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印度,去十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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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印度丽江布什格尔:不可错过的柔软时光(2)

我拆开Parle-G,拿出一块饼干,它们便不紧不慢地从土围墙上跳下来,一个个地围在我的身边,伸出手来。我给了稍微老一些的一只母猴,其他的也不生气,只是一个个把手伸在我的面前,很有礼貌地等着它的饼干。也有一只胆子大些,上来就要抢我左手的整包饼干,被我抢了回来。Kati则在另一边喂香蕉,它们跳下来拿了香蕉便爬上电线杆,一只只地坐在电线上,吃完了还把蕉皮丢下来。我们和猴群的相处异常地和谐,饼干和香蕉都吃完了,它们开始嬉戏。

Kati出神地看着一只幼崽,它好像正在练习跑步,从围墙上跳到一根悬空的树枝上,然后再从树枝上跳回到围墙,一遍一遍,乐此不疲。另一只大些的猴子看它玩得不亦乐乎,过来把幼崽赶走,开始玩它的游戏。

看动物真是有趣。在很年轻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去动物园,他说,所有的动物都有一种执著,它们可以无休止地做一件事情,仿佛没有时间的尽头。北极熊每走七步就会回头,鸵鸟喜欢拔自己尾巴上的毛拔到出血,老虎会在笼子里不停地踱步,不停地!!它们总有自己的方法发泄自己的精力,不像人类,只会无休止地给自己的大脑添加负荷,全身的肌肉却都开始退化,变成一只疯狂棒棒糖。

两只猴子跳上了Kati的摩托车,从座位跳上把手,跳上前轮胎,又跳回来,踩得座位上都是脏脚印,这下我知道后座上的灰是从哪儿来的了。我们两个人类在一旁看得忘我。

Kati说得对,和动物在一起,让我忘记了自己仍身处于人类的世界,仿佛重新退化成一只猴子那样简单,只是不停地跳跃已经觉得快乐。

傍晚他送我回镇上,在落日点将我放下,我们告别。我坐在河阶上,想到了关于相信这件事。

整个旅途到现在,我一直凭直觉来相信人,而他们也从来没有辜负过我的信任。如果昨天晚上我不相信陌生的Dani,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回旅馆的路;如果今天我不相信陌生的Kati,我就见不到玫瑰园、锡克寺庙、阿杰梅尔和猴群。关于相信这件事,我不大明白,是印度本身就是一个淳朴的国度,绝大多数人都是心底善良的,还是因为我的相信,所以人们都愿意向我呈现出最美好的一面,因此从不让我遇上任何欺骗和诡诈?

或许可以这样解释:你投射出的决定你吸引的。当我们都用赤子之心待人,即使受骗也有能力承受那个后果。

当日主要开销

宝石戒指@Vikas:450Rp

晚餐@OutoftheBlue:180Rp

68天共计89900Rp

Oct27th,Day69,Pushkar

HappyDiwali!街上的人见面都这样说。我的Diwali要怎么过?突然间仰头,我见到一栋蓝色的房子,OutoftheBlue!这间餐厅在本迪有一间分店,Karla曾经盛赞过布什格尔的蓝色餐厅,想不到我们会这样邂逅。

我沿着楼梯一路爬上天台餐厅,还有另一个女人已经在吃着晚餐。我们都是敢于自己过节的单身女子,本可以和她聊天,听听她的故事,可是她好像很恐慌的样子,三口两口地吃完食物就离开了。天台剩我一个人。

小镇的楼房被一盏盏的油灯装饰得美轮美奂,油灯放在每一条廊檐上,放在楼道的扶手上,勾画出一个扑朔迷离的童话世界。圣湖在我的右手方向享受最后的平静,今晚将是烟火的赛事,每家每户都准备了充足的库存,只等入夜。一对对的、一群群的人们陆陆续续地上来了,我一个人的晚餐竟显得有些扎眼。左边是娇滴滴的西班牙女孩子趴在男友的身上,两人一直在玩自拍;身后是三个典型的英国女生,有些聒噪,都在吞云吐雾,自从我不再抽烟,对烟味便异常地敏感;前面坐着的一个年轻男生,他应该是刚刚磕药,眼神有些不聚焦,口齿也不太清楚,他几次与我搭话,都被我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我自己呢,则脱了鞋躺在长凳上,桌上插着一根仙女棒,作响。我们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因为一个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经历第二次的节日,被聚集在一个蓝色餐厅的天台上。

