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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背包路上手牵手(5)

三辆越野车一起,出了玛卿县城后就一直在荒原上行进,顺着河谷中的砂石土路蜿蜒盘旋,一直向上爬坡,海拔不断升高,甜筒边走边看海拔表边向大家播报最新海拔高度,只是每次他都会故意说低几百米,以免引起部分女同胞惊讶的大呼小叫。爬上东柯曲垭口,远远就望见了阿尼玛卿一字排开高高矗立在天边,长约28公里,宽10公里,主峰玛卿岗日周围有17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峰。站在垭口眺望,成群的黑色牦牛在群峰下的草场上飘荡,白色的羊群像云朵一样洒落在草甸上,马儿在山谷间驰骋,洁白的雪峰突兀高耸,宛如水晶玉石安放在群峰之上,光洁晶莹而耀眼夺目。传说阿尼玛卿山神居住在一座富丽堂皇的白玉琼楼宝殿中。朝拜的信徒说只要围山瞻拜一圈,就可以消灾免祸终生,而黄河也仿佛有信徒转山般的虔诚,从三江源头缓缓而来,在与阿尼玛卿深情相拥后,一个大拐弯折向东南,主峰玛卿岗日正好融进了黄河的怀里,被黄河紧紧拥抱。

按照当地的习俗,我们跟着仁青一起在垭口用撒向天空的风马祭拜神山。从垭口开始下坡,一直沿着冬青沟前行,这条路据说是战备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由于雪山周围经常下雨,所以路面全是水,山上沟谷里的水冲下来翻过路面,整个车就在水坑泥坑里扭来扭去。冬青沟是国内野生麝的保护区,虽然没能目睹野生麝,但后来在雪线附近看到成群的黄羊在荒原上奔跑。下完坡之后,雪山就隐藏在群山之中再也看不见。进阿尼玛卿的路,一直在高原草场中蜿蜒,旱獭在草丛中跑来跑去,看到我们,它们悄悄把头伸出草丛窥视着我们,待我们走远,又跳将出来,站在高高的坡上瞭望。

路边有个汩汩的泉眼,日夜不停地流着一股泉水,仁青说是神泉,是山神赐给所有转山信徒的福泽,据说这泉水能治疗很多疾病,能护佑所有的信徒完成转山。所以那些朝拜的人都会喝这个泉眼里流出的水,而且临走时会灌满所有的瓶子,带上圣水一起踏上朝拜的路。泉水冲刷的地方,已经变成红色,而泉水汇集的地方,则沉淀成靛青色,可以明显看到有很厚的沉积,我们也灌了一瓶,一倒入口中,就感觉到很重的腥味,估计含有很多矿物,但究竟有些什么矿物,我们的肉眼琢磨不透也分辨不出。本打算灌一瓶找人化验一下,芝麻否定了我千里灌水的想法。在一段上坡路上,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大伙疑惑地摇下车窗探出头想看个究竟,结果发现第一辆车前羊群飞奔,有的往坡下跑,有的往山上蹿,有人担心说是不是车压着羊了,芝麻很认真地说绝对不会,一定是娃娃和土豆她们下车跑去和羊照相了,仔细一看果真如此,原来她们几个看到一群洁白的羊正在上山,中间还有可爱的羊羔,就忍不住冲下去想抱着羊羔照相,突然闯入几个衣着鲜艳的人,羊群误以为有狼袭击,顿时吓得四散飞奔。

1926年,曾有一位美国人来到阿尼玛卿,在到达4900米时,他因天气原因不得不下撤,在下撤时,他目测所处位置距顶峰大约还有3600米。后来他还著书说玛卿主峰有8500米,应该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这个美国人,就是后来在云南丽江住过数年并向西方世界隆重推荐了现在被命名为香格里拉的迪庆一带的约瑟夫·洛克。而1949年另一美国人测量阿尼玛卿海拔高度为9041米。这期间不断有一些勘察队来此,结果都无功而返。直至1960年北京地质学院11人登上玛卿岗日峰,阿尼玛卿才逐渐被人认知。临近阿尼玛卿的最后一个政府管辖单位雪山乡,是我所见过的最袖珍的乡政府所在地之一,除去旁边一个正在休整的寺庙,所有建筑加起来估计不足500平方米,也就几户人家。快到雪山乡的一段路,让前车上的人有些绝望,整个路面仅一车宽,还到处是塌方与落石,连续的弯道,路面泥泞而崎岖,一边是高高的峭壁,一边是悬崖,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流,河水是冰川融化汇流而成,激越的流水撞击在大石头上,卷起乳白色的浪花,滑坡处的路就像是乌龟的背,路面松软且湿滑,稍有不慎就可能滑进河里,石头犬牙交错镶嵌在路面上,不断地摩擦着车底,车轮几乎不能着地,车辆不时发出碰撞声响。路边的山坡上还有柏树,它们虬龙般地站在山坡上,冷漠地俯瞰着谷底的我们。

