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感悟父爱感悟母爱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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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父爱如酒,醇香里润泽了我们的一生(2)

“爹,别送了,回去吧。”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没做声,继续跟在他后边。“爹,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他有些催促父亲了。父亲含混地应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凡事小心点,多留个心眼。”父亲又叮嘱了他一遍,然后扭头蹒跚地往回走。父亲年轻的时候开山炸石,一块石头砸在了他的脚背上,留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

望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这次去大学报到,本来,父亲说好了要去送他的。然而,临行的时候,父亲还是变了卦。也许,父亲太在意他的跛足,他怕他的形象给上大学的儿子丢了人。

“小二,你等等。”还没走出多远,父亲在背后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又踅身回来了,看上去,父亲很着急,走路的姿势摇摆得像一架风车。

他快走了几步,迎上父亲。“怎么了,爹?”“爹,还是不放心你的学费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缝在衬衣口袋里的钱,鼓鼓的,也硬硬的。这些学费,都是父亲东挪西借筹措来的。就为了这几千块钱,跛足的父亲,走村串乡,不知道跑了多少山路,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

“这钱,装在口袋里,爹还是不放心,要不,咱换个地方?”父亲像是和他商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哪……放在哪儿好呢?”他有些迷惑。因为在他想来,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地方能妥善地藏了这比命还重要的钱。

“要不,把钱塞进袜筒里,这样,穿在脚底下,是不是更安全?”父亲眼神中跳跃着兴奋和喜悦,仿佛一颗忐忑的心,就要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了。

父子俩坐在山路上,小心翼翼地拆开缝在衬衣上的密密麻麻的针脚,把钱分成两堆,极认真地塞进袜底,然后,再慢慢地穿上鞋,系紧鞋带。

他和父亲站起来,父亲看了一眼他的鞋,说:“这回,该没事了。”也许,父亲是真的放心了,他额头上的皱纹一道一道舒展开来,蓄积在其中的汗水,没遮拦地滑了下来。

与父亲再次分别之后没走多长时间,他便觉得脚底疙疙瘩瘩的,不舒服。这段山路虽然只有12里,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能坚持到镇里的车站。因为,他觉得脚底下又滑又湿——钱大概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找了一个山峁,他坐下来,慢慢脱下鞋,又小心地脱下袜子,他吓了一跳:由于汗水的浸泡,再加上脚底的磨蹭,上面几张钞票已经严重变形,而且,图案也变得模糊不清了。他慌了,赶紧脱下另一只鞋,迅速扯下袜子,抽出里边的钱。也许,那一刻,他吓坏了,吓坏了的他慌得有些手忙脚乱,这时,一阵风刮来,一沓钞票,像平地里惊起的一群蝴蝶,飘飘扬扬,四散飞了起来——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一刹那,天塌地陷。

一张张的钱,就像四散了的魂魄,他赶紧四下里寻找。石头下、草丛间、树坑里、沟渠底、远处、近处、高处、低处,他都找遍了。他一边找,一边哭,他不敢回去告诉父亲,怕父亲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一直找到下午,仍然有500元钱,不见下落。放弃寻找后,他果断地把剩余的钱重新装进那个衬衣口袋里,然后,抱得紧紧的,奔向镇里的车站——也许,他能做的,他该做的,只剩下这些了。

一直到学校,他都紧紧地抱着那件衬衣,以及衬衣口袋里的钱。交了学费,他已经没有一分钱生活费了。他没有把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学校,他只是说,自己家庭困难,需要勤工俭学。系里很爽快,除了在餐厅给他找了一份工作外,还减免了他的一部分学费。

开学典礼之后,他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里说,一路上,乘汽车,换火车,都很顺利。大学不错,系里的老师对他也不错,一切都好,希望家里不要挂念他。

信寄出去不久,就收到了父亲的回信。父亲说,前些日子,有人谣传说,一个学生的钱被风刮跑了,还有人说是你,爹没相信。爹说,这事不会发生在咱们身上,爹对你放心着哩。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只歪歪扭扭回了这么几行字,信的最后,是这样一句话:儿子,你长大了。

