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清宫梦里花(女人花:杰出女性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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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孟古:第一皇后

她是一场政治联姻中不幸的女子,命运没有眷顾她太多,她只能靠自己,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活出自己的人生。她一生都在丈夫和胞兄的斗争中苦苦挣扎,带着对故人的思念,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好在她还有个争气的儿子,让她得以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尽管是短短的一段话,却足够后人去凭吊她,追忆她。

关联人物:努尔哈赤、皇太极、阿巴亥、布喜娅玛拉。

◆一段政治联姻

在文化传承的过程中,女性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但是在古代社会中,女性却没有享受到应该有的待遇,在封建社会中,女性一直处于附属的地位。一切都是男性主宰,以男性为中心。在儒家的礼教规范中,要求妇女遵从“三从四德”的道德标准,既嫁从夫,“三从”即“在家从父,夫死从子”,“四德”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在“三从四德”的道德束缚下,大多数的女性都不会为自己的地位反抗。而古代男性的“三妻四妾”制度,更是造成女性婚姻悲剧的原因之一。在古代,女子结婚大多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很多女子在成亲之前根本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丈夫,盲婚哑嫁造成了很多女子的悲剧,男子若是不喜欢自己的妻子,还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女子一般就只能守着自己不喜欢的丈夫过完一生,没有反抗的权利。

在男权的社会中,女性在经济和政治上也属于附属的地位,在封建主义私有制中,家庭的财产权都归属于男性,这样的规定,导致女子在家庭中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必须依附于男性,才能获得生活所需的经济来源。离开了男性,在社会上寸步难行。

女性在社会中没有地位,却也很少反抗,因为她们的思想也受到了压抑,在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中,女性的思想是很难觉醒的,她们屈从于现实,屈从于命运,造成了一个又一个悲剧。

而女性的出嫁,往往是肩负着一个家庭的使命,甚至是一个家族的使命。在古代的社会中,联姻是十分常见的现象,政治婚姻中的女子,必须将家族的命运放在第一的位置,即使是用自己的不幸福换取的。

叶赫那拉·孟古就是这样的一个悲剧。

孟古(也称孟古哲哲,孟古姐姐)生于明朝万历三年,也就是公元1575年。16世纪的中国,正值明朝末年的动荡之中,内忧外患,闭关自守,重农抑商的明朝,已经快走到了末路。在当时中国的北方,有一支少数民族的队伍正在强大起来,那就是以努尔哈赤为首领的建州女真族。明朝末年,女真各部落由自己的首领统治,而明朝在各个部落之间挑拨,引起各部落之间的战争,坐收渔翁之利,引起了北方女真族的不满。

当时的叶赫那拉族,是女真三大部落海西女真族势力最庞大的部落。海西女真有四个部落,分别是叶赫部、哈达部、乌拉部、辉发部。在明末时期,叶赫部是声势最大、也是最发达的部落。在首领清佳奴、杨吉砮的带领下,叶赫部的发展蒸蒸日上。杨吉砮是一位十分有政治眼光的首领,在与海西女真其他部落的战争中,为了拉拢更强大的势力,壮大叶赫部的力量,杨吉砮看中了有胆识有才略的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原本是出生在女真族左卫指挥使世家,在祖父和父亲被明朝的军队杀了之后,就靠着自己的力量组建了一支军队,想要统一女真,和明朝抗衡。一开始军队的规模非常小,在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队伍的声势渐渐浩大起来,成为女真族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杨吉砮在见过努尔哈赤之后,认为他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于是主动提起了联姻,想要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努尔哈赤。当时的努尔哈赤,为了统一女真族,正在各处寻求力量,为了和海西女真中最强大的叶赫部建立友好的关系,努尔哈赤同意了联姻。

在订下亲事不久之后,清佳奴、杨吉砮在和明朝的冲突战斗中被杀,于是清佳奴的儿子布斋,杨吉砮的儿子纳林布禄成了叶赫部新的首领。在叶赫部和明朝不断的斗争中,努尔哈赤已经四处征战,将建州女真统一起来。万历十四年时,努尔哈赤已经基本统一了建州女真的各个部落,而孟古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于是两个部落的首领商量了一个日期,纳林布禄亲自将孟古送到了努尔哈赤所在的费阿拉城。为了表达自己对这次联姻的重视,努尔哈赤率领自己的亲信大臣和贝勒前去迎接。