“啪!”“啪啪!”天空开始不安了,各个方向都有了动静。大概是在7点,湖面上陆续升起了梦幻的烟火。这可不是官方的烟火仪式,而是各家各户自己的乐子,可能头上这朵绚烂的烟火只是一个五岁男孩的玩具。我们的头都顺着烟火的声音转动,恨不能360度全角旋转地看到镇上的每一朵。对面餐厅的伙计开始在楼下点火,他的朋友们在旁边围观,然后全部人倏地一下跑开,“啾”的一声,一颗不起眼的种子从我的眼皮底下升空,升上了我的头顶,就在我的头顶正上方“哗”地一下爆裂开,种子死去,诡谲的烟花绚烂绽放,开到荼蘼。那光就在眼前,我闭上眼睛,仍然被一颗小炮弹打中眼皮,那是一颗没有爆裂的种子。我把它放在盘子边上。

我赶回旅馆的时候,所有的彩灯都打开了,蓝色的小灯泡一闪一闪的,真好看。我突然就开始微笑了。

孩子们已经开始放炮,Babu的大儿子只有10岁左右,小儿子只有7岁。两兄弟把邻居家的孩子都召集了起来,我们一起上了天台。我把买的仙女棒交给大儿子,他怎么玩?他把响炮排成一排,然后点燃一根仙女棒,用它一个一个点着响炮,那声音大得惊人。那种爆炸力很强的响炮,我小时候都没敢玩过,生怕被炸断手指,但是眼前每一个半大的小孩都玩得兴高采烈,大人也没有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拿着一个响炮到大儿子那里去排队,看着芯子尾巴一点一点的开始燃烧,就快烧到炮身的时候一抡膀子扔出去,扔到对面人家的院子里。我们比赛,看谁的响炮能在半空里炸开,既不能过早也不能太晚,要在半空中炸开哦,这可不容易。

四五个半大的男孩带着我这个幼稚鬼DD玩得不亦乐乎!餐厅里是新入住的法国夫妻和日本男生二人组,这些成熟的大人在聊天。还剩下几个地老鼠样的炮子,一个炮点燃,我们便大叫着跳着躲避这个疯狂老鼠,它在地上乱窜,几乎就要咬到我的脚趾头,然后猛地一挣扎,奄奄一息。巨型的冲天炮由Babu来放,一个火箭炮筒一样的圆柱,放在地上,点着火升空之后,无数金色的小星星在天空中停留,它们灭了又亮,亮了又灭,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织成一张金色的蛛网,实在是太美了!

我的童年没有烟火,我生活的城市连过年都是静悄悄的。比我们更年轻的这一代中国小孩的玩具是iPhone和iPad,童年的世界变得只有几个按键和触摸屏,小孩子的生活越来越安全,也越来越乏味。而在印度,我可以无知无畏。

我顺着梯子爬上了水箱,这里比天台还要高出一层,只能容纳一个人。我坐下,Saraswati神庙的山路被装点了路灯,一共十二盏,夜色下看不见山的轮廓,只能看到这十二盏天灯装点的路径,仿佛通向一个未知的天国。烟火在各个方向升起,它们一同构建着一个天上人间,此起彼伏地开启、绽放、消散……想起以前看到这转瞬即逝的美好事物,我会很想要拉住什么人的手,告诉他良辰美景我需与他共享,而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心无旁骛地由衷赞叹,烟花好美,而我此刻健康而自由,可以在异国他乡有机缘看到它,这本身已值得感激,别无他求了。有人一起很好,而自己一个人更好。

