定的眼神。小吴氏忽然间,只觉心头大定,同时也察觉到孙策成熟了许多,再加上孙策素来溺爱孙权,小吴氏念头一转,这才放下心来,向孙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一边。
这时,孙权却是眯了眯眼,却怕孙策会挟持小吴氏,到时万一混乱起来,只怕误伤了她。想到这,孙权忙沉色道:“娘,这里风大,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说罢,孙权向陈娇投去一个眼色。陈娇领会,速是走向小吴氏,殊不知小吴氏这时面色一震,厉声喝叱道:“老朽无需你这贱人相陪,而且老朽与策儿母子好不容易才能说上几句话,谁敢赶老朽走!?”
小吴氏忽然发怒,孙权等人都不禁神色一变,那陈娇更是吓得连忙跪下,但还未来得及解释,便又遭到小吴氏喝叱。
“老朽不想再见到你,你立即离开,回去收拾好行装后,就滚出我孙家。不过你可记着,若是老朽两个儿子有早一日反目成仇,老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却看小吴氏浑身散发出一股颇为可怕的气势,毕竟她作为孙家的女主人掌控孙家内务多年,这气势自非寻常人能够相比。那陈娇听了,吓得连连变色,却也知道小吴氏言出必行的脾性,哪敢怠慢,连忙诺诺答应,并向小吴氏叩了三个响头,方才离去。眼见着追随自己数十年的贴身丫鬟就这般离开,小吴氏却无丝毫留恋之色。
这时,正见陈娇走到孙权身前,孙权面色一冷,却是怕她走漏了风声,毕竟陈娇作为小吴氏的贴身丫鬟知道许多有关孙家的密事,正想暗中吩咐潘璋派几个人随后将陈娇给杀了。
就在这时,忽然却听小吴氏的声音传来:“老朽说了放她回去,若是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老朽绝不罢休!!同时老朽也肯保证,她是绝不会泄露任何事情!!”
虽然,小吴氏不知道陈娇为何会背叛自己,但她却猜到其中肯定有所隐情。那陈娇听话,却不禁地哭了起来,连忙转身,向小吴氏连连叩了起码有五、六个响头,方才离去。而孙权这下也不敢动她,遂令身后的人让开了路。
“孙仲谋,你好大的胆子,连老朽身边的人也敢收买。”陈娇刚离去不久,便听小吴氏的喝声又传了过来。孙权面色一变,忙走前一步,道:“娘你误会了。孩儿是见娘时常来这飞鹤道观,又见这附近都是山林之地,如今世道不太平,只是怕娘会遭到敌军的细作或是一些不长眼的贼匪之徒所害,才暗中吩咐那陈娇报告娘的行踪。孩儿也是在不久前,无意中在那陈娇口中得知大哥的消息,否则孩儿早就来见大哥了!”
孙权此言一出,小吴氏似乎是信了几分,皱眉道:“果真如此?”
“那自然是,孩儿岂敢蒙骗娘亲!”孙权不假思索便是答道。而此时在小吴氏身旁的孙策,眼看着孙权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由眯起了眼睛,暗暗在心中腹诽道:“数年不见,仲谋城府高深了不少,而且颇有雄主的姿态,看来在这数年间,他成长了不少。”
念头一转,孙策忽然一凝色,振声道:“仲谋,你我兄弟许久未见,有关江东的局势,为兄有许多想要知道的。你我到一旁的石台上说话如何?”
却看孙策指着旁边的一处平台,而在那平台外便是云海,若是孙策有心加害孙权,将其推下,孙权必将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潘璋等人迅速便往石台那里望去,不由都是面色一变,潘璋更是急赶到孙权身后,低声道:“主公万莫中计,若是!!”