霎时,他泪流满面。

用你爱我的方式去爱你

卫宣利

所有的人都羡慕你有一个孝顺的儿子,而我知道,这些,都是你传承给我的爱的方式。只是我的爱永远比不上你的爱。

你突然打电话说要来我家,电话里,你轻描淡写地说:“听你二伯说,巩义有家医院治腿疼,我想去看看。先到你那里,再坐车去。你不用管,我自己去……”

你腿疼,很长时间了。事实上你全身都疼,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无意中看见,你的两条腿上贴满了止痛膏,腰上也是。你脾气急,年轻时干活不惜力,老了就落下一身的毛病,高血压、糖尿病,心脏也不好,老年人的常见病你一样都不少。年轻时强健壮实的身体,如今就像被风抽干的果实,只剩下一副空架子,弱不禁风。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你就来了。打开门后我看见你蹲在门口,一只手在膝盖上不停地揉着。你眉头紧锁,脸上聚满了密集的汗珠。我埋怨你不应疼成这样才去看医生,你却说没啥大事。

你坚决不同意我陪你去医院,“你那么忙,这一耽误,晚上又得熬夜,总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的固执让我气恼。正争执间,电话响了,挂断电话,却不见了你。我慌忙跑出去,你并没有走出多远,你走得那么慢,弓着身子,一只手扶着膝盖,一步一步往前移。

看你艰难挪移的样子,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泪凝于睫。我紧追过去,在你前面弯下腰,我说:“爸,我背你到外面打车。”你半天都没动,我扭过头催你,才发现你正用衣袖擦眼,你的眼睛潮红湿润,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风迷了眼。”又说:“背啥背?我自己能走。”

纠缠了半天,你拗不过我,终于乖乖地趴在我背上,像个听话的孩子。我攒了满身的劲背起你,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沉,那一瞬,我有些怀疑:这个人,真的是我曾经健壮威武的父亲吗?你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背上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使劲弓起来,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到小区门口,不过二十几米的距离。你数次要求下来,都被我拒绝。爸爸,难道你忘了,你曾经也这样背着我,走过多少路啊?

18岁那年,原本成绩优异的我,居然只考取了一个普通的职业大专。我无脸去读那个职专,也无法面对你失望愤怒的眼睛,便毅然进了一家小厂打工。那天,我正背着一袋原料往车间送,刚走到起重机下面,起重机上吊着的钢板突然落了下来。猝不及防的我,被厚重的钢板压在下面,巨大的疼痛,让我在瞬间昏迷过去。

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里,守在我床边的你,着实被吓坏了。你脸上的肌肉不停地跳,人一夜之间便憔悴得不象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块钢板砸下来时,所幸被旁边的一辆车挡了一下,但即便是这样,我的右腿也险些被砸断,腰椎也被挫伤。

治疗过程漫长而繁杂,你背着我,去五楼做脊椎穿刺,去三楼做电疗,上上下下好几趟。那年,你50岁,日夜的焦虑使你身心憔悴;我18岁,在营养和药物的刺激下迅速肥胖起来。50岁的你背着18岁的我,一趟下来累得气都喘不过来。

就是这时候,你端来排骨汤给我喝,你殷勤地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把一勺热汤往我嘴里送,说:“都炖了几个小时了,骨头汤补钙,你多喝点儿……”我突然烦躁地一掌推过去,嘴里嚷着:“喝喝喝,我都成这样了,喝这还有什么用啊?!”

汤碗“啪”地一声碎落一地,排骨海带滚得满地都是,热汤洒在你的脚上,迅速起了明亮的泡。我呆住,看你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无比恐惧。我想起来你的脾气其实很暴烈,上三年级时我拿了同桌的计算器,你把我的裤子扒了,用皮带蘸了水抽我。要不是妈死命拦住,你一定能把我揍得皮开肉绽。

