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感悟父爱感悟母爱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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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母爱如水,流淌着最无私的生命(2)

一天下班回家,远远地,我听到一个小孩子哭喊着找妈妈的声音,前面有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边走边大声啼哭。一定是大人没有看好,孩子自己走出了家门。我将自行车猛蹬了几下。就在这时,突然发现那个老乞丐放下她经常抱着的干柴,从对面蹒跚着也向小女孩走去;我生怕她神志不清会伤害孩子,就跟她抢速度。没想到,在我下自行车的瞬间,她闪电般伸过双臂把孩子抱在怀里,盘坐在地上。

“好孩子,乖宝宝,不哭不哭……”她那在平日里混浊失神的眼睛突然放射出光芒,那光芒足以驱散寒冬的阴冷,足以融化冻结的冰霜,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慈爱,那是一种母性的光辉,难怪走累了哭倦了的孩子能够在她怀里安然地躺着停止哭泣。她腾出一只手,脱下身上仅有的那件御寒的破棉衣,盖在孩子弱小的身体上。而她则裸露着上体,松弛干老的皮肤就像粗糙的枯树皮,在寒风中似被一层层地剥落掉,我分明听到了那瑟瑟抖动而发出的声响,可她的脸上却漾着幸福满足的微笑。随后,她用脸紧贴着孩子红扑扑的面颊,一只手缓缓拍着孩子的背。一会儿,她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孩子,那深陷的眼窝汩汩流淌着暖暖的爱意,许久,她的目光都不肯从孩子的脸上挪开,生怕孩子会突然从她眼前消失掉。她的手颤巍巍地挪到孩子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抚摸着,如同抚摸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她干裂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跟孩子说话。随后,她抱紧孩子,闭上眼睛,沉浸在无限的幸福之中。两行热泪弯弯曲曲在她阡陌纵横的脸上。或许,是眼前这一幕勾起了几十年前她曾经做过母亲的美好回忆;或许,是这个小女孩让她捕捉到与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的气息;或许……或许根本没有那么多或许,她对小女孩的爱完全出自一个女性、一个母亲潜在的爱的本能。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无论她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无论她是健康的还是病痛的,无论她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她们都会发自本能地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让人感受到暖暖的爱流。我早已潸然泪下了。

“你这个老乞丐,快放开我的孩子!”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划响在耳边,随后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一把从老乞丐手中夺走了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老乞丐凄厉的哭声回旋在飘满落叶的灰色天空,或许是几十年前被夺走儿子的那幕又闯进了她曾经麻木的记忆里,她踉踉跄跄追赶着,哭嚎着,摔倒在冰冷的马路上。许久,她站起身,仿佛从梦中醒来,又恢复了原先那种木然神色,捡起地上散落的干柴和红布。这时我才看清,那褪色的红布原来是一个小孩子的兜肚。她弹去兜肚上的灰尘,把干柴重新捆好,紧紧抱在怀中,踽踽着,蹒跚着,渐渐消逝在夜色里……

我也是个母亲,心早已被这一切深深刺痛着。从此,我对老乞丐满怀的是敬重,而绝非原来单纯的同情了。可是,自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她来过这里捡东西吃。

“经常在我们小区附近捡垃圾的那个老乞丐死了,听说,前天夜里死在了城北的雪地里。”今天下班时,从邻居的闲谈中我才知道她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那个冰冷的雪夜,她静静地躺在野地里,对孩子无尽的思念和无边的爱像一串长长的珠子渐渐断落,散落在雪地上,随着凛冽的朔风,飘扬在凄清阴黑的午夜。

飞翔的黄豆芽儿

风为裳

我给她敬了杯酒,叫了声妈。我说,是我妈手里那一根根豆芽儿让我有了飞翔的翅膀。是的,没有那些带着爱飞翔的黄豆芽儿,没人知道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酒宴上,我夹了一筷子黄豆芽儿,吃进嘴里,泪流满面。