潘璋话未说完,孙权却先把手一举,肃色道:“我大哥英雄盖世,不会用这般下流的手段来加害我。尔等都在原地等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乱动。”
说罢,孙权便向孙策投去了一个眼色,旋即便先往石台处走了过去。
孙策此时却也转身向小吴氏沉色谓道:“娘这里风大,不如你入观中先是等候,我和权弟你商量一些事情。”
小吴氏听话,不由心里一揪,忙是抓住了孙策的手,带着几分沉痛和无奈之色,道:“策儿,你可是家中长子,娘知道你素来都疼爱诸位弟弟、妹妹,定不会加害他们。娘相信你。”
小吴氏说罢,长叹一声后,遂是放下了孙策的手,旋即转身往观中走入。
不久,孙策眼见小吴氏已经走入了观中,遂是转过身,却见孙权已在石台上等候。孙策轻叹一声,便是走了过去。
话说,小吴氏进入观中后,见观中有一以青石雕刻的通天教主雕像,那雕刻的工匠,可谓是鬼斧神工,将那通天教主雕刻得栩栩如生。小吴氏见之,心中忧心忡忡,遂是跪在了垫子上,合起双手,闭上眼,一副虔诚的样子,口中叨叨念念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忽然观中走进了一人,正是孙权。孙权一面的沉凝之色,见小吴氏正是跪着祈求,不由露出了几分心疼之色,遂是走到了小吴氏身后,静静地在旁边等候起来。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小吴氏缓缓地睁开双眼,露出几分威严之色,问道:“你大哥呢?”
“大哥已经离开了这里。娘,这里乃神明卧榻之地,我等在这说话,会亵渎神明,不如回家后,孩儿再与娘好好解释一番。”孙权一副孝顺乖巧地样子,在旁边劝道。小吴氏听话,扭头望向了孙权,眼神里带着几分凌厉。孙权神色淡若,不见丝毫异色,倒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小吴氏轻叹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正要站起来,孙权却早在旁准备,赶来搀扶。
与此同时,在道观外,潘璋一干人等,尽是一副惊世骇俗的脸色。一人不由惊呼道:“那身法实在厉害了,莫非那位大人在这里修炼了什么仙法不成,刚刚竟然能在云海中腾跃而去,瞬间就消失不见!”
“是呐!!刚刚那身法岂是常人能够做出来的,莫非那位大人已经成仙?若然如此,主公岂是他的对手?幸好那位大人还念在兄弟之情,刚刚没有出手,否则恐怕就凭我等这些人绝非是那位大人的对手!!”
“那是!那位大人许久之前,便以‘小霸王’的称号名扬天下,如今又修炼得仙术,这普天之下,恐怕无人是其敌手。恐怕就连兖州那位鬼神,遇上了他,也只能落个败北的下场!!”
“聒噪!!”却听身旁人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潘璋蓦然神色一厉,扯声喝叱道。众人一听,连忙纷纷闭上了嘴巴。此时,却见潘璋眯起了眼睛,望向了云海之中,遂手指一处,道:“尔等仔细看看,那云海之中可是有所端倪,刚刚那位大人想必是以这些石牙柱上的平台作为落脚的地方腾跃而去,根本不是什么仙法!!”
那些听话,不由也纷纷望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阵后,却也纷纷察觉出其中端倪。但饶是如此,孙策的身法也实在是惊世骇俗,但众人恐怕遭潘璋喝叱,不敢说出来罢了。
不一阵后,正见孙权搀扶着小吴氏走了出来,潘璋见状,连忙震色,向前迎接。
这时一阵大风刮了过来,孙权怕小吴氏受寒,连忙将身上披着的虎皮大氅拖了下来,披在了小吴氏的身上。
当夜,在将军府中,小吴氏的卧室里,却看孙权双膝正跪,小吴氏一脸不可置信的怒色,道:“你说什么!?你就凭几句话就把你大哥给打发了,他就甘心把自己耗费十余年载打下的基业,拱手让与你耶!?”
“娘此言差矣,话说我孙家三代人杰辈出,爹爹号称江东之虎,于乱世中创业,最终虽然失败告终,但却也为大哥组建了属于我孙家的班底。后大哥临危受命,担当起复兴我孙家的大任,历经十余年载,于江东建立基业。而我孙仲谋,虽然尚且缺乏经验,但也是怀揣着雄心壮志,与父兄不同地是,我孙仲谋自幼更是学习治国安天下的王者之术。孩儿却也不瞒娘,当年我本想学骑马射箭,与父兄一样,也当一个能够领兵打战的大英雄。可却是大哥阻止了我,并劝我学习这治国安天下的王者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