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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摊牌(4)

徐姐走马灯似的又回到电话前。她深呼吸了一下,拿起话筒,“喂,我请示完领导了,可以。那你们给我留个地址吧。”徐姐说。“啊,B市城北区菜园南路51号院……B市人民检察院执法监督处……邮编……”徐姐一边重复一边在纸上记下了地址,“电话呢?啊,你说。”徐姐又记下了电话。

挂断后,徐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气。

“行,挺好。您把这一锤子买卖给做漂亮了。”齐孝石不住地点头。

“哎哟,我……我可真是干不了你们这行,把假的说成真的,黑的说成白的。我就说了几句,弄了一身汗,后背都溻了。”徐姐不住地摇头。

“呵呵,那得表扬您诚实。我们也不愿意整天说那些片儿汤话啊,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还不是为了工作,得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事谁愿意弄一肚子花花肠子啊,我们累不累啊,还不如找地儿焖得儿蜜去呢。”齐孝石苦笑,“这搞预审的啊,就得拿谎话套谎话,拿诡计戳穿诡计,碰见软的就得拍唬,碰见硬的就得使诈,要不没准就让人家给涮了。我们这是为了公家的事儿瞎话溜舌啊,不容易啊……”齐孝石说得油滑,但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70.追踪

翌日,B市城北区的检察院门前,齐孝石和那海涛早早就埋伏在了附近。他们租来了一辆出租汽车,化妆成司机和乘客,以追踪沙伟等人的踪迹。那海涛穿着一身司机的黄色制服,默默地注视着远处检察院的门口。而齐孝石也憋住烟瘾,在紧闭的车厢里守株待兔。

九点五分,一个骑着电动三轮车的快递员如期到达。快递员背对着出租车的方向,用手机拨通了收件人的电话。“喂,是徐彤先生吗?啊,我是快递,现在到门口儿了,请您取一下件。”

不一会儿,从检察院的东侧路上,驶来了一辆黑色轿车。汽车停在了快递员面前,车窗降了下来。

“是有我的快递吗?”坐在副驾驶的一个男人说。

“哦,您是徐彤先生吗?”快递员问道。

“是的。”男人言简意赅。

快递员从电动车的箱子里拿出厚厚一摞包装好的材料,递到男人车里,“请您签收一下。”

齐孝石坐在出租车后座,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老眼昏花的也没看清男人长什么模样。“海涛,那孙子长得什么样?”齐孝石说。

那海涛默默地注视着,不动声色,半天才回答:“我看,像是常骁。”

“嗯,那就好。”齐孝石踏实了。

不一会儿,男人收完快递,黑色轿车便徐徐开动,车沿着检察院门前的甬道,一直驶向B市二环的快速路。

“快,跟上。”齐孝石冲那海涛说。

那海涛按下出租车的计价器,扳动方向盘。出租车不紧不慢地驶出树丛,与黑色轿车保持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咬住了尾巴。

黑色轿车速度不到四十迈,在二环上走走停停。此时正值B市的上班早高峰,无论是环路还是辅路都拥堵不堪。这正中了齐孝石的下怀,他之所以让预审支队民警装成快递员,在这个时间送货,目的就是让他们在高峰时段驾车,不容易甩掉追踪。

“海涛,让单位查一下他们的车牌。”齐孝石看着黑色轿车说。

那海涛拨通了小吕的电话,一切工作按部就班。

十分钟后,黑色轿车驶出了二环。车速逐渐加快,直奔B市城西的方向。那海涛驾驶的出租车紧随其后,在不会跟丢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百米的距离。

跟踪是个技术活儿,特别是跟车,注意事项可不少。第一是不能跟得太近,太近不但容易暴露,还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第二是要选择特点不明显的车,比如公安机关配备的政府采购车辆,就很容易暴露;第三是要选择性能好的车辆,要是开夏利追奔驰,那一准被人甩掉;第四是要随机应变,一旦对象有所察觉,就要立即放弃跟踪任务,或者变更跟踪车辆,宁丢勿醒永远是第一原则。

那海涛是跟踪的老手,不但特意选择了一辆出租车作为伪装,还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比如此刻前面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底,就刚刚被安上了一个微型的定位追踪器,那是“快递员”的杰作。

