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血腥的民主:美国建国真相大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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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联邦的危机(5)

然而,拟定出新宪法和完成政府组织的构想并不意味着这个国家已经构成,如何使宪法获得各州的批准还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强行构成的联邦

在当时带有一定临时性质的联邦国会内,关于是否授权的争论,引起了费城会议参与者的广泛关注,并整整持续了两天,但国会最终还是以多数赞同的方式,许可把宪法交予各州讨论。

习惯上,我们将那个时代坚持建立一个联邦制国家的人统称为“联邦党人”,反之则是所谓的“反联邦党人”。后者的人员构成相当的混杂,从流氓无产者、偏激的无政府主义者、州权(殖民地主权)至上主义者、乡土主义者到帕特里克·亨利这种坚持州权的老一辈的革命者等,不一而足。

对于反联邦主义者而言,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国家是1776年时代的国家状态,一种原始而松散的共和体制。他们反对权力和财富的积累,将地方政权放在绝对优先的位置,对国家权力的集中怀有莫名的恐惧感。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真心期盼的是一个松散的共和国家,人民团结在“家乡”周围,在公共美德的领导下独立地生活,他们效忠的对象是州(State)而非国(Country)。或者应该这么说,对于坚持州权而反对联邦的那些人而言,“州”才是他们的“国”,而“国”不过是一个象征,一面在受到更加外部的势力压迫时才会号召各个州团结起来的旗帜。相对地,联邦党人则劝说公众,包括那些固执的反联邦主义者,自1776年以后北美的状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对反联邦主义者宣称,在20年的时间里,民众已经拥有了凌驾于州之上的国的概念,他们对崛起中的“共和式的帝国”(来自反联邦主义者的攻击)满怀期待。

总的来说,我们不该脸谱化地看待争论的双方。联邦党人和反联邦党人都认为自己是1776年革命的继承者,只是双方对于革命的理念和遗产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前者期待着在充满智慧和理想的强势的政府和领导人的世界中努力奋斗,塑造美国的美好未来,而后者渴望维持理想化的政治世界继续生活下去。

从费城归来的各州代表带着宪法七条内容的副本回到了他们的家乡,也将制宪会议上的争论带了回来。那些支持建立一个统一而且强有力中央政府的联邦党人很快就意识到,要新宪法获得全部13个州的批准难于上青天。当然,这种风险支持联邦的各州早就有所认识,并有所准备。计划中,一旦宪法获得9个州的批准,便可以将宪法开始施行并正式组织中央政府。其余尚未批准的州可以在做好必要的准备之后再各自分别加入联邦。此外,联邦党人呼吁那些存在较大分歧的州,设立一个专门用于审议宪法是否可以批准的全部由自由民组成的委员会,而非通过各州的议会来进行仲裁。联邦党人声称“这将赋予宪法更大的合法性,因为它建立在广大人民认可的基础之上”。

无政府主义者以及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流氓无产者的问题这里不作讨论,他们反联邦的动机更适合被精神病病理学家作为病例进行研究,这里只谈那些坚持州权至上论者的观点。

有一个残酷的现实必须在这里向大家说明,严格地说,直至1787年为止,获得独立地位的原英属北美殖民地,都不能算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国家。尽管拥有名义上的中央政府和行政机构,此前也曾拥有过相对统一的武装力量,但我们应该看到的是,构成这个国家的各个州依然保留了相当大的自主权。比如发行纸币的权力以及各州独立支配的民兵武装。所谓的正规军只存在于名义上,当时已被视为社会不安定因素而解散。如有需要,“官军”可依照政府的要求而临时招募。不过,事实上的国家武装力量是隶属于各州的民兵。

“在一个长1000英里,宽800英里的共和国里,把所有的600万居民都用一种道德、习惯、法律的标准束缚起来……”对于建立一个中央联邦政府,某位满心狐疑的反联邦党人曾质疑道,“这种观念是如此的荒谬,如此与人类的经验背道而驰。”对于习惯于将国家观念建立在各殖民地(州)上的人来说,建立一个统一的联邦确实是步子迈得大了点。

反联邦的人斥责联邦党的理想是荒谬的,而联邦党人针锋相对地认为,政府的权力绝非自由的敌人,恰恰相反正是自由的保障,因为“哪里的政府不够精力充沛和高效能干,煽动家和组织破坏者就出现在哪里,并找到进行他们罪恶滔天的事业的机会”。联邦党人中的领导人物,曾力主促成弗吉尼亚州保障公民权利的《人权法案》的汉密尔顿,在他的《联邦党人文集》第二十六篇中这样写道:“与其不适当地限制立法机关的权威使政府为难并危及公共安全,不如去冒滥用信任的危险。”

