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为重要的是,他识才爱才,眼光独到,颇俱帝王之风,但有机遇,开朝创国,为天下带来新一番气象,也非不可能之事。而如今正是乱世,此人可谓是如鱼得水,必将鱼跃龙门,震惊天下!”
郭嘉的声音回荡在耳,这时忽然城外数十里处,乌云之内,一道巨大的闪雷劈下,‘啪’的一声雷鸣,震得马纵横心头颤动。
“其四,此人前途却是难以猜夺,他虽为名将之后,却因有羌人血统,出身塞外,大势未成,注定难以成为世家名士所奉之主。可他却又天赋异禀,身具鬼神之勇,年少成名,两年之间便以屡败强敌,名震西凉。
话虽如此,但他天生不羁,树敌过多,如今更成为众矢之的。可令人诧异的是,他看似鲁莽,却又能临危不乱,每每能够逢凶化吉。当下却又赢得大将军何进的信任,投于他的帐下。于此,足可见此人智略绝是不低,甚至可以说高深机敏。
再加上我与此人素来交好,却也知他不乏行兵布阵之才,今日再见他治军严明,练兵有道。日后将成长若何,实在是不敢料之啊!”
啪啦!远处又是一道雷霆劈落,电光疾飞万里,狂风骤起。
“哈哈哈哈哈!”
蓦然,笑声长震虚空,连道霹雳一连劈落,暴响不绝。却见马纵横看着远处时而雷霆骤起,时而狂风肆虐,时而乌云密布的天地,迎风大笑。
城下风沙飞扬,那些兵士却依旧随着笑声的回荡,喝声操练。突兀,笑声猝止。马纵横,轻描淡写一般说道:“奉孝,何不来助我?我愿待你如师敬之,待你如血肉弟兄亲之。只要是你所谏,我必三省吾身,只要是你所计,我必依之信之。若违此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虽非竭斯底里地嘶吼,亦非赫赫震词,但却有能够渗透心扉的魔力,带给郭嘉无与伦比地震撼。
此份浓烈如火,威明如雷般的信任,让郭嘉浑身毛孔都缩了起来,双臂有些瑟瑟发抖,心头更是强烈、快速地蹦动,血液如在翻腾、发热!
须臾,郭嘉也发出一阵爽朗大笑,目望远方,和马纵横看着相同的景色—那个变化多端的天地!
笑声悠悠而止,郭嘉笑盈盈道:“要我仕于你下,却非不可。不过你却要答应我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说!”马纵横闻言,自是心花怒放,狂喜至极,急一转身望向郭嘉,迫不及待地喝道。
郭嘉灿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天下大变在即,各方有雄心之士却已在暗中准备。譬如那袁本初已然借助袁家的势力和自己的名望,开始在冀州安插心腹。那袁公路也开始在汝南招兵买马。至于曹孟德,我亦听说他在陈留招揽有志之士,以待天下动荡之时。
再有,一旦天下一乱,定以洛阳为中心爆发,即时各方诸侯必为争抢中原之地,而争战不休。中原乃天下之中心,人口众多,钱粮广盛,谁能据而守者,日后必能成为指点天下的王者。
西凉偏僻,更前有恶虎董卓,后有豺狼韩遂!你欲借马家之力,强入关中,难于登天!因此你必须先在中原找到一处安身之地,趁诸侯混战时,建立势力,成为一方军阀,再等候时机,与西凉兵马相互呼应,入主中原,立以根基,大业可成也!
以我所料,天下大变在即,我与你定下三年之约,若三年之内,你能够从一众虎口之下,在中原抢下一块地盘,安身立势,势必来投!此乃条件之一!”
马纵横听得入神,待郭嘉说罢,面色一凝,不假思索颔首便道:“此事容易!”
郭嘉见马纵横眼中赫赫发光,充满自信、亢奋之色,心中暗笑,又道:“我之所以此时离去,却是袁本初难以容我,许攸妒我久矣,教他杀人灭口,以绝后患。袁本初先前恐伤名望,一直犹豫不决,若听我离去洛阳,必将急于下手!袁家势力庞大,且豢养了不少死士,我若要保得性命,还得请你借三件宝物。”
马纵横听话,眼里已散发起凶光,不过却也知自己此下尚不足以与袁绍对抗,而且他也明白郭嘉的脾性,一旦是他决定的事情,就难以改变,就算自己强留他在身边也是没用。
“奉孝尽管直言!莫说三件,就算是一百件,只要我有,尽数给你!”
“呵呵,话别说得太早。我要这三件,头两件可皆非凡物。就不知你舍不舍得!”
“说!”
马纵横也不废话,干脆而道。郭嘉把头一点,沉声便道:“要逃避袁家死士,自要一匹绝世好马。第一件宝物,就是你的赤乌!”
马纵横心头一跳,只沉吟一阵,咬牙便道:“借你!”
郭嘉早就听闻马纵横视赤乌如命,极为疼惜,这下见他只是稍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心里不禁有几分感动。
“第二件,但有万一,我还需宝器护身,我听说你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名为龙吟。可愿借之?”郭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马纵横脸庞一抽,为了这旷世鬼才,也只能忍痛割爱,答道:“好!”