藏族人民称阿尼玛卿为“博卡瓦间贡”,即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在藏族人民信仰的21座神雪山中,博卡瓦间贡排行第四,专掌安多地区的山河浮沉和沧桑之变,是藏族的救护者。传说阿尼玛卿山神是活山神沃德的第四个儿子,沃德为了拯救藏区百姓,使他们能安居乐业,派四子到安多消灭妖魔,降伏猛兽,惩办坏人,后来父子俩在安多相会时,修建的九层白玉琼楼变成了阿尼玛卿山神。《格萨尔王传》称阿尼玛卿山神是“战神大王”,说他是格萨尔所在的神山,所以在青海藏区,经常可以看到阿尼玛卿山神的画像,白盔、白甲、白袍,跨在白马上,手执银枪。在藏民心中,他武艺超群,降魔济贫,拥有无穷的智慧。

当阿尼玛卿再次露面,我们已经进入了切木曲的上游河谷,说是路,其实根本就没车经过。河道里布满巨大的石块,车常常在石块中绕来绕去,很多时候车体几乎是擦着石头挤过去的,路面布满尖利的石块,车缓缓驶过后发出咔嚓声响,让人时刻对轮胎提心吊胆。这些所谓的路,大多是在碎石滑坡带上推出来的,有的地段碎石滑坡造成路面向外倾斜几乎40度,车一上去就好像要侧翻过去。河谷里的风景,一如既往地绚烂,河谷两边的草场上,花儿争奇斗艳,羊群像云朵一样在山坡上缓缓移动,马儿在草地上来回奔跑,牦牛则像哲学家一样静静伫立在花丛里思索,原野上,放眼四望,有野生动物在晃荡。进阿尼玛卿的这段路,只有短短的86公里,却让我们走了足足5个小时,一路经历了艳阳高照、云遮雾绕、小雨霏霏、大雨滂沱、冰雹飞泄、雪花飘飘。下午3点左右,我们终于到达神山脚下,那一道道闪耀的白雪,仿若山神永恒的目光。

海拔5000米左右的地方,洒落着星星点点的高山植物,它们在风雪中随风摇曳,色彩斑斓而妖艳,蓝得醉人,绿得耀眼,红得让人心跳。我们惊喜地在岩石间发现了一朵蓝色的雪莲花,含苞的蓝雪莲像一盏灯笼,在风中轻轻抖动,俯下身子,凑近花朵,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散在风里,我们坚信它一定会带给我们好运。

山口飘满了经幡,这些吉祥的经幡是转山信徒们面对雪山的祈祷与祝福。俯身钻过一条条横在地上的经幡,越过坡顶,阿尼玛卿冰川磅礴地跃出,站在了我们面前,它从海拔6268米的玛卿岗日二号峰倾泻而下,几个翻滚式的跳跃,一直蹦到我们对面。整个队伍分作了两队,我、芝麻、老杨三人从正面接近冰川,而仁青带着另一队从侧面绕向冰川。爬上巨大的冰舌,通过陡峭的冰壁,我们开始缓慢向冰川深处移动,看似平静的冰川上,遍布着冰河、冰桥、冰洞、冰裂缝、冰沟,有的黝黑,有的幽蓝,有的洁白,或有声,或无语,我们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一旦滑坠,无生还的可能。冰川上虽然是铺天盖地的冰,但冰川上为数不多的几块暗色大石头却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爬得气喘吁吁时,躺在滚烫的石头上,把帽子扣在脸上听清风絮语,听冰川上的流水潺潺,这里成了我与芝麻发呆的最好地方。

一团暗黑的云从远处飘移而来,刹那间太阳隐去,瞬间陷入了黑夜,雪山变得诡异而灰暗,狂风大作,雨点夹着雪花挥洒下来,大伙赶紧把抓绒裹紧,把冲锋衣拉得严严实实。大约10分钟后,云团散去,风雪走远,温暖的阳光重新照到我们身上,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雪山再次重现,让人内心再次回归宁静与平和。冰川一端连接顶峰,通往天堂,一端连接冰舌,走向黄河。张家界的五朵金花,将5A户外的旗帜铺展在冰川上,像所有虔诚的信徒一样,面对雪山,神圣而庄重地跪拜下去。这一览无余的磅礴,也许是神山对我们的慷慨馈赠,也许是神山给予我们攀登的诱惑,其实,作为一个行者来说,每一座山,都是一尊神。就在冰川末端,2008年发生过一场冰崩,巨大的气浪与冰川堰塞湖水,瞬间吞噬了数万亩草场与无数的牛羊。所以每一个面对神山的人,绝不要以为自己看到了山的面容,就真正地了解了神山的全部。

