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芦荻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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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0、白家庄儿——这是白兰芝的家

10、

讲完了,引起一阵哄笑。田明理笑着说:“俺觉得那个捣蛋虫怎么就像是田景大呢!”

“俺讲一个真的故事——”田立儒说,“解放前,俺表大爷在南京当股长,说还是个不小的官儿呢!”几个人议论起来,因为都没听说过,谁也不知道股长是多大的官。“您接着说!”又是田景大催促着。

“那年夏天,黑来下大雨,霹雷呵闪的,俺表大爷捏着手电从窗户里往天上照……忽然,一个炸雷劈了进来,把俺表大爷当场就劈死了!”

“哎哟!”田明理听了怵然心惊,不由得惊叫起来,“俺下雨天也捏过手电,幸亏没照闪电呢!”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议论开了。

“打手电怎么就遭雷劈了呢?”

“八成是手电把雷引下来的呗!”

“对,雷电是电,手电也是电,都是电嘛,一路的!”

“对,咱都记住,打雷时不要照手电!”

“俺才不怕呢,俺都没有手电!”田景大说着拍了拍田明理的肩膀儿,“只有您有手电,爷们儿,往后小心点儿!”

“俺的手电电池使完了,早就弄丢了!”田明理说了,好像也一身轻松起来。

就这样轮流讲着故事,说着笑着走着,既不寂寞,也不觉着累。这天正好不逢集,路上很少行人,也没有人打扰这几个小信使的赶路和谈笑。说笑中不觉快到路庄子了,田景大攀着田明理的肩膀轻声问道:

“哎,爷们儿,到了路庄子了,咱打听一下白家庄不?”

田景大话声很轻,生怕旁人听见会让田明理难为情。田明理还是刷地脸红了。田明理当然想见到白兰芝了,这一经田景大提起,似乎更强烈了。可是怎么打听,见到她家大人怎么说,这一系列思虑了百遍的老问题,依然没有答案。田明理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哎,怕什么,这机会儿多好!”田景大鼓励着。田明理动摇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哎,大老爷们儿,怕什么!”田景大继续鼓励着。

“哎,您俩嘀咕什么,怎么不大声说?”田立儒发出了疑问,“怕人听,无好话!”

“您瞎咋呼什么!”田景大反驳着,“说悄悄话就都是坏话了?不让您听就是坏话了?”

“好好好,好话好话!一句话招来你恁多话!”田立儒退步和解。

说话间就进了路庄子北门,在街口田景大找人问了路,问了大徐家,也顺便问了白家庄儿,到大徐家刚好要经过白家庄儿。

田景大悄悄告诉了田明理,就走在前面领路。出了路庄子往西,过了刘圩子,转往西南,不远就到了白家庄儿。庄东头儿有几个小孩儿在放风筝,右边儿一个大场上几个小女孩儿在“跳瓦儿”。田景大也不问田明理,就自个儿跑过去询问,回来小声告诉田明理:庄西头儿路北院里有桃树的那家。田明理心里一阵兴奋一阵紧张一阵局促一阵忐忑,微红着脸,跟随着田景大顺着庄里的大路一路往西,也不及左右观望,只顾低着头准备着应对可能遇到的各种情景场面。可是越想,越是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一忽儿急切地想见到她,一忽儿又害怕见到她,一忽儿又希望她最好不在家。田立儒瞪着疑惑的眼睛,但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和田仁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俩后面。

快到庄子尽头儿了,田景大和田明理放慢了脚步。果然,转过一家人家的屋角,一家庭院里露出一树娇艳的桃花。这是一个不大的半边院落,两间堂屋,三间西屋,一道低矮的土墙勾连着西屋和东邻,中间捧出一间单薄简陋的马鞍过底。大门紧锁着,堂屋、西屋的门也都关锁着。院内的那一树桃花正映日怒放,探出低矮的院墙,脉脉含情地笑对远来的客人,愈发显出小院儿的寂寥冷落。此情此景,让人不禁发出“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喟叹。面对宅门关锁,人去院空,田明理怅然若失,抬臂勾着田景大的脖颈低垂着头转身慵慵懒懒地继续朝西踱去。有一首《七绝。一树桃花》正记述着此景此情:

一树桃花映日红,

伊人不见院庭空。

柴扉阻隔阳台远,

离意来情两不同。

目睹这一切,远远跟在后面的田立儒恍然大悟,不由得“噢——”了一声,回头对田仁礼说道:

“明白了吧?白家庄儿——这是白兰芝的家!田景大一路上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帮他们‘楼台会’呢!”

“对了,俺听谁说过白兰芝家在白家庄儿,原来就在这儿!”田仁礼说道,“白兰芝那个小丫子真的怪好看的呢,明理真有眼光呢!”田立儒连忙笑着摇头摆手制止道:

“哎,爷们儿,她可是您侄儿的‘那口子’,您这个老叔公可不能乱喜欢哟!”

“你这个孩子,瞎说什么!”田仁礼说着推搡了田立儒一把。

“这大门关着,人呢?哪去了啊?您看明理叔那副失魂落魄的可怜相哟!”田立儒说着,拉着田仁礼快步赶上前去。

西行不远儿,迎面走来一位老人,挎着个草箕子,里面装着麦竹子和富苗秧。田明理心有不甘,忙迎上去,面带戚容恭敬地问道:

“老大爷,请问那家人都上哪儿去了?”说着回头一指。老者见问,面露惊奇,继而缓缓答道:

“唉,娘儿俩投亲去了!”

“到哪儿投亲去了?”

“河南。”

“哪个河南?”田明理不舍,继续发问。因为当地地处平原,往往习惯把一条小河一座小山作为地理标识,这里说河南,可能是远的河南省,也可能是近的濉河河南、沱河河南、汴水河南,甚至大沟南等。可是老人心情低沉,不耐烦地应道:

“河南就河南呗!”说完,撇开田明理等径自走了。田明理怔怔地杵在那里,目光追随着老人的后背,见老人在白兰芝家东邻门口停下,扭头看了一眼,推门进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