Mullah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布什格尔好不好。他说你回来,我们都在放烟花,可是缺了你。我想念他,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他的温度,可是他说出你回来,我便回不去了。

烟花的噼啪声持续到午夜2点。

今天在萨达市场(SadarMarket)游荡,这里有许多魅力四射的小商店,有很多银饰品和古老宝石,有琳琅满目的丝绸裙子,还有很棒的CD店。我被一家放出的空灵曼陀罗音乐所吸引,矮个子老板拿出一张叫做《Mantram:ChantsofIndia》的蓝色封面CD给我看,我正是被第一首吟诵VandannaTrayee所吸引。

OM(瑜伽世界里的振动元音),宇宙的元音,以它作为音乐的开启,低沉的男声和平缓的女声交织着吟唱出梵文的天籁之音,这样的吟唱每晚在圣湖湖边都有,一直伴着我入睡,在瓦拉纳西每一个早晨,也是被这种吟唱唤醒。我贪恋这种神秘古老的音乐,它们有惊人的治愈力量。封面写着RaviShankar的名字,拉维·香卡,他是爵士名伶诺拉·琼斯的父亲,也是印度著名的锡塔琴大师。我继续漫无目的地一张一张扫过陈列在柜架上的CD,突然!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我的天,这不是中心里一起组乐队的萨奇吗?!他竟然是PremJoshua乐团中的贝斯手!

我果然是孤陋寡闻,那时只觉得他和维克多都是专业玩音乐的人,不知道他竟然是全日本最优秀的雷鬼和世界乐贝斯手。萨奇的真名叫做福田哲也,是日本山梨人,在PremJoshua的乐队中也担任贝斯、鼓手和和声。

而PremJoshua又是何许人也:他出生于德国,被一种音乐上的不满足与灵性的追求推动着来到了印度,并被它的文化和音乐所吸引。他清楚地记得16岁第一次听到印度音乐,那是一张拉维·香卡的唱片。

他说:“我从没有听过那样的东西,它超出了我对音乐的把握及全部经验,但又有着那么深的美丽和厚度。它听起来陌生而神秘,但同时又好像唤醒了我熟知的一种记忆。”

PremJoshua终于来到印度,他仿佛回到了家,与这个国家产生了一种不可解释的随性的共鸣,它的神秘、色彩和气味……体验到了一种“内在的音乐”。此时他和他的音乐都发生了巨变,开始分享一种内在的流动,开始绽放出花朵。

在数十年后,我竟在印度同时遇见了拉维·香卡和PremJoshua,并与他们通过一种神奇的方式连接了起来,我兴奋得不能自已。

矮个子老板不知道我在兴奋个什么劲儿,只知道难能可贵地遇见了一个这么喜欢音乐的人,一张一张不胜其烦地放给我听,还拿出了为Diwali才准备的糖果盒,让我从里面随便拿甜食吃。PremJoshua有十几张CD眼花缭乱地摆在墙上,整整齐齐,我不能贪心地全部带走,只要了乐队现场演出的一张,封面上有萨奇坐在Rickshaw上的照片,也权当一个纪念了。然后让老板为我挑了一张世界鼓集锦,一张塔布拉印度鼓乐,一张拉贾斯坦部落歌曲,这些音乐风格各异,却都传达着同一个古老主题,引出了我深藏在体内很久的节奏。

我心满意足地准备结账,五张CD要1300Rp,我惯例地问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矮个子老板一本正经地说:“有一个方法可以便宜很多,甚至免费,你想不想知道。”我看他装正经的样子,就知道没好话了。果然,他在计算器上啪啪啪打了一个数:

10000。我问:“什么意思?”他说:“一夜。”我摇摇头。他便再啪啪啪地打了一个数,这下翻倍了:20000!哇!原来我的市价不低哦。我继续摇头,说:“NotforSale,小女子几张CD还是买得起的,用不着卖身。”