傍晚时分,雪山顶上升腾的云雾遮去了太阳的光辉,风雪又将来临。本来出发前,大家一致决定在神山下露营一夜,此时大多数人却选择了撤退,理由是该玩的都玩了,该看的也看到了,似乎扎营的意义不大。人生百态,神山千变,对于我与芝麻来说,没有亲眼目睹阿尼玛卿的日出,确是莫大的遗憾。离开雪山返回玛卿县城的路上,我一直在默想,有机会,我一定要再回到这里,回到这片广袤而博大的土地上。然而当离开玛卿,走过青海湖,翻过祁连后,我已知道,那是一个遥远而不再可能实现的梦。无处不在的玛尼堆,无处不在的经幡,映照出无数信徒匍匐的身姿与坚毅的眼神,他们跋山涉水、顶风冒雪来瞻仰阿尼玛卿,以顽强的毅力与坚定的信念绕山礼佛,在亘古不变的转经路上体验着前世与来生的时空转换,穿过肆虐的风雪与崎岖的道路,在山神的怀抱里寻找美好的精神家园及通往这个家园的坦途。而我们,则在夜里灯火阑珊的城市道路上,时时怀念着内心深处正在远去的那座山——阿尼玛卿。

最美丽的相遇

如果要在世间寻找一个可以安静发呆的地方,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自己,那就是郎木。一条小溪从镇中蜿蜒流过,清澈的河水日夜奔流,滋养着这片被群山环抱的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小溪虽然宽不足2米,却有一个很气派的名字——白龙江,藏文直译为“白水河”。甘肃与四川就在这里隔“江”相望,一条小溪将两个省从地界上隔离开来,牛羊一会儿在河这边,一会儿在河那边,在两个省来回跑,淘气的大公鸡站在河岸的高坡上拍翅一跃,就从甘肃飞到了四川。郎木的周围全是山,这些山的外面,却是辽阔的草原。站在高处俯瞰,小镇极像一枝含苞待放的莲花,最中心的低洼处是民居,仿若莲心;民居被舒缓的台地包裹着,台地上长满了浅浅的绿草,小镇所有的寺庙都点缀在这些台地上,像一颗硕大的莲蓬;台地的后面连着高山,山峰陡峭且参差不齐,上面有郁郁葱葱的树,像荷花瓣一样紧紧护卫着这方隐秘的土地。于是清澈的溪流,藏式与穆斯林风格的民居,舒缓的草甸台地,金碧辉煌的寺庙,峻峭的山峰与葱郁的密林赶集一样汇聚在了这片蓝天白云之下。

从兰州出发,一路艳阳高照,可过了夏河拉卜楞寺,老天却变得不可理喻。此刻的川、甘、青交界地区正处于雨季,淅淅沥沥的雨时而如烟,时而瓢泼,时而如雾,时而倾盆。大伙决定从夏河横穿桑科到郎木,既抄了近道,又能欣赏到草原的美景。大伙都为自己的“英明”决策兴奋不已,不想这个决定,却让所有人在几近崩溃时都恨不得揪出最先提议的那个家伙来接受众人的狂扁。进入桑科之后,基本都是在被雨水浸透的荒原上趔趄,再好的车,在这里也步履蹒跚,虽然大家的座驾都没“高反”,但荒原上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溪流、沟壑,前车挣扎后留下的泥坑、水潭,却让每个开车的、坐车的人提心吊胆,打滑、陷车、下陡坡,无休无止的上车、下车、挖车、推车,着实让人崩溃。不过队伍照样士气高昂,并没有因为这折磨人的未知路况而放弃,每到艰难时刻,大伙总是开玩笑说“你是不受郎木欢迎的人,敬请退出”,可从来没有一个人、一辆车显露出丁点沮丧。

虽然路途艰苦,可一路的美景让人惊叹连连。星星点点的野花在草丛中摇曳,牛羊像打翻的汤圆洒落在绿色的草地上,同行的几个美女兴奋不已,摆着各种pose拍照,不想后来到郎木才发现,这些不过是旅途中的花絮,连插曲都算不上。在一个无名的小镇上找了家餐馆,解决了午饭,继续起程。路边的草原开始有了变化,大山开始出现在我们眼前,车队开始进入了群山与草原的怀抱。下午4点,车队终于挤进了牛羊穿梭的郎木街道。

站在郎木狭窄蜿蜒的街道上,大家一眼就相中了萨娜这个非常干净的穆斯林宾馆。老板、老板娘、老板家的儿子,几个人轮流着一直在不停清扫楼梯与过道。我们去的时候,雨刚刚停,我无法想象泥泞的雨天成群的人不停地进进出出的场面,据说老板一家人每时每刻都会这样不厌其烦地清扫。从草原回来,站在洁净的门口,我看看粘满泥巴的双脚,不好意思踏进去,刚清扫拖洗干净的地板被不断进出的客人踩脏了,老板一家人却无丝毫愠色,也无半分懈怠,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反复清扫着。那一刻,我觉得老板一家就是修行的人,他们不断在重复一项功课,从无懈怠和厌倦。顺着走道爬上楼顶,郎木寺的一部分建筑跳入眼帘,寺庙的经廊与转山路上有无数转山转寺转经的人,在那里周而复始地抒写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