此外,对于统一的联邦将导致州和州之间不可避免的派系纷争,反联邦党人认为,这必将破坏共和国的自由。对此,联邦党人驳斥道:自由之于党争,正如空气之于烈火,离开它就会立刻熄灭。在一个真正的共和主义者眼里,压制派系纷争本身便是压制自由。

对于公共秩序,寄希望于一个单纯的小群体以及小群体内的公共美德,未免过于天真,纵观人类历史,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始终如一地把公共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必须考虑到人类天性的无情现实,实现公众利益的最佳手段是在冲突集团之间实现妥协。而实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是使国家不断扩展以包容大量派别,而非拒绝多数人有选择性地选择与少数人为伍。只有通过社会各阶层利益以及经济等各层面的冲突与融合,才能产生出各职业、各种族、各阶层人群的和解与共存,进而促进最大的公共利益。追求一个有序的国家胜于追求不切实际的桃花源。

争议至此,可以说已经是辩无可辩,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如果彼此仍旧无法说服对方,那就是因为彼此根本不愿意被说服。人往往会干这样的事情——没错,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我知道你说的很可能是对的,但是我就是不满意××××,所以我坚决不同意!这里的“××××”可以是“你的态度”,也可以是“被迫妥协”,还可以是人类可以想到的任何理由。总之,不接受就是不接受。

那么,先不管联邦党和反联邦党那些已经出现无聊化趋势的争论,让我们先来看看大多数人是怎么表态的吧。

在那个年代里,人们还没有全民公决这个概念,因此无从得知普遍意义上的全体美国人的看法。宪法批准会议的代表选举是一项需要民众进行投票的活动,然而,绝大多数被选举的代表,最初是不知道本州公民们对于宪法是怎么看的。换句话说,他们其实代表不了谁。而人本性中的警觉与冷漠,宁可相信一成不变也不贸然涉足未知改变的态度,也许还促使当时的多数美国人会本能地反对这个文件。联邦党人不能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不论民众反对还是支持,他们坚信建立一个统一的、强有力的北美国家将会为这片土地带来幸福。带着某种坚定的决心,以一种共同信念为宗旨撮合起来的“联邦党”开始了全力运作和积极游说,务必要争取宪法至少在9个州被通过,因为这就意味着胜利。

费城会议一结束,代表们便匆匆将宪法副本带回各自的家乡,甚至等不及当时还有一定实权的联邦国会批准。

就当时而言,支持组建联邦制国家的人群主要聚集在康涅狄格、特拉华、佐治亚、宾夕法尼亚、新泽西。这几个州的代表迫切地敦促州内进行通过决定宪法与否的投票活动。而反联邦人士则主要分布在弗吉尼亚、纽约、马萨诸塞等地。有别于联邦党人刻不容缓的态度,这些地方的代表充分地发挥各自的主观能动性上下活动,设法拖延投票的时间,以期待局势向着有利于他们期望的方向转变后,再行表决。

9个州,这是联邦党人的底线。在联邦党人政治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州,通过宪法的表决并不困难。1787年12月,特拉华、宾夕法尼亚、新泽西3个州首批投票通过。特拉华和新泽西州均为全票通过,宾夕法尼亚为46票赞同23票反对。1788年1月,宪法在康涅狄格与佐治亚州也获得了通过,前者128票赞同40票反对,后者全票赞同。

制宪会议结束不过5个月,联邦党人即拿下了约定9个州中的5个,可谓进展顺利,然而顺利的日子也就此结束,因为在其他的8个州内,联邦党人必须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促使宪法得到通过。

为了争取马萨诸塞州的通过,联邦党人许诺将会在上呈宪法批准案通知的同时,提交一系列有关叙述联邦权利的修正案,这争取到了该州原本持反联邦态度民意领袖塞缪尔·亚当斯和约翰·汉考克。在2月的投票中,经过两位倒戈者的暗中运作,联邦宪法在马萨诸塞州以187票赞同对168票反对的微弱优势获得通过。4月和5月,马里兰和南卡罗来纳州先后投票通过。当时,两州联邦党和反联邦党势力彼此势均力敌,但联邦党人凭借其卓越的运作能力和广泛的资金优势,使这场通过宪法的斗争再下两城。

至此,在当时全美的13个州中,投票通过国家宪法的州已经达到了8个,距离联邦党认定的“构成美国的底线”只差一步之遥。依据从弗吉尼亚与新罕布什尔传来的消息,在6月这两个州的宪法批准委员会将会最后投票表决。不过,这两个州一向是保守派的根据地。弗吉尼亚在独立战争之初甚至坚决反对使用武力争取独立,直到英国和殖民地之间的关系无可挽回以后,才本着无条件支持同胞的态度加入战争。那么,现在联邦党人究竟打算如何翻盘呢?