8岁那年的一天,母亲把炒好的黄豆芽儿端上桌,就捂着肚子躺在了炕的一边。我叫母亲吃饭,母亲说:你们吃吧,我心跳得厉害。那是母亲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全家吃完饭,父亲抽了一支烟,问母亲要5元钱,矿上有人结婚,要随个礼份子。叫了两声,炕上没人答应,父亲有些火了,往起拉母亲,母亲软软地倒了下去,全无知觉。

母亲烧过百天后,奶奶把她领进了家门。她的脸很像房前的向日葵,很圆很大,眼睛也大。穿着绿色的呢子衣服,上面用金线绣着俗艳的牡丹花。有些虚胖,没有腰身。奶奶脸上的皱纹笑到了一处:我找人算了,红霞有福气,她能给咱齐家带来好运气。

她很不拿自己当外人,三下五除二扒掉我身上的衣服,我害羞地往后躲,她“嘎嘎”地笑:躲啥躲,小屁孩,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妈了。她把我抱到大盆里,给我洗澡。给我洗完,她又把弟和妹放进盆里洗了一遍。姐姐站在一旁冷冷地看。她去倒水时,姐姐说:不许你管她叫妈!我点点头。我们有事时叫她赵姨。

没几天,我就挨了她的打。她炒了黄豆芽儿,我不吃。她给我夹到碗里,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端起碗,把整碗饭倒进了泔水桶里。她伸手给了我一巴掌,骂,你这败家孩子,你爸天天人不人鬼不鬼地挣那点儿钱,哪扛你这么败坏的?

打那一下并不疼,但我很大声地哭。后娘的心就是狠。姐姐站在她面前,大声说,你少在这装大尾巴狼,别以为谁不知道你是“嫁死”的,我们老齐家的事,你少管。我看到她的脸“刷”地一下子,白成了一张纸。

我问姐什么是嫁死?姐没说。没几天,我在邻居的嘴里知道了嫁死就是嫁过来时给买了一张保险,然后就盼着矿上出事,人一死,这些新娘就可以拿钱走人了。也就是说,她嫁过来,就盼着父亲死的那一天了。我听了,脊背发凉,抖得像筛糠。

怪不得她那样年轻就给4个孩子当了后妈,怪不得她在父亲面前低眉顺眼呢。我开始像姐姐一样敌视她,跟她作对,把她那件唯一体面的绿呢子上衣的牡丹花剪出窟窿来。在奶奶面前告她黑状,有的没有的乱说。

终于还是出事了。那个黄昏,矿上的警报尖锐地打断了各家各户刚刚升起的炊烟。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回来时,脚步扭了麻花劲儿,不过,她没有像矿上那些女人那样哭天抢地,她的眼里没有泪。我不知怎么冒出来那句话:你的命真好!她瞪了我一会儿,从我身边飘过去,“砰”地关上门。院子里,奶奶和姐姐的哭声惊起了一群群乌鸦。

她三天三夜水米没打牙,也没人去管她。第四天,她打开门,洗了整整一杆衣服。晚上,她包了很大很大的白菜包子,她说,他走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一家人都愣了一下,她用的是“咱们”。

放学回家,我看到院子里摆了两麻袋黄豆。她坐在桌子前挑豆子。我睡觉时,她“哗啦哗啦”地用水淘豆子。早晨起来,看到家里的大盆里都是豆子,上面盖了纱布。问她这是干什么,她说:生豆芽儿。又补充一句:卖了,挣点儿钱花。我沉默了。

父亲活着时,矿上挣的那点儿钱将够吃用,父亲死了,一天三顿饭还得吃。她说,家里的事你别管,好好念你的书就行了。

她伺候那些豆芽儿比伺候孩子还精心,一天不知要看上多少回。好多个晚上,我都被搬动盆子的声音惊醒。灯光下,她搬动大铝盆,给豆芽儿换水。白天,她摆弄那些豆芽儿时,我偷偷掀开盖看一眼,那些豆芽儿像可爱的胖宝宝一样很富态。而她,如银盘一样的脸却瘦了下去。

豆芽儿不知不觉就长长了。她用自行车驮出去,回来时,筐的大肚子就空了。没几日,豆芽儿筐不再空肚子了。满满地出去,满满地回来。她坐在院里长吁短叹,一遍又一遍让我帮着算再降多少钱合适。嘴里还叨咕着,人家咋能卖那么低的价钱呢?我说,该不是从秤上找了吧?我也给你的秤琢磨琢磨。她说,咱挣的是光明正大的辛苦钱,那样的缺德事咱不干。