在印度就是这样,遇到这种情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会在口头上占女游客的便宜,你也不必与他较真,真正厌烦的话只要大吼,他便会作罢。像我这种脸皮厚的人,这只是一桩趣闻。

当日主要开销

麝香香水:150RpCD:1300Rp

69天共计91500Rp

Oct28th,Day70,Pushkar

新入住旅馆的日本男生二人组长得都很有特色:一个白白净净,总是戴着一顶小毡帽冒充犹太人,穿着线织的背心,还混搭一双高筒靴,他叫村井亮磨,读起来像是“流马”;另一个长长的脸,留着八字胡须,头发及肩还束了个辫子,看上去像道士,他叫大野浩史,读起来是“Hero”。Diwali的晚上,我在天台上没有形象地扔摔炮,两个年轻的男孩子有滋有味地跷着二郎腿在餐桌旁抽烟,看着远处的花火,hanabi,一脸惆怅的样子。我是不抽烟很久了,若早一年来恐怕也是种装十三的阶段吧,仿佛历尽沧桑。

鉴于我是旅馆最久的住客,我摆出一副老人家的嘴脸,问两个小伙子从哪儿来要去哪儿,他俩说从德里来,要去阿格拉,这是什么诡异路线?他俩其实很有礼貌也很斯文,摸着头互相看着笑,这两个从幼儿园开始的好朋友,相约在大学毕业后一起进行间隔年旅行,想到哪里就走到哪里,从德里下了飞机没有去阿格拉,现在突然觉得还是应该去看一眼泰姬陵,所以决定下一站再回去往东边走。

日本人的英文不好,磕磕巴巴地讲不出来字,我比手画脚地说:“阿格拉,不好玩,泰姬陵,全是人!”Babu跟我一伙的,也凑过来说:“阿格拉,疯狂城市,全是沙土。那里有个印度著名的疯人院,所以说到阿格拉,印度人都说那里是CuckooCity(疯子城)。”两个男孩子听我们这样煞有介事,问我:“那你说去哪里?”我继续忽悠,说:

“留下来看骆驼节啊,人山人海呢!”

“Camel?”他们听不懂。我比画,弯下腰来比个驼峰出来。终于懂了。他们说:“卡麦乐(Camel)”。我的小哥,卡麦乐是照相机(Camera)呀。

我们磕磕巴巴地用日式英文交谈,虽然困难,倒也有趣。于是小哥们一阵耳语,明天不结账走人了,留下来看骆驼节。

我在布什格尔的每一天都很规律:睡到中午才起床,吃Babu做的早餐,或是各种薄饼,或是各种玉米片,他总能将平凡的食物做得特别美味;下午就去镇里晃,逛小店,然后去湖边打坐冥想。已经待了四天,我在印度丽江已经摸得门儿清,不知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有时一个人坐着时,会突然想要杀回杰瑟尔梅尔,做一个骆驼背上的吉普赛女人,那种生活竟然曾经离我那么近过。他说,回来。然后在我的梦中,使尽全身的力气迎着大风跑,想要跑回他的身边,却怎么都找不到路,终于都是见不到。

我是听从我的心,还是听从我的脑?听从我的心就去买一张大巴票,回到他的身边;听从我的脑就把过去的一切丢下,一路向前。我曾想要抛个硬币,但明白地知道希望哪一面落地,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借口。如果我真的想回去,又有什么放不低,又需要向谁交代呢?他说得对,只有真正离开了才会开始想念。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我一咬牙,杀进了随处可见的旅行社,问去杰瑟尔梅尔的汽车票有没有,得到一致的回答是:节日期间没有汽车出发,要走就要再等两天。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耗尽了。一鼓作气,再而衰。

晚餐在整个萨达市场最热闹的小店吃Falafel,这是一种中东小吃,将鹰嘴豆磨成泥,和其他蔬菜一起做成沙拉夹进烤饼里吃,物美价廉。我被店老板热情的吆喝声吸引,坐在街边的小板凳上,大口大口地咀嚼这新鲜而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