“哈哈!爽快!”郭嘉闻言一阵大笑,马纵横却是心头滴血,由其对于赤乌,极为不舍。
“第三件东西,却是容易。你得给我黄金百两作为盘缠,还有我隐居在外的酒钱!”
“我给够你两百两!”马纵横毫不心疼,爽快答道。郭嘉大喜,即拱手而谢。
而当郭嘉抬起头来时,面上却已罕有地变成了肃穆之色。马纵横心头一紧,不禁沉声问道:“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
“那位虽是举世无双,美艳天下。但你如今尚且未站稳阵脚,由其那位素来遭到何皇后憎恨。但若被大将军得知,你必遭到牵连。
而且陛下当年曾召相士许邵相之,有言此女不祥,命里必将祸延两位天下巨雄,方可吉之。也正因如此,陛下恐遭牵连,方将之禁闭在寒蝉宫中。
最后一个条件,正是!”郭嘉见马纵横脸色大变,很快便是面若寒霜,正疾言要说完,却被马纵横打断道:“区区三教九流之辈所言,焉可信之!?
郭嘉面色一震,却很快又笑道:“我却也不信这般歪理!所以我只望你能保住性命,莫要真被那相士说中,否则就别怪我不守约定,另投新主了。”
马纵横闻言,脸上的寒色才渐退几分,神色一沉,问道:“你准备何时离开洛阳?”
“今夜便立即启程。”郭嘉望着马纵横,凝声而道。
“今夜?看这天气,暴风雨可要快来了。”
“时机未到,这暴风雨来不了。”郭嘉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
就这一番谈话,却令马纵横茅塞顿开,起码郭嘉为他勾画了一个蓝图。而郭嘉虽未立刻来投,但得到他的承诺,马纵横已然心满意足。更何况,马纵横对于在将来天下动荡时,在中原里抢下一块地盘是大有信心。
到了夜里,虽依旧是雷霆滚滚,炸响不绝,但却只听雷声,不见雨点,城内百姓大多都躲在家中,见这场暴风雨迟迟不下,都觉得尤为诡异。
城下,郭嘉骑上了赤乌,赤乌撒娇似的发出一声鸣声,连打几个响鼻,然后把头蹭在马纵横怀里,充满人性化的马目里满是不舍之色。
“替我守护奉孝,他乃我之肱骨也。”马纵横一边摸着赤乌的头,一边望向了郭嘉。郭嘉略一颔首,腰边插着一副宝剑,正是龙鸣剑。
“小虎,先生就麻烦你们了。记着务必要守护先生安危,绝不能让他伤及半根汗毛!”马纵横遂是转身向旁边的王小虎谓道。
却说王小虎一行人两日前带着家书正好从西凉归来,不过为了让马纵横不会分心,北宫凤特意让家中上下不得告知其怀有身孕,而且还故意托病避而不见。王异也知她的苦心,由她亲自接见了王小虎,犒赏一番后,过了数日,给了王小虎家信,便让他回来洛阳。也正因如此,马纵横至今还未知自己将为人父。
“主公放心,我等誓死护卫先生安危!”王小虎一拱手,纵声而道。在他身后的十个赤魁弟兄也扯声齐声。
这时,一道闪雷飞跃,鸣声震耳。郭嘉看了看城门内,见不少细作隐没在街巷里探头探脑,神色一凝,即道:“时候不早,此地不宜久留,我要出发了。”
“好!”马纵横眼睛一亮,遂是凝声应道。这时,一个兵士牵了一匹马过来。马纵横翻身上马,旋即又有两人策马从城门内冲出,正是庞德和胡车儿也。
“大公子,我俩也去!”庞德疾声喝道,在马纵横身后勒住了马。马纵横眉头一皱,转后望去,胡车儿立刻笑道:“城里有仲业把守,万无一失。”
“那好,快出发吧!”马纵横把头一点,遂是发号施令。郭嘉也不矫情,一勒缰绳,赤乌冲天一鸣,四蹄奔动,刹地飞到了前头,奔飞而起。
马纵横等人则拥护左右,跟着郭嘉一并出发。
与此同时,在袁绍府中,袁绍正得知郭嘉离开洛阳,想此人才华横溢,将来若投于敌方麾下,必成大患,又听说马纵横亲自相送,后悔不及。
“主公,郭奉孝绝不可留!当分兵两队,一队前往追杀,务必将之灭口。为防万一,另一队却又即刻前往颍川,等候消息,半路截杀!”许攸面色冷酷、阴森,疾声而道。袁绍闻言,猛地一拍几子,眼中寒光闪烁,道:“郭奉孝,你敬酒不喝喝罚酒,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于是,袁绍即令吩咐两个心腹将士,执其将令,即刻前往北门,各依命行事。
夜里二更,城外,此时正是狂风不断,吹得前方树倾土扬,加上天色昏暗。为了护着火光,马纵横等人却也不敢赶得太快,幸好马纵横熟悉周围地势,此下换了在前头带路。
蓦然,马纵横面色一寒,耳朵微微张动,即与胡车儿、王小虎道:“老胡、小虎你等留下来保护先生,赤鬼儿你与我前去一会那袁家的狗犬!我俩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