豆芽儿被她送给左邻右舍,人家给钱,她死活不肯要,说,权当做个广告了。那些天,我看到她的眼睛总是红红的,嘴角起了很大很大的水疱,像挂了两滴水。

没几日,豆芽儿筐又空了。她说,老二,你猜咋的?那些人生的豆芽用尿素,怪不得又长又压秤呢,今天全叫工商给查了。她说,这人到啥时候都不能坏了良心。

日子飞快地溜走了。姐姐、弟、妹、我和她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她卖的豆芽儿在矿区很受欢迎,她的吆喝也很有意思,她不像别人光喊豆芽儿,而是喊,老齐家豆芽儿!没想到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品牌意识。

我上高中了,成绩忽高忽低。回家时,我常常碰上一个老实的男人在帮她搬麻袋,她让我叫蒋叔。我想,守了这些年,她对这个家也算够意思了。我跟姐姐说,赵姨要走,你别拦着。姐瞅了瞅她,没吭声。话是这样说,可每次回家时,我的心还是悬着。她没走,风雨不误地生豆芽儿卖豆芽儿。有时遇到雨,她差不多就是拖着车子回来。遇上集,三十几里的路,她一个集一个集跟着赶着卖。矿上的人几乎家家的餐桌上隔三差五地就要摆上一盘老齐家豆芽儿。

她有了白头发,她的手变得又红又粗,她的脸居然成了一条条,再不像院子里的向日葵了。回到学校,我把每天的生活费压缩到最低限度。买两毛钱的馒头就着她做的黄酱吃。想到她吃的苦,我就不觉得自己苦了。我又高又细,像极了黄豆芽儿,我告诉自己说我是有梦想的黄豆芽儿。

都说寒门出才子,我却不是那样聪明优秀的孩子。连着考了3年,我也不好意思再念了,这样的家,能把高中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何况下面还有弟和妹。我要像姐姐一样出去打工,我想给她买一件好一点儿的衣服。

晚上,昏黄的灯光下,她站在了我面前。她说,老二,你给姨说,你到底想不想念,如果你想,姨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我不吭声。半晌哭了出来,我说,姨,我梦里都是考大学。

我第四次迈进了高中的门。除了吃饭、睡觉,我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她来看我,给我带来满满一瓶子鸡蛋酱,还带来一件新织的毛衣。她说,别省着,身体也要紧。她走时,我注意到,她的鞋后面张了嘴,像一只滑稽的青蛙,每迈一步,它就张一下嘴,她穿的还是那件绿色的呢子衣服。衣服褪了色,剪烂的牡丹花被她用针细细密密地补上了。她到我们齐家十几年了,这件衣服还是她最好的衣服。低头看手里的毛衣,灰色的,很简单的针法,却有好几处都掉了套子。我想,可能这是她第一次织毛衣。

高考结束了,我背着行李卷儿回到矿区。家里空空荡荡,大大小小的盆里是长短不一的豆芽儿。邻居说,老二,考完啦?你赵姨去医院了。我的头“轰”地一声响,急忙往镇卫生院跑。一路上,我的泪不停地流。她贫血,眼睛也不好,躺了两天,挂了几瓶药,就说什么也不住了。她说,那些豆芽儿捂红了,烂根儿,就卖不出去了。

我跟她急眼,我让她坐着,我说,你指挥,我来弄。我以为不就是生豆芽儿卖豆芽吗?挑豆子,淘豆子,试温度,豆芽儿长长了,在卖之前,还要挑一次,把豆芽儿上的皮全都弄出去。挑豆芽儿皮很累眼睛,挑一会儿,眼睛就又酸又涩。我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眼睛总是流泪,为什么她才四十出头,就花了眼睛。为什么我的新毛衣,会织漏那么多套子。我低下头,泪一滴滴落到豆芽儿上。

