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我的中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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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约旦开始:整片红海都涌了进来(3)

次日我离开了瓦迪穆沙,去了瓦迪拉姆(WadiRum)沙漠。坐在汽车上,我想这张5JD的门票是逃不掉了,可没有人来向我收钱,我就安安全全地一路坐进了沙漠里的贝都因村庄。同车的老外纷纷散去,他们都预订好了沙漠吉普车行程安排,在营地住一晚,包两餐,每人大概要35JD以上。

我茫然地问司机,帐篷旅馆在哪里,我要住到那里去。为了埃及签证,我还要打发掉几天时间才行。对于如何进沙漠,我完全没有主意,但冥冥中觉得自己肯定会有办法的。

沙漠游和佩特拉一样,实在太贵了,如果掏这个钱,就会觉得自己弱爆了。即使真的毫无办法,只在村庄里转转就好了。

Summer曾在这里做了沙发客,混进了沙漠。纪尘则是临时遇到了好人,免费捎进去了。在约旦旅行,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隔着时空拿她俩的经历作为参照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际遇,我想,神已经替我安排好了。我只安心等待就好了。

正当我打听帐篷旅馆的所在时,有个穿白色长袍的男人看了我一眼说:“你不要去住那里,天气太热了,你住我这里吧。”

“可是帐篷旅馆只要2JD就好了啊。”我说。他笑了笑:“住我这里吧,也只收你2JD。”跟去一看,是一间存放东西的房间,当白袍男人说可以使用免费网络时,我立刻就住下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侥幸,遇到了所有选项中最好的一个。当我安顿下来,以一种好奇的心态找到帐篷旅馆时,几乎被惊到了,就是光光的空地上,随意搭了几个帐篷,看起来就像难民住的。并且当时也没有其他人住,如果我一个人住下的话,白天会晒死,晚上会吓死。上厕所、洗澡也全是麻烦。

费萨尔之所以收留我,并不是为了2JD,而是我一个人孤孤零零,看起来太可怜了。

费萨尔在沙漠里有一个营地,他每晚都住在沙漠里。起先,我很少见到他,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出现,拿矿泉水给我,或者端了碗饭过来,他妻子做的饭。我对于他的好意诚惶诚恐,因为沙漠里的矿泉水卖得很贵,饭菜也不便宜,我的2JD根本不值一提。

可我也没有办法,每天打电话给埃及大使馆,签证都没有下来。只好继续住下去。

我每天都宅在房间里上网,靠吃酸奶、饼干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活下去。对于食物,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有到傍晚的时候,落日西沉,才会出门散散步,村庄后面有一片草地,上面放养着许多骆驼。我每天都会坐在那里,看着骆驼发呆,有时抓一把草去喂它们,有时视它们为无物,自己闭上眼睛打坐。

沙漠这么充满自然能量的地方,应该是很适合禅修的,我想。

伊本为费萨尔工作,是个年轻英俊的贝都因人,见我无聊,就领我去看村子里的水源。他开了一辆巨破的车,连刹车都没有。这样的车也就只能在沙漠里开开——而且在沙漠里显得酷呆了。

伊本把车停在山脚下,我们一起慢慢往上走。伊本说他将来的梦想是拥有自己的营地。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可以做到,聪明,努力,又有决心。

山巅树荫下的水池边,有几个年轻的贝都因男孩正在嬉戏,他们的游戏可跟文明社会里的打电动、玩网游不一样,而是从不可能的陡岩中徒手翻越。这需要胆识、判断、力气、技巧。有人翻过去了,有人不行,就挂在那里自己笑了起来。他们个个都像身形健美的长臂猿,无拘无束,自然舒展。如果真有原始社会,大概猿人们玩的也是这些。

伊本也加入了他们,而我和一群瞪着眼睛似乎看得懂这个游戏的羔羊在一起。

傍晚回到村庄,费萨尔回来了,他正要去营地,转头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沙漠。我坐上了车,倒也没有什么激动的。因为当我在费萨尔家住下来后,想进沙漠已经变得很容易了。他家每天都有许多外国游客进沙漠,我随便跟上哪辆车就能进去了。

好吧,我已经来到了使“阿拉伯的劳伦斯”一举成名的瓦迪拉姆沙漠。这片被誉为月球美景的沙漠是非常特别的,耸立着的岩石壮丽嶙峋,而沙漠是奇异的酒红色,有“月亮山谷”或“玫瑰沙漠”之称。

在我多年的游历生活中,见过许多沙漠,但它们大抵都是死气沉沉、毫无趣味,像一个无边无际的坟场,随时要吞噬商队和旅人,没有水,也没有植物。

瓦迪拉姆竟然不是,它面目温柔,情深意长,除了这些形状奇异的巍峨巨岩外,随处可见生机盎然的草本植物,天空还有各式飞禽。它完全颠覆掉了我对沙漠的固有印象。

费萨尔在一处山崖边停了下来,点了根烟,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我俯身握起一把瓦迪拉姆的沙子,柔软、细腻,慢慢从我的指缝间消失了。生活在这里的贝都因人,是不会喜欢外面的世界的:喜欢上瓦迪拉姆沙漠的人,会一辈子都住在月亮山谷里,它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在沙漠里无证驾驶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驾驶经验是在沙漠,而且还是在约旦的瓦迪拉姆沙漠无证驾驶。

