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印度,去十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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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泰姬陵:面颊上一滴永恒的眼泪(3)

Aug24th,Day5,BharatpurBirdSanctuary

昨天在去往法特赫布西格里的路上就看到有珀勒德布尔鸟类栖息地(BharatpurBirdSanctuary)的标志牌,知道那就是盖奥拉德奥鸟类国家公园(KedadeoNationalPark)。在阿格拉还要停留两天的时间,我无所事事决定去看鸟。

今天Lester也要离开阿格拉了,他的下一站是粉色之城斋浦尔(Jaipur),我们在车站正要告别,突然一辆出站的车高喊:“Bharatpur!Bharatpur!”我一个箭步跳上车,Lester一边挥手一边喊:“哎!老人家!Rickshaw的车钱我还没给你啊!”我头伸出车窗喊:“以后碰到再给我吧!”

以后还能碰到吗?一个人去看鸟也是惬意的事情。这一天我刻意穿上了一身像样的工装:墨绿色男式长袖衬衫,多口袋工作短裤,TOMS粗布鞋,这样的装束适合匍匐在树林里观察小动物。长途汽车上,坐在我身边的妇女抱着孩子睡觉,孩子睡醒了就开始吃我的照相机,妇女只是腼腆地笑。整个拉贾斯坦地区都对妇女十分尊敬,上汽车时男人们会主动让所有的妇女全部上车之后再上,靠前的座位也都会留给女人坐,男人在公共场合也不能对女人丝毫不敬,女人如果愤怒之极是可以扇男人耳光的,男人绝对不能还手。所以当这位妇女提出要下车进草丛方便的时候,司机马上就停了下来,全车人都在车上静静等候。

到达珀勒德布尔是下午2点太阳正大的时候,在39℃的高温下行走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我在距离大门1公里处的Sunbird旅馆吃早午餐。这家旅馆有可爱的小花园和装修华丽的古典英式餐厅,我在里面看完了整整一本关于盖奥拉德奥公园栖息的各种鸟类的画册,休息到近4点才敢进公园。

门口一字排开的是无数持证上岗的导游,上面印的职务是自然学家。LP上的门票参考价是200Rp,售票处竟赫然标着400Rp!

“坑爹啊!”我愤愤不平。售票人漠然地说:“是呀,涨价小半年啦,你进不进呀?”我怀疑他是以权谋财的,但我都山长水远地来了,能不进么?然后又付了自行车租赁费和向导费。于是一个破财的沮丧的我挑选了一个微胖的自然学家,我们骑着自行车进入湿地。

盖奥拉德奥国家公园其实已经风光不再。2003年甘比尔河上的潘查那大坝开工,公园的水源被切断,没有水的湿地再也吸引不了鸟类前来繁殖觅食,现在的公园确实有几分凄凉。没有哪个游客会像我这样,在阅读到LP“三个如果”的提示后--如果这个公园能够得到充足的水分,如果水能依照季节变化而流动,再如果那些候鸟能够回来,那么游园最好的时间将是10月到2月--仍坚持在炎热的8月来到这个没有水,没有季节流动,没有候鸟的鸟类国家公园。

“快看!”眼前倏地有一只蓝色的身影飞过,微胖的自然学家突然讲话,“那是我们印度人说的幸运鸟,你很幸运,很少有人可以看到。”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那只小蓝鸟真的很美。“我也很幸运,今天我抽签抽到所有导游的最后一号,按照游客来排序的话,我今天很可能没有收入。”我也笑了,他显然想让我开心。之后的一路,微胖的自然学家不时突然停下自行车,艰难地钻进草丛,然后轻声唤我,举起他的高倍望远镜让我看远远的麋鹿、野猪、野牛、孔雀、豺狗……因为英语不是我的母语,听他讲解很多专业的动物词汇很吃力,看到的鸟类我只能大致说出是什么鸟,至于是什么门纲目科属种就超出了我的词汇范围。比如一路看到很多野生的鹦鹉,我叫他们“Parrot”,微胖的自然学家纠正我,应该叫它“Parakeet”,因为“Parrot”是尾巴没有超过屁股的鹦鹉,而印度见到的大部分鹦鹉都是长尾巴。喔!我自叹不如,我的英文词汇只有六级水平,能说出它是Parrot已经相当可贵了。

