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宗子手中的飞叶剪已被赵翰青戟天剑削下一小块铁片,虽然这块铁片极是细小,仿如薄叶,但白宗子却是惊异万状,又气又怒,喝道:“小子!你这把剑是什么来头?能削下老子的剪子?”心想就算输招,也得找个借口来搪塞,否则他这面子可丢得大了。
赵翰青笑道:“你说我这把剑啊,太也稀松平常,说白了是块破铜烂铁,丢在路上没人要的,所以捡了来,用来对付你这样的角色那也足够了。”白宗子怒道:“你……你说什么?胡说八道,老子宰了你!”
赵翰青叹了口气,白宗子眼睛一亮,问道:“小子,你怕了么,若是怕了,乖乖地束手就擒,老子要是一高兴,就痛痛快快地一剪子剪下你脑袋,让你死得逍遥快活。”赵翰青哈哈笑道:“我怕什么来着?我在想啊,你这把剪刀莫不是泥做的?说不定是原来货真价实的那把在路上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拿了些稀泥来捏了一把,别人听到你飞叶剪的名头,以为那是真的,哈哈,谁知道偏偏遇上了我,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白宗子五内俱焚:“你……你说什么?哼哼!有种的就别躲着,看老子不一剪子把你大卸八块!”
赵翰青笑道:“泥做的剪刀,剪到我身上就碎了,你不觉得可惜么?”白宗子怒道:“还敢胡说,等老子先擒住了你,将你嘴巴剪成三块,看你还敢不敢胡说!”一招“无边落木”,攻向赵翰青握剑的右手手腕。三十年前传说有一武林高手,也曾使过一把剪子,听说他一剪既出,三丈方圆的茶树冗叶登时齐皆剪下,同时落地,茶树也给修剪得齐齐整整,而他这一招也正是白宗子如今所使的“无边落木。
赵翰青心下一凛:“这白宗子和传说中的那位高人是何关系?”眼下由不得他再去细想,白宗子飞剪已然袭至近前,当下向左急走半圈,右足向左上方跨半步,方始避过了他的这一招“无边落木”,说道:“这第三嘛,‘通天剑法’是我师父亲自指点传授,不像某些人,偷学别人的甚至别派的武功秘笈来此丢人现眼。”他反过来说白宗子偷学别人武功不无道理,首先,那位高人道行极好,武林中那是有口皆碑,是德才兼备的世外高人,这和“银须煞”白宗子说什么也走不到一块的,试想一下,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侠收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为徒,说出来有谁会信?当然是宁可信其无,而不可信其有了。当然,徒弟后天学起作恶的例外;其次,白宗子这招“无边落木”与那位高人的那招名字虽是相同,可人家的是柔和轻缓,没有半丝杀气,仿佛是为茶树剪下冗机冗叶是出于呵护,使其更好地生长,而白宗子的剪法却是狠辣异常,若是用来修剪茶树,多半要将树干整根剪断,何况是剪向赵翰青 白宗子飞叶剪更是恨不得将他手腕一骨脑儿剪断,怒道:“我这剪法是自己学来的,什么偷不偷,老子去偷甚么武功秘笈?老子才不稀罕呢!”赵翰青道:“你不稀罕,你身边的人稀罕着呢。”白宗子疑道:“你是说谁来着?赤铜子老三?不对不对,老三那小子使的是一块烂铁板,要我这剪法何用?”随即一拍脑门:“啊哈,你说的是我老大了?他……他……”忽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怒道:“你小子有完没完?咱们老大可是神功盖世的‘碧金煞’,武功天下无敌,要我这套烂剪法又有何用?老大才不屑于看上两眼呢。”群豪哄然大笑,有的笑他夸夸其谈,“碧金煞”黑松子刚才不是不敌“玉面银狐”司马花了么?怎么这忽儿又天下无敌了?有的则笑他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说自己的武功是小儿科,旁人根本就瞧也瞧不上一眼。黑松子突然又沉不住性子:“白宗子老二!你瞎说些什么?你那破剪法是什么玩意儿?丢在人堆里人家都嫌它又烂又臭,我黑松子瞎了眼没了鼻,去碰你的叫做什么“扬花飞叶剪”的破剪法?”
