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何震天陷身绳索阵,前无通道,后无退路之际,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哪儿!”叫声惶急,却是泰山八斗之末王雪晴。这时赵韩青已经从绳索阵一边出来,见不到这边的情形也听不见王雪晴叫喊。何震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我今日能否逃得出性命,全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心想要怎么才能诱使这小姑娘进来,略一思索,计上心来,手脚挥舞,提高生声音叫道:“姓赵的小子,看你还往哪里走!”王雪晴见绳索阵中一阵晃动,又听何震天高声呼喝,只道大师兄果真已为他擒住,眼前一黑,叫道:“大师兄!”想也没想,径朝绳索阵中钻去!
峡谷上三十多名泰山弟子见小师妹突然钻进了阵中,尽皆纷纷呼喝:“不要进去,里面危险!”“大魔头就在里面快快出来!”“小师妹出来,我们乱石砸下,这个大魔头立时便粉身碎骨了。”喊声震天,都要喝止王雪晴进入阵中。可是峡谷极高,他们在峡谷之上固然听不见小师妹叫些什么,又何以会钻入绳索阵中,他们恍若雷鸣般的喊声传到谷底也已是声息全无,王雪晴又哪里听得到?
王雪晴心下焦急,始终听不见大师兄叫声,还道他已遭了何震天毒手,她一上山来便听说大师兄要引何震天进入险谷之中,生怕有什么闪失,便赶了过来,不想还是慢了一步,大师兄已为何震天打死,叫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拼命地往绳索深处钻,还没钻到一半,已经是寸步难行,正急切间,一只大手从旁抓来,紧紧扣住她手腕。
峡谷上的众位泰山弟子见王雪晴钻了进去,久久还不出来,心中焦急,有的说小师妹也在里面,千万不可推石下谷,有的则主张依然大石砸下,何震天一日不除,终究是心头大患,至于连王雪晴也一起砸死,那是她误事所致,日后追加她对泰山派有功,全派上下对她吊唁瞻仰,也就是了。但持这种想法的人尚在少数,几十个人争论良久,难下决心。
赵韩青看不见这边的情形,怕错过了良机,连打手势,只见峡谷上众人吵嚷一片并不推石下来,暗觉奇怪,突听一声尖叫,何震天哈哈大笑:“姓赵的小子,你那漂亮可爱的小师妹已经被我擒住,你要将我砸死,那也由得你,有这么个姑娘陪我而死,那也不枉了,哈哈。”赵韩青一惊,刚才他确已听见了王雪晴叫声,他这一下倒不是虚言恫吓,只是猜不透小师妹还没归山,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何以又会给他擒住。赵韩青不及细想,知道何震天说得出做得到,小师妹落在他手中,绝难逃出毒手,一个鲤鱼打挺,又翻身转入绳索阵中。
何震天杀人不眨眼,可是面临生死关头,不免有些后怕,害怕泰山弟子意欲置他死地而后快,舍小情而举大义,那是他纵然擒了十个王雪晴为质,也是于事无补了。静默了半晌之后,突听绳索簌簌响动,赵韩青向这边钻来,心下一喜,说道:“来得正好。”正想之间,赵韩青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右手,将他手掌扳开,其时绳索横错密布,绊手绊脚,武功再高也是施展不出,只有比拼膂力以及近身肉搏之技。何震天膂力惊人,又当壮年,原本不会输与赵韩青,可是赵韩青也是天生神力,又且突然来袭,一扳之下,何震天径自招架不住,右手脱开王雪晴手腕,喝道:“好小子!”知道一让王雪晴逃脱,自己失去了人质,赵韩青和她脱困之后,自己不免还是要葬身乱石堆中,伸出手去又向王雪晴抓落。
突然一只大手横在面前拦住了去路,却是赵韩青钻到了他与王雪晴中间。何震天倒也不急于抓住王雪晴,心想抓住赵韩青他带自己出绳索阵那更加是好,一下便抓住了赵韩青左手。
王雪晴惊叫:“大师兄,你你没有死?”惊惶之中,带有几分欢喜。赵韩青心中一动,想是这位小师妹顾念自己安危,以致于落入了何震天的手里,本来想责备她不该跟来的,话到口边,却又缩回,说道:“快快出去,从左上角方位钻出,须得低头抬脚,慢慢钻出。”王雪晴见这个大师兄没有死,欢喜过望,说道:“那你呢?”这时何震天又伸出左手,又抓住赵韩青右手,两人在绳索中扭打在了一起。赵韩青连声催促道:“快,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王雪晴不再说话,知道自己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大师兄的累赘,别的不说,这绳索阵她就出不去。当下依言在左上角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条缝隙,轻轻拨开,低首提足,轻轻巧巧地钻了过去。可是过去之后,前面又是密密麻麻的布满绳索,不知该从哪里出去才好,赵韩青又道:“右下角,伏身过去。”王雪晴依言照做,果然一钻之下,别有洞天,又通过了一丈来长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何震天拳打脚踢,赵韩青手脚并用,两个大汉在绳索阵中缠绞扭打在一起,赵韩青挨了三拳两脚,鼻青脸肿,而何震天头脸胸膛上也中了赵韩青几拳,受伤也是不轻。王雪晴叫道:“大师兄!”这样打下去,两人势必会同归于尽,心想,你为此而死,我也不想活了。朝里面钻了进去。