道路渐渐畅通,黑色轿车的车速迅速达到了一百迈。那海涛紧随其后,尽全力不被甩掉。两辆车在车流中穿行着,虽一前一后始终相距百米的距离,但道路宽广,一览无余,稍不留神,就会被前车发现。那海涛看了看迈速表,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师傅,还跟不跟?”那海涛问。

齐孝石默默地思索着,“定位追踪器的范围是多远?”齐孝石问。

“大约是一百公里。”那海涛回答。

“那就放长线钓大鱼,先别跟得那么紧,让他们走。”齐孝石一边说,一边注视着笔记本电脑中电子地图显示的移动红点。

那海涛放缓了车速,黑色轿车不一会儿便在前方的视线里消失了。

B市昨夜刮了大风,今天的空气质量等级为良。齐孝石觉得胸口发闷,便摇开车窗,深深地呼吸。在雾霾严重的城市中,畅快呼吸竟然成了奢侈的享受。

“哎……活着,真好啊……”齐孝石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寒风吹乱了他花白的头发。

71.笑里藏刀

在城西的某个公寓里,屋里漆黑一片,紧闭的窗帘阻隔了灿烂的阳光。常骁和沙伟一前一后进了门,谁也没有开灯。常骁把快递包裹放在桌子上,三下五除二地拆开。里面是两摞材料,常骁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不一会儿,便翻到了自己的供词。他在心里默念着,认真到生怕落下一句话一个字,突然,他的表情变得僵硬,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沙伟摘下口罩,默默地注视着常骁。从他的表情变化中,仿佛读到了什么。

“看完了吗?”沙伟问。

“哦,看完了。”常骁合上复印件,转手递给沙伟。

沙伟也逐页翻看起来,当看到常骁的供词时,他停住了动作。“啊,看来是我错怪你了,这么说你根本没有招供。”他问。

屋里很热,大概是走的时候忘记关上空调。常骁愣在了那里,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陷入了两难。当然,他看出了自己的笔录是被伪造的,根本就不是当天记录的那份。不用说,这肯定是预审警察搞的鬼。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常骁一时还琢磨不透,但不用说,一定不是善意。而如果自己承认了这份笔录是伪造的,也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当天的供述,这样的结果不言而喻,自己将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但如果不去揭穿这份伪造的笔录,就等于中了预审的计策,自己从现在开始,将变成一个被警察操纵的木偶和傀儡,唯一的选择是去背叛和反戈。常骁久久地沉默,空白的时间被逐渐拉长,公寓里极度的安静变成沉甸甸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哦,是啊,我怎么会招供?”常骁知道,自己只有这个选择。但在回答时,他又没控制住语气,反而一下暴露了心中的慌乱。他沮丧万分,努力让表情不为所动。

沙伟猜出了大概,他笑了笑,“哎,那是我错怪你了,骁哥,别怪我啊。”他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常骁默默地呼了口气,装作大度地说:“嗨,过去就过去了,我看那些警察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的。”常骁打马虎眼。

沙伟点点头,仰身靠在沙发上,他拿出一支烟,默默地点燃。烟雾袅袅腾腾地在漆黑中升腾、扩散,直到消失不见。“骁哥,你说咱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他轻声地问。

“啊?为了什么?”常骁诧异,“还不是为了钱,没有钱,干吗要给老板卖命?”常骁的话出自真心。

“是啊……为了钱……”沙伟重复着,“你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呢?”沙伟问。

“我?”常骁停顿了一下,“为了自由。有了钱,就能获得财务上的自由。有了财务自由,就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而没有钱呢,一切的幻想都是徒劳的,不切实际的,心再高也飞不起来。你呢?”常骁反问。

“我?”沙伟想了想说,“也许是为了我最爱的人吧,或者是为了弥补我内心的空虚。我从小到大穷够了、穷怕了,不想一辈子这么活。”沙伟也是推心置腹。他站起来,用遥控器关闭了空调。“有点热……”他解释道。

常骁也坐了下来,接过沙伟递来的香烟,自己点燃。

“这一票没干成,老板很生气。”沙伟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