白宗子道:“老……老大,我可没有说过,你……你是从哪听来的?一定是哪个短命鬼活得不耐烦了,乱说一气,老大你千万别听他们的道听途说。”
黑松子哼了一声:“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想不到老二你也像赤铜子老三一样欺负老大我耳聋!实话告诉你,老大我耳朵好使得很,要想我耳聋,嘿嘿,这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得等到三四十年之后。”
白宗子道:“我没……没有说过什么对不起老大的话啊,老……老老老大,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转而嘿的一声,飞叶剪向赵翰青一指,喝道:“都是你这小子搞的鬼!老子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子姓氏上就去掉一撇!”赵翰青道:“你这可是空穴来风,这都是你说的,又****甚么事?”
白宗子怒气更盛:“还敢贫嘴!老子定要杀了你,否则老子就不姓……不姓……不姓……”他一连说了三个“不姓”,却始终再也说不下去。
赵翰青哈哈笑道:“你不姓什么?哈哈,原来你连个姓氏也没有,就算是有,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来,可能也是没有一撇的,到时候你怎么去掉这一撇?我看啊,今天你就别打了,赶紧回家问娘去,五年之后再来这里告诉大伙儿。”白宗子一对鼠眼向右转了一圈半,又向左转了两圈半,左手拍了拍脑门,说道:“这话倒也有理,这话倒也有理……”顿了一顿,忽然想起赵翰青说过什么“回家问娘去”,自己还说“这话倒也有理”,岂不是荒唐之极?连自己的姓氏都记不得,那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白宗子哇地大叫:“小鬼头竟敢愚弄老子?”白宗子又气又怒,但随即又想到,被人愚弄了还自己说出来,岂不是比让人给愚弄了还更加令人可笑?嗷嗷大叫:“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老子一剪子送你上西天!”说着劲风猛地增强两倍,飞叶剪寒气侵人,又是如洪水泛滥般向赵翰青袭来。
赵翰青看得这招似曾相识,转念间,依稀记得这就是白宗子刚才已经使过的要取自己头颅的也是“扬花飞叶剪”中最厉害残酷的那招“一剪枝落”,不过这次白宗子劲道加猛,剪法也变得奇诡异常,虽是一剪向自己攻来,飞叶剪却能随心所欲地运使,顷刻间便能从另外三四个部位向自己脖子上剪落,这一下攻将下来,白宗子飞叶剪随时都可以将他的戟天剑击断的同时又将他的脖子剪下!简直是防无可防,躲不胜躲。赵翰青心下暗道:“好家伙!”虽是如此想法,心中已凉了半节,知道若再不出招,这回说什么脑袋也就真的要搬家了,戟天剑连挥,一连攻出了七八招,但听得一阵刺耳的“叮当”“铮铮”“叮叮”乱响,赵翰青戟天剑碰上了白宗子的飞叶剪,一连相击了十数下。这次白宗子飞叶剪已凝足了真气,戟天剑非但削它不得,剑刃每每和他的飞叶剪相撞,赵翰青均是感到手上一阵震痛,一个措手不及,衣领上给白宗子飞叶剪剪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心下更是骇异连连:“若是让他的剪子再进得半寸,非给他刺得穿肠破肚不可,这人剪法忽见凌厉,如何是好?”当下也不便多想,脚步连跨,一连跨出了七八步的样子,整个人已在擂台上走了大半圈,方始化解了白宗子的这一招致命的必杀技,心中已是惊骇万分,手心冷汗直冒,他将心收转,戟天剑挺处,喝道:“好一个‘一剪枝落’,佩服佩服。”话音未落,已快如闪电般迈出三步,剑刃频点,有如雨下,来势宏大,直欲冲破万仞绝峰,说道:“且让你尝尝‘梅子绵雨’的味道。”