日落西山,微胖的自然学家不时接到电话,显出焦虑的神情,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关系,是妻子打来的电话,他的儿子在发烧。

他看上去年纪轻轻,一问是1982年的,儿子都4岁了!他笑着解释说,其实他和妻子很早就被指定婚姻了,在珀勒德布尔这样的小地方,没有人敢自由恋爱,更没有人敢离婚。

“那么种姓(Caste)制度和等级观念呢?现在都还存在吗?”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终于遇到一个文化人可以沟通。

“现在还是存在的,好比我就是一个婆罗门(Brahmin),因为我的家庭从祖上一直都是,我的老婆也必须是同一个种姓的。”

“种姓会印在身份证上么?”他笑了,解释说:“不会印在身份证上,但是你从小就住在这里,你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周围的人都知道你属于什么种姓。如果你远走高飞,比如去了很远的孟买,你可以从头再来,说你是一个婆罗门或者刹帝利(Kshatriya),也没有人会追究。而且现在的工作划分也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什么种姓局限于什么工作。现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这个完全是靠自觉来维持的嘛,这么看来印度的人民还是很诚实守信的。印度的种姓制度从小在历史书上就学过,没想到延续到今天:在梵天创造万物时,它的嘴巴化为婆罗门,这个阶级的人从事神职工作,做普迦(Pujas)仪式的人通常都是婆罗门;胳膊化为刹帝利,他们是贵族和勇猛的武士,掌握着国家的军权;吠舍(Vaishya)是梵天的大腿变成的,他们是商人;梵天的脚则变成了首陀罗(Sudra),他们只能从事农民、清洁工或者皮匠等低等工作。

种姓不可改变,祖上为首陀罗世世代代都是首陀罗。而跨越种姓婚姻生出来的子女会被打入贱民(Dalit)阶级,也叫做不可触碰的(Untouchable),是种姓之外更加低贱的一个阶级,甘地称他们为神之子(Hariyan)。

这样的划分不是没有意义。很久以前人口不多,每个阶级各司其职,祖祖辈辈从事一个行业,父亲的事业传给儿子,可以将一门手艺发挥到极致。一个村里的人要做普迦时,都请婆罗门来操持仪式;拉普其特的刹帝利勇猛善战,便负责保卫安全;大家用一户人家敲出来的铁撬,穿一户人家做出来的鞋子,甚至连负责整个村庄清洁的人也可以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工作。每个人都可以耐心地深入自己的行业做到极致。可是当人口逐渐增多,资源并没有相应增多,贪欲变得强烈,越来越多的人希望利用手中的权力剥削极少的资源,于是才开始出现了不平等。

奇怪的是,我在整个旅程中遇到的本地人几乎都是婆罗门,神的好朋友。眼见微胖的自然学家眼里满是焦急,妻子一遍一遍地打来电话问他几点可以回家,我说:“我们可以回去啦,今天和你聊天也很开心。”他不好意思道:“回程的车恐怕不容易坐,我送你去汽车站吧,但是我要先去药店买药,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道。”我一点没有犹豫,出了公园我坐上他摩托车的后座,他岔出主干道开进了一条小路,走了好远好远,最后停在一间小小的药店门口。我在药店门口等他,买好药后他出来,突然问我:“你都不害怕我把你拐跑吗?”