我无意中说不会开车,费萨尔突然把车一停,转头说:“那么你来开开看。”惊讶极了,他竟然放心把崭新的日本沙漠吉普交给一个不会开车的异乡人,而且他还坐在副座,顺便把性命也给我了。

又笨又慌,试了好多次,才顺利点火、发动,左摇右摆地在沙地里艰难前进。费萨尔不时地给予指导,“沙子多,加速”“换二挡”“顺着路痕开”,有时,他也在边上笑着开玩笑,“不要把前面的山给撞飞了,山还有用的。”

大概有两次,在这种初次驾车的梦游状态里突然搞不清左右了,打错方向盘,以至于把路边的野草给蹂躏了。费萨尔就立刻伸过手来力挽狂澜,拨乱反正。

我的胆子越开越大,悄悄地提速,提到了50码,然后自己被惊到了,忽然想起还没有学刹车,连忙请求费萨尔帮忙。他慢条斯理地传授着刹车的步骤,一二三,车停了。

时间慢了下来,大片的云朵从车顶移过去,几只骆驼趴在路边,好奇地看着。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快乐极了。我并不想买车学车,将来回到城市也不想开车。但偶然间自己操作起了这个陌生庞大的机械,感受到了速度之美,还是满心欢喜,觉得又多学了一样救生技能。

费萨尔的营地非常宽敞,深色的帐篷一字排开,营地里厨房、洗手间一应俱全,后面还有高度适宜的山坡,可以爬上去看日落。

于是我就在瓦迪拉姆看到了沙漠里的日落,它美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能不爱它。一弯初出萌芽的细柔新月,淡淡地高悬银空。

当太阳整个地坠落于连绵山脉间,远处的天空显出更多的层次感:深红,橘红,淡红,然后很神秘地转换成了蓝,淡蓝,浅蓝,深蓝,那抹细柔羞怯的月亮也渐渐散发出了更多的光芒。

晚饭去了一处半敞式的山洞里吃,周围点起了浪漫的烛光,羊肉鸡肉,丰盛美好。贝都因人还弹起吉他唱起歌。我快快地吃完后,离开了人群,独自坐在黑夜里看星空。

沙漠里的星空非常低,并且高低不平,有一些更是低得快要触手可及了。它们虽然微小,可是具有强烈的坠落感,每一颗都生动活泼,似乎也受着地心引力的挑拨。最美的是一种淡淡的虚无感,就像所有的星星都飘浮在朦胧的水雾中,一阵风吹过,它们就摇摇摆摆,轻轻荡漾起来。

费萨尔走过来,他说,晚上会有流星,有时候狐狸还会走到营地来。

9月的沙漠夜晚,是奢侈的凉爽。起先我睡在帐篷里,后来想起“流星”这个词,索性拖了床被子,睡到外面去了。一出帐篷,才看到外面沙地上,也隐约歪了几个人,是,回归自然是内心的召唤。

我走到岩石上去,沉沉地睡着了。半夜偶尔睁开眼睛,面前是梦一般的灿烂星空,心想真是太幸福了。梦里梦外,似乎并无界限。

整片红海都涌了进来

我再也受不了埃及大使馆的拖拉了,次日费萨尔要去亚喀巴看朋友,我就坐了他的车,跟去亚喀巴。在埃及大使馆里见到了西装革履的签证官,人一旦手里有权,就会看起来帅一点。

我尽量表现得天真一点,可爱一点。反正不要让他认为我有非法劳工或特殊职业者的嫌疑就行了。

面试完后,签证官说,没问题,很快就会给你签证了。你再等几天。

费萨尔的朋友在南沙滩。他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去了沙滩,面前这片浩瀚的迷人深蓝,就是摩西用手杖劈开过的红海。红海是深蓝色的,之所以有红海的这个名称,推测有多种,最主要的说法是局部海域里的红色藻类会季节性地大量繁殖,使海水呈现红色……也就是说,在通常情况下,红海真的是深蓝色的。

有个欧洲人坐在遮阳伞下,转头朝我微笑。这种酷夏,还会跑到沙滩上来的人实在太少了。

“你会不会潜水啊?”他问。“不会。”

“那游泳呢?”“不会。”心想这下子他可没什么好问的了吧。“那么你可以浮潜。”他高兴地说,“我带你去浮潜吧。”“啊?”我愣了愣,“不,我不要浮潜,我很怕水。”

“那我们出海吧,我去借辆快艇来!”没等我拒绝,他就跑开了。

他真的借到了快艇。当我看到那么豪华的快艇时,觉得不上船自己就是坏人了。茫然地上了快艇,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如果翻船的话,都不知道是谁杀了我。

船中间有块可以看到海底美景的玻璃。我趴在玻璃边上,看着不断变化着的五彩缤纷的小鱼,立刻就高兴起来。原来海里有这么可爱的鱼,原来珊瑚礁是这么美丽,原来水草的摇摆是这么多姿。

“下海会更美!”他热情地递给我潜水面罩时,我打了个寒战,我真的不会游泳啊,而且是深度恐水症。

“那么穿上救生衣!放心吧,我会保护你,我游泳超好的!”这家伙是个浑身充满了激情的天然High。我简直怀疑遇到了精神病,他眼睛如此炯炯有神,就是那种变态杀人狂的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