白宗子莫名其妙:“什么玩意儿……”但他这最后一个“儿”字还没说完,赵翰青戟天剑携带的千丝万缕的威猛剑气已经袭到了胸前,直压得窒息难耐,这一个“儿”字只说到一半,只好硬生生地又吞回肚子里,喝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见他劲风来袭,当真是密如雨下,白宗子是武学高手,一眼就看出了首先攻来的一十二剑之中就暗藏了三十六处之多的暗着,而第二轮攻势中攻得更多,一共一十八剑,其中白后着也更是繁多,而接踵而来的其他攻势中的剑招路数为前面的剑路所掩,根本看不清是何门路!白宗子万万料不到赵翰青还有如此凌厉的招数,一来始料未及,二来赵翰青这招“梅子绵雨”当真是太过繁复奥妙,一时之间,哪里想到什么应对之策?“咝咝咝”几声, 白宗子身上袍子已被前来的剑气沾到,撕开了三四道口子,慌忙急退两步,“咝”的一声,襟袍又给戟天剑刺破一道大口,惊异连连之下,不敢稍有松懈,没命价地往右后方急退,一连闪出五六步,才避开了赵翰青戟天剑的追袭,但一件大紫色袍子已给戟天剑刺破得不成模样。
白宗子又惊又怒,吹胡子瞪眼:“好小子,老子倒要教训教训你!”他由“杀”而改口为教训”,显是开始尝到了赵翰青手中的戟天剑的厉害,而不敢再口出狂言了。
猛听得“咔嚓咔嚓”一阵乱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吱吱”折断,众人看时,却是白宗子气恼不过,照着赵翰青手上脚下就是一阵猛剪,有人惊呼出声:“这是‘扬花飞叶剪’中的‘快剪理乱枝,赵公子小心!”赵翰青一怔,这“快剪理乱枝”的招数是当被围攻时用的,围攻之人往往有四五个,多则十余个,若不是同门同派,各人武功招式大是相异,纵是同门中人,各人使的招数也会各不相同,如此情势之下,想要坚守也是极为困难,‘扬花飞叶剪’中用来应对此困境的方法,索性来个狂剪猛击,不管是什么物事,遇剑则剪断剑刃,遇人则剪人手臂、大腿,甚至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一遇上他的飞叶剪,立时便会被剪断!
赵翰青一斜身,想让过他的这一剪,谁知白宗子这一剪还未使完,忽地里斜斜向他身旁回剪!赵翰青来不及细想,猛地一缩身,“咔嚓”一声,飞叶剪紧紧跟随而至,赵翰青只感背后一痛,腰上已被白宗子飞叶剪尖端划破两个口子,而飞叶剪直往中间收拢,过不多时,后背就会被他的这把剪子从两边将他背后皮肉划开,最后变成横腰一道长长的伤口!赵翰青大惊,急忙用尽全身力气,使力挣脱已插入肉里的飞叶剪,才免去了被横腰剪破的痛楚,但这一刺白宗子却是用上了七八成力道,入肉三分,痛得赵翰青直欲将两排牙齿颗颗咬碎!赵翰青定了定身子,背后剧痛难当,两股热乎乎的液体从中流出,不用说,那是伤口处流出的鲜血!
白宗子嘿笑道:“我早就叫你要小心了,瞧瞧,尝到了老子的厉害了吧?”赵翰青但觉阵阵绞心之痛从背上传来,苦苦一笑:“些许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原来你就这两下子功夫,倒也不如何了得。”话虽如此,但背后痛潮源源不断涌来,若不是死力支撑,恐怕这时早已痛得昏死过去。忽然间听得“哈哈哈哈”几声冷笑,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话音甫落,一名女子已飘身飞上擂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芳兰香气。这女子红衣花鞋,薄唇微启,妙目流盼,乍一看之下还算得上是一个绝色美人,可刚才那粗豪而冷峻的笑声却的的确确是发自她的口中,这无不令人大感意外,这女子不是别人,正式是“钱塘五枭”中的二枭“毒仙子”。蓝玉蝶!