“哈哈哈哈,”我大笑,“一个担心儿子的父亲的眼神可不是那么容易演得出来的。”他眼角弯出了好看的细纹,“你也很善解人意。走,我送你去汽车站。”他一路护着我,在蹲满无所事事的人而且沙尘飞扬的公路边拦车,看到有人让出座位给我坐,他才安心地骑上摩托车回家。有时候相信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你只是跟随你的直觉。即使在家人百般告诫我一个女孩子出门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小心至上,我还是愿意去相信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朴实的话。

最单纯的用心相信,是我一路上的护身符。

当日主要开销

珀勒德布尔汽车票:45Rp×2=90Rp

午餐@SunbirdHotel:170Rp

鸟类公园花销:400Rp(门票)+40Rp(单车)+250Rp(向导)=690Rp

5天共计8100Rp

Aug25th,Day6,Agra-Varanasi

昨夜晚餐惊魂。

从国家公园回到阿格拉已是晚上8点半。我还快乐地沉浸在看鸟的喜悦中,下了车准备在车站旁边另外一间人头攒动的小吃店解决晚餐。我挨着一个穆斯林家庭坐下,有妇女有孩子的家庭相对安全。

我已经习惯走到哪里都有目光跟随的印度,因为好奇的眼神通常不会逗留超过1分钟,我会礼貌地与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人点头示意问好,对方便也会觉察到自己的失礼,回应微笑。

这间小吃店的老板和其他顾客都散发出一种平和的能量,不再好奇,可是有一桌客人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们坐在我的正对面,两个人面对我,一个人背对我。进门的时候面对我的一个年轻人便盯着我看,我对他微笑后他也笑了一下,另外两个同伴没有看我一眼。

老板递来菜单问要吃什么,我假装看菜谱,余光看到面对我年纪较大的面带凶相的大叔开始低声讲话,他不时地用余光也在瞥我。他一个仿佛不经意的摸耳垂的动作触动了我的红色警报:我意识到那是在暗示我亮闪闪的施华洛世奇耳钉,价格不会超过人民币一千元,那不是真钻啊,醒醒啊大叔!大叔继续对年轻人说着什么,年轻人听完后看我,然后激烈地摆手,大叔开始恼怒。这时背对我的年轻人开始打电话,讲话声音极其低,难道是要叫同伙?这一幕被我尽收眼底。

我冷静地取下手上戴的钢表,又默默摘下了水钻耳钉,开始考虑最坏的可能性:我的随身包里有护照和一些现金,一部佳能相机,其他的贵重物品都锁在旅馆的储物箱里;他们有三个本地男人,而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异国女人;我们身处最危险的公共汽车枢纽站,鱼龙混杂;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车站距离旅馆还有相当距离;我长得也不难看,万一他们起了歹意……我可不想因为两颗假钻在异国他乡丢了性命!所有的因素都对我不利,我飞快地走到柜台叫老板打包食物,立刻,马上!老板也不多问,用报纸包好食物就塞给我。我头也不回地跑出小吃店,可能是美剧看多了,我本能地避开了上前来揽客的两辆机动三轮车,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搭了一部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车飞快地杀回旅馆。

救命原则第一条:永远不要在火车站或者巴士站逗留!不管那里的食物有多好吃!救命原则第二条:永远相信你的直觉!惊魂未定地回到旅馆,一个人默默地吃打包回来的食物,Lester已经离开,突然觉得有一点孤单。在印度,店家会很郑重地用报纸把食物包好给顾客,油花花的Paratha拿回旅馆时已经将报纸浸透,虽然知道报纸的油墨吃进肚里并不健康,我已经不再计较。

宿舍里住进了一个酷爱上网聊天的美籍越裔怪鸡青年TU,他说自己已经旅行了半年多,爬过雪山,走过草地,身上的T恤也确实破了很多洞,现在只剩下疲惫和病痛。他扔了一地的鼻涕纸,却紧闭房门把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理由是要把蚊子冻僵,另外也充分确保我可以感染他的感冒病菌。蚊子冻没冻僵我是不知道,反正那一夜我是冻僵了,即使我默默地起来把空调调高,也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回来。第二天凌晨5点,我忍无可忍搬到沙发上睡,并且不出所料地感冒了。

下午从旅馆结账离开,去了Kinari市场逛了一圈后搭乘晚上9点20分的14886号列车MarudharExpress前往下一站--圣城瓦拉纳西。

当日主要开销

Nirvana旅馆结账:500Rp/天×3天=1500Rp

乘三轮车去火车站:100Rp

6天共计9700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