新罕布什尔位于马萨诸塞以北,就地理位置而言,位于新英格兰地区北方。地理位置相对较为偏僻,人口也不算多。两派力量大致相等,反联邦党人的势力稍稍强势一些。其实,州政府在2月中旬即召集了有关的批准委员会,但就当时而言,联邦党的呼声还很弱,所谓宪法批准委员会内相当数量的当选代表,甚至连宪法是什么还都不很理解。在那会儿就表决的话,结果可想而知。意识到自己必败无疑的联邦党人发挥了卓越的政治运作能力,通过多方斡旋说服了州议会将会议表决日期延期到6月末,并充分抓住这4个月的时间到处游说拉拢支持者。待到6月21日委员会开始运作之时,双方势力此消彼长之下,联邦党人已经反过来占了优势。6月24日,最后的表决结果是47票反对对57票赞同。联邦党反败为胜。

新罕布什尔成为了通过宪法的第9个州,也预示着美国的宪法已经可以真正地发挥作用,但是联邦党人并不满足。通过之前10个月的努力,他们验证了自己强大的政治活动能力,并决心取得完全的胜利,使合众国以完整的姿态宣示其存在。而实现这个目标,将弗吉尼亚这个北美诸殖民地的源头拉入联邦的阵营就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那里还是华盛顿的故乡。

如果说到此为止这场斗争还是相当文明和克制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能怀疑那些国家主义者的政治纯洁性了。

尽管拥有麦迪逊等坚定的联邦党人存在,弗吉尼亚同样也是当时反联邦主义者最坚固的堡垒。其中最具有影响力的反联邦党人是著名的帕特里克·亨利,那个对英王乔治三世说出“不自由,毋宁死”的帕特里克·亨利,与乔治·华盛顿以及本杰明·富兰克林等并列为革命的先驱,被视为带给美国以自由的伟大指路者。联邦党要搞臭他是没有机会的,其效果无疑是仰面唾天。作为美国建国之初最优秀的演说家和文笔卓绝的资深讼棍,想和他来一场辩论进而从理论上驳倒他,无疑也是自取其辱。至于想收买和拉拢他,更是不可能,亨利先生是个坚定的故乡主义者。既然诽谤和人身攻击无效而且危险,辩论和批判毫无胜算,收买和拉拢几乎不可能,那么联邦党人唯有祭出最后的法宝——造谣。

6月,距离弗吉尼亚宪法委员会表决还有一周的时候,突然之间几家被联邦党人控制的报纸开始众口一词地放出消息“今获悉:帕特里克·亨利和联邦党人达成共识改变立场——求辟谣”。这招用求辟谣方式散布谣言的伎俩堪称高端,结果反联邦的人就立即乱了阵脚。因为历来他们都是以他为马首是瞻的,魁首现在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们这些追随者们该当如何?混乱中,联邦党人分化瓦解一对一游说的工作再度上演。至于帕特里克·亨利本人,对于联邦党人的无耻造谣异常愤怒,却也无可奈何,他所能做的便是立即召开演讲表明立场,在他所能联系上的少数报纸上发表声明——多数报纸都被联邦党使坏给控制了。在那个年代,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传媒,甚至没有无线电,你喊破喉咙也最多让自己的街坊知道是怎么回事,否则北美又如何会酿成之前的反英浪潮最后赢得独立的呢?

6月25日,弗吉尼亚的宪法会议以10票之差的微弱优势公布了表决结果——反对票差赞同票10票。老一代革命先烈自食其果,北美革命时期以口才著称的亨利大律师居然也会栽在这方面,实在不能不说是历史对他的有趣调侃。而经过这一番折腾,帕特里克·亨利先生似乎对北美的革命事业大失所望,他指责自己的同胞和同僚们已经“变修”了。失望之余,他收拾起细软,带上自己新娶的少妻,前往了法国。因为在那里,革命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烈。

弗吉尼亚的批准是联邦党人费尽心机获得的,在纽约州花费的精力同样也不少。纽约是当时出了名的保守势力聚集地,几乎可以认为是反联邦党人的大本营。不过宪法在新罕布什尔以及弗吉尼亚获得通过的消息对当地的保守势力打击极大。迄今为止,通过宪法的州已达到10个之多,独立战争时代的13殖民地联盟中仅纽约、北卡罗来纳、罗德岛3州并未表态,相对于已经从法律意义上加入一个统一的“共和帝国”内的那10个州而言,纽约又算得了什么?云集在纽约州州长——坚定的反联邦主义者克林顿周围的力量开始四散,而联邦党人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挖票工作。7月27日,宪法最终以30票赞同27票反对的微弱优势获得通过。至此,只剩下罗德岛、北卡罗来纳两个完全被反联邦主义者把持的州没有表态了。然而大势所趋之下,他们坚持游离在联邦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对未来和国家前景的将信将疑中,北卡罗来纳于1789年11月批准了宪法,而罗德岛,将迟至1790年5月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新“国家”

“祝愿工业兴旺!祝愿商业繁荣!”

“愿联邦使我们的行业重现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