我干活儿,她就在一旁说陈年旧事。她说,老二啊,当年你姐说得没错,我是嫁死的。那时候家里真是穷,连饭都吃不饱,我爹听人家说有这样给矿上做媳妇的,就托人给我介绍。他说,赌一把吧,命好,早点儿拿了钱,你弟能娶上媳妇,你也能再走个好人家。可是,你爸没了,回到这个院子,看到你们,我怎么也下不了那个狠心……我偷偷擦了把泪,接着挑豆芽儿。我去找当初买保险那人,心想拿到钱,也够咱娘儿几个花的,日子就这样过吧。可是,那人根本就是个骗子。我想,这也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好在,老天爷给了我你们几个……她咳个不停,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给她捶背,泪流进我的嘴里,淡淡的苦涩里,却有一点儿温暖幸福流进了心里。

师范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我去了蒋叔家。那年夏天,矿区里的两大新闻,一是齐家二小子成了矿上第一个大学生。二是齐家的四姐弟给继母找了老伴儿。喝喜酒的时候,矿长说,不容易啊,红霞愣是用黄豆芽儿让咱矿上飞出了凤凰。

我给她敬了杯酒,叫了声妈。我说,是我妈手里那一根根豆芽儿让我有了飞翔的翅膀。是的,没有那些带着爱飞翔的黄豆芽儿,没人知道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酒宴上,我夹了一筷子黄豆芽儿,吃进嘴里,泪流满面。

谁让你来温暖我

环配叮当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你带着女朋友回家了。你的眼光不错,选了个好媳妇。那天在厨房帮我做菜时,她说:谢谢你,妈妈。

一定是窗外的阳光晃眼,我眯了眼睛,眼泪流下来。

宝贝,我是先爱上你,后来才爱上你爸爸的。

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在街心公园坐了一下午。我刚刚结束了一场八年的恋爱,分手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那天,医生提醒我,因为身体原因,如果不要这个孩子,以后可能没机会做母亲了。

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我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就是在那时看到你的,你一边哼哼唧唧地哭一边叫着“爸爸”。我看了你一眼,没有理会。半小时后你又哭着从远处走过来。这片新开发的小区,街道和房子都差不多,看来你是迷路了。

你停下来望了我一眼,“哇”地大哭起来。我问你是不是迷路了。你这个倔强的小家伙,什么也不肯说。我试着打动你:阿姨生病了,阿姨住那个楼上,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你望望我,点了点头。帮你脱下外套时,我看到了你脖子上挂着的金属牌子,心里明白了你离家出走绝不是第一次。那天晚上我煮了一大锅排骨面,跟你一人吃了两碗,洗过澡,我让你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下了。确认你睡着后,我拨通了你爸爸的电话。

两年前你妈妈因病过世,你爸爸做生意,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只好请保姆看护你。你以为爸爸不爱你了,脾气开始变得倔强,稍不合意就离家出走。

对我,你爸爸很坦白,他之所以与我交往全是为了你。你除了爸爸谁也不亲,竟然喜欢陌生的我。后来你爸爸爱上了我,我就成了他的妻子。

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你说我像你妈妈。为这话我特意找了你妈妈的照片研究,结论是我和她毫无相像之处。你一点也不在意我的看法,坚持说像。

我们一直生活得很幸福。有了我的关爱,你变得开朗了,不再抗拒爸爸送你回外婆家。有一次你从外婆家回来后,闷闷不乐的,老是趁我不注意偷瞄我的肚子。晚上洗澡我帮你搓背,你问我,妈妈,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小孩子,是不是就不喜欢方方了?我说不会。你激动了,骗人,外婆说每个女人都只爱她自己的孩子,不会真正喜欢别人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问你,如果告诉你一个秘密,能不能保证不跟别人说。你先是不解,接着很兴奋,催我快说。我说我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所以才会嫁给你爸爸的。你“哦”了声,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是啊,如果方方不保守秘密,让爸爸知道的话,爸爸会不要妈妈的。你一脸认真,我不会说的。过了会儿,你又确认:是真的吗?

那天晚上你兴奋地在房子里跑来跑去,翻跟斗,大声唱歌,故意调皮捣蛋,你爸几次忍不住想揍你,我拦住了。

那年,你七岁,我二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