赵韩青发觉她又向里走来,惊道:“你怎么又回来了,回去!”王雪晴几乎要掉出泪来,说道:“大师兄,我我要和你死在一起。”赵韩青心下很是感动,提起一拳重重锤在何震天胸口,趁着何震天剧痛难当的空儿,一个转身,三手两脚的钻过一道绳网。何震天痛得大叫,陡见赵韩青转身逃走,知道他要是一逃出,峡谷上众人大石纷纷砸下,自己立时便成了肉酱,在此当口生死当真是悬于一线,顾不得胸口疼痛,起身一把向赵韩青抓去,这一下抓住了他后腰。赵韩青挣扎几下,身子给何震天抓住,仍是纹丝不动,他无可奈何,站住不动,突然情急计生,俯身就势一跌,扑下地去,何震天一手哪能将他硕大的身子扳起,但要他放脱赵韩青,却是万万不肯,也万万不能,也就顺势俯身跌下。
赵韩青这一跌没能挣脱何震天,这也在他预料之中,丝毫不足为奇,他一倒下,立即手脚并用,在绳索之中拨拢钻动,刹时间挪出三尺有余,何震天右手虽然紧紧抓住他后腰不放,却也不能阻止他向外钻动。忽然之间,只觉一左一右两条绳索缠住了自己右手,赵韩青还是不住的向外挪动,倘若他还是紧抓赵韩青不放,这只右手势不免硬生生给这两条绳索收了拢来将右手绞断,顿时冷汗直冒,暗叫:“邪门,当真邪门!”只好松开了右手。可是手刚一松开,赵韩青已经是如泥鳅入水塘,只一眨眼间,已经蹿出了三四丈的距离。何震天暗叫不好,急忙又是伸手抓去,这一次慢了一步,只抓住了赵韩青一只布鞋,那布鞋给他一抓一拉,从赵韩青脚上滑了下来。何震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慢得半步,他这条老命也就没了,急忙甩脱鞋子,也不管身上绳索缠身,向前一跃,右手伸出,紧紧抓住了赵韩青右脚足踝,赵韩青使劲甩脚,想要将他甩脱,可是何震天这时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那肯轻易放手?说什么也甩他不脱。赵韩青无奈,只好连拖带拽,从绳索之中慢慢钻出。何震天紧紧抓住他的脚不放,一面暗暗留神他是怎么从绳索中钻出的,也依样施为,虽然一会儿给绳索刮到了手脚,一会儿又缠住了脖子,何震天却也只有一面暗暗叫苦,一面伸左手去将缠身绳索扯开,倒也跟着赵韩青慢慢钻出外面。
这时王雪晴已经回了进来,看见赵韩青无恙,喜出望外,至于何震天是否紧跟于后却也全不在意了。当下王雪晴在前,赵韩青于中,何震天拉住赵韩青的脚,三人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在绳索阵中钻出,王雪晴走在前面,不知怎么走法才好,赵韩青一一指点,果然在这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看似无路可走的绳索阵中钻了出来。
王雪晴第一个钻出,转身去拉赵韩青,一拉之下,才发现他身后还拖了个何震天。赵韩青用力抖了几抖,没能将何震天震脱,原来阵中绳索密布,何震天左手不停地拨开缠住自己的绳索,到得将要到出口之时,已经是精疲力尽,无力再拨,脚上被绳子钩住,王雪晴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赵韩青连着何震天拉了出来,赵韩青跟何震天贴身扭打得久了,力已虚脱,昏迷过去。王雪晴不知否要将何震天也拖了出来,但见他头上脸上都是鲜血,心下不忍,费了好大力气,将何震天横拖倒拽地拉了出来。何震天经此一役,心胆俱寒,浑身受伤不轻,哪里还敢逗留,一摇一晃地走下山去。王雪晴背起赵韩青朝庙中回去,只是她身体娇小,而赵韩青魁梧高大,王雪晴将他背在背上,赵韩青的两只脚还是垂在地上,王雪晴就这么半背半拖地将他背着,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要是我能一辈子这么背着你就好了,可是你要不是受了伤,又怎么会让我背着?嗯,你受了伤疼不疼啊?”其时赵韩青已经昏迷,哪里还听见她说话?况且她这几句话音低微已极,连她自己也几乎听不见,赵韩青就是不昏迷,又哪里听得清楚?
峡谷上众泰山弟子见何震天负伤而逃,大师兄也受了伤,知道这次计谋也已落败,悻悻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