然而这一次,你并没有训我,更没有揍我。你疼得嘴角抽搐着,眼睛却笑着对我说:“没事儿,爸爸没事儿!”然后,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你完全像换了一个人,那么粗糙暴烈的人,居然每天侍候我吃喝拉撒,帮我洗澡按摩,比妈还耐心细致。我开始在你的监督和扶持下进行恢复锻练,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你陪着我一起用双拐走路。我在前面蹒跚而行,你紧随着我亦步亦趋,我们成了那条街上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为了照顾我,你原来的工作不做了。没了经济来源,巨额的医疗费压得你抬不起头。你四处借钱债台高筑,亲戚们都被你吓怕了。那次你听说东北有家医院的药对我的腿有特效,为了筹药费,你跑到省城去跟大姑妈借钱。

8个月后,我开始扔下拐杖能自己走了。

这次去在医院做检查,你不停地问我:“到底怎么样?不会很严重吧?”我紧紧握着你的手,你厚实粗糙的大手在我的掌心里不停地颤抖。我第一次发现,你其实是那么害怕。

结果出来,是骨质增生,必须手术治疗。医生说:真想象不出,你如何能忍得了那样的疼?

办完住院手续,我决定留下来陪你,像你从前对我那样,为你买喜欢的菜,削苹果给你吃,陪你下棋,搀扶你去楼下的小花园散步,听你讲我小时候的事情。我问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拿皮带抽过我,你心虚地笑。

那天护士为你输液,那个实习的护士,一连几针都没有扎进血管。我一把推开她,迅速用热毛巾敷在你的手上。一向脾气温和的我,第一次对护士发了火:“你能不能等手艺学好了再来扎?那是肉,不是木头!”护士尴尬地退了下去,你看着暴怒的我,眼睛里竟然有泪光闪烁。我猛然记起,几年前,你也曾这样粗暴地训斥过为我扎针的护士。

手术很成功。你被推出来时,仍然昏睡着。我仔细端详着你,你的脸沟壑纵横,头发白了大半,几根长寿眉耷拉下来……我想起你年轻时拍的那些英俊潇洒的照片,忽然止不住地心酸。

几个小时后,你醒了,看见我在,又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眼,虚弱地叫,“尿……尿……”

我赶紧拿起小便器,放进你被窝里。你咬着牙,很用力的样子,但半天仍尿不出来。你挣扎着要站起来,牵动起伤口的疼痛,巨大的汗珠从你的额角渗出来。我急了,从背后抱起你的身体,双手扶着你的腿,把你抱了起来。你轻微地挣扎了几下后,终于像个婴儿一样安静地靠在我的怀里,那么轻,那么依恋。

出院后你就住在我家里。每天,我帮你洗澡按摩,照着菜谱做你喜欢吃的菜,绕很远的路去为你买羊肉汤,粗暴倔强的我也会耐心温柔地对你说话。阳光好的时候,带你去小公园里听二胡,每天早上催你起床锻练,你在前面慢慢走,我在后面紧紧跟随……所有的人都羡慕你有一个孝顺的儿子,而我知道,这些,都是你传承给我的爱的方式。只是我的爱永远比不上你的爱。你对我的爱,宽阔辽远一如无际的大海,纯粹透明没有丝毫杂质,而我,只能用杯水,去回报大海。

父亲的酒瓶子

佚名

可以说,是父亲的洒瓶子和他最后的那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

那年我12岁。有一天我坐在家门前的柏树下,看着不远处在田里劳作的七十多岁的祖母,穿着青布衫的她背心里淤积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汗湿,久久不散。那一刻我忽然决定辍学。

在辍学的那一年的一个冬日,我第一次跟着父亲进县城卖炭。依然记得那个冬日的天气——阴沉的天空、冰冷的空气、萧索的大地,没有一丝微风,世界一片出奇的安静,时间仿佛静止了许多年。我挑着担子咯吱咯吱踏着零乱的步子,艰难地跟着父亲的节奏,父亲腰间的银色酒瓶成了我的路标。我透过自己呼出的水汽看着父亲的酒瓶,仿若一颗巨大的形状不规则的珍珠。

那担50斤的木炭压在我12岁的肩膀上显得分外的沉重,我一路磕磕碰碰赶到县城时,双肩已经失去知觉。

集市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神情冷漠而步履匆匆。冬日的寒冷把每个人都变得冷若冰霜和畏畏缩缩。我和父亲在集市的一个拐角处把担子放下,等着主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