蓝玉蝶飞上台来,嘻嘻笑道:“你说这把剑金刚不坏,削铁如泥,是也不是?”
赵翰青适才听得她的声音,知道她是五枭中的毒仙子,来者虽是个女子,但也不敢大意,说道:“哪里哪里,在下何和白宗子前辈说说笑,姑娘千万作不得真。”
蓝玉蝶莞尔一笑:“是吗?”在赵翰青身周转了一圈,说道:“瞧赵公子气魄,不像爱说笑之人莫不是赵公子瞧不起我毒仙子,不赏个脸给我试试你说这口宝剑?”
赵翰青心道:“瞧她模样,倒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难不成她真能把我的戟天剑折断?”当下说道:“不敢不敢,蓝姑娘肯赐教,那再好也没有了。”白宗子哼道:“老子在这里打架,小姑娘家来这里搅什么局?”
蓝玉蝶伸手扶了扶白宗子手中的飞叶剪,轻轻一笑:“本姑娘看着你们打得两败俱伤,不不,应该是你伤得比较重一点,我对赵的宝剑又颇是好奇,所以忍不住就上来了啦。”众人懵了,蓝玉蝶的音容笑貌,实在让人难以将其与无恶不作的钱塘五枭联系在一起,更别说跻身五枭中的第二了,若是事前不知,那是说了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的。
白宗子骂道:“*奶奶个雄,老子哪里受伤了?头上,肩上,还是脚上?胡说八道,老子哪里受伤了?”武林中人,人人难免或多或少爱惜面子,比武输招了不肯承认,那是大有人在,但像白宗子这样,明明右手上、大腿上鲜血还在哗哗直流,还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受伤。
蓝玉蝶嘻嘻一笑:“原来你没受伤啊,那好的很,我就爱瞧热闹,你快去将这位赵公子那把剑折断看看,说不定很有趣啊。”
白宗子虽然口头上硬是说没伤着,可手上,脚上两处伤口还是如撕心裂肺般的痛,别说现在赵翰青不过,就算是没受伤时也不一定能将赵翰青手中的戟天剑夺过来,更别说将之折断了,心下暗道:“老子不吃这眼前亏,凉你一个小小女儿家,能有多大力气?你既然自告奋勇的走上来,就让你去折好了,说到桥热闹,老子可比你强多了,老子倒想看看你毒仙子如何在群雄面前出丑!”打定了主意,说道:“啊哟,一上来就公子长公子短的叫得好不亲热,一柄破剑,有什么好玩的,爱玩你玩去,老子可没有那闲功夫。”心中暗想,就算蓝玉蝶不能将赵翰青打败,自己伤势已重,恰好趁这个机会调息运气,到时在再一举打败赵翰青,血洗今日被他剑伤之辱。
蓝玉蝶微怒道:“你口头上放干净些,惹怒了本姑娘,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宗子哼道:“姑娘就姑娘,摆什么臭架子,很稀罕么?”
蓝玉蝶一努嘴,不再理他,转过身来,说道:“赵公子,若是玩我能折断你的宝剑,那便如何?”
赵翰青心中一凛,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我的戟天剑折断?刚才看白宗子运劲压弯戟天剑之时,虽然将剑身压得半弯,但这种情形我小时候好奇心起,也曾压过几次,比刚才的情形还要更弯,可也不会断,瞧适才白宗子所用功力,已经使出了九成半,纵使再将那最后的那半成功力使了出来,料来也不会给他就这么轻易折断,这位蓝姑娘的功力,或能比白宗子略强,否则她也不会那么有信心能就将之折断了,但她一个姑娘家,力气也没有白宗子那么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