◆悲寂人生

当时努尔哈赤的后宫之中,已经有多位妻子。当时的努尔哈赤还没有称帝,后宫的制度仍然不是很完善。依然奉行一夫多妻制,所有的妻子都叫福晋,正妻叫大福晋,其余的称侧福晋、庶福晋。在努尔哈赤的一生当中,第一位是元妃佟佳·哈哈纳扎青,第二位是富察·衮代,第三位是叶赫纳拉·孟古,第四位是乌拉纳喇·阿巴亥。在孟古嫁给努尔哈赤之时,当时的大福晋富察氏还没有去世,因此孟古嫁给努尔哈赤,只是做一个侧福晋。

根据历史的记载可以看出,孟古面如满月,丰姿妍丽,性格温柔又善解人意,十分聪慧机敏,得到夸赞不会沾沾自喜,也不会阿谀奉承,不会言他人之过,也不会听信谗言,对待努尔哈赤十分尽心尽力,努尔哈赤对她十分上心。政治婚姻中的男女,因为将利益放在第一位,双方的感情总是不太好,孟古和努尔哈赤的感情是比较特殊的,因为孟古的性格宽厚温和,将努尔哈赤后宫之中的事情处理得十分妥帖,因而努尔哈赤可以在外面放心地征战,对于这样一位贤妻,努尔哈赤心里是十分喜欢的。但是努尔哈赤身边已经有太多的女人,并没有多少感情可以分给孟古,即使是喜欢,那种感情也是理智的、克制的。

孟古的生活虽然平淡,但是也有很多令她烦恼的事情。

这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叶赫族和努尔哈赤的关系。

在叶赫族和努尔哈赤刚联姻时,两族的关系还是十分友好融洽的,但是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过程中,势力逐渐壮大,一路旗开得胜。这让叶赫族的首领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再者,当时明朝和女真的贸易来往十分频繁,叶赫地处镇北关,在明朝和女真商业来往的过程中享受地域带来的利益,努尔哈赤起兵以后,掐断中原与北方各部的通道,这给镇北关的经济造成了严重影响,镇北关迅速萧条了下去。

努尔哈赤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叶赫部势力单薄,仅凭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叶赫部联合了海西女真的其余部落,一起对抗努尔哈赤。双方在协商无效的情况下,终于产生了巨大的矛盾,演变成了真刀真枪的杀斗。

万历二十一年,叶赫派兵袭击建州的村寨。这就是后来被历史记载的“建州九部”战争的导火线。被袭击的努尔哈赤并没有退缩,他率军进攻了哈达部,双方正式开战。努尔哈赤在到处征战的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身边有着一群十分有计谋的大臣,在双方的战斗中,努尔哈赤用计谋,打败九部。叶赫部的首领之一布斋在这次战争中被杀。战争结束之后,叶赫部的另一位首领纳林布禄向努尔哈赤索要布斋的尸体,然而这个时候的努尔哈赤仍然被愤怒包围,将布斋的尸体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部分交给纳林布禄。布斋的女儿就是当时有着“满蒙第一美女”之称的布喜娅玛拉,在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后,将努尔哈赤视为自己的杀父仇人。也就是因为这样,在后来成了叶赫被灭的理由之一。

努尔哈赤和叶赫部一直都处在水深火热的关系之中。这让来自叶赫的孟古夹在中间十分为难。古代的女人的悲剧之处在于,她们要背负太多的东西,有太多沉重的东西压在她们的身上。在这些年里,因为和叶赫部的战争导致了孟古的生活中也多了很多不能言说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懂得她面对丈夫和兄弟之间无休止的战争时,那种纠结痛楚的心情。

好在命运对她并不是很坏,在给了她艰难的生活后,又给了她新的惊喜。

万历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极出生。孟古在后宫中终于有了新的依靠。孩子为孟古的生活带来了新的乐趣,身边多了一个会哭会闹的小孩,让孟古忘却了丈夫和兄弟之间的矛盾,也忘记了叶赫族和爱新觉罗家族的水火不容的状态。一切都因为皇太极的到来而变得充满光明。

随着皇太极一天天地长大,建州女真在努尔哈赤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与叶赫部之间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大。虽然两个族曾经联姻过,但是孟古的存在,已经不能缓和两族之间的关系。在政治上的针锋相对让两族的人民都互相仇恨。面对这样的情况,孟古忧思不已,每每努尔哈赤出去征战都会担惊受怕,既为丈夫的安危感到担忧,也为叶赫部的生存感到担忧。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孟古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到了万历三十一年,也就是皇太极十一岁时,孟古病危,弥留之际,她想到了在短短三十年的人生里,有太多的遗憾。其中最大的遗憾是,努尔哈赤和叶赫部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也因为如此,族人也就当这个嫁给了努尔哈赤的人是不存在的了。自从十四岁嫁给努尔哈赤之后,孟古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在叶赫部的亲人。弥留中的孟古想要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努尔哈赤听到这个愿望后就派人去叶赫部请,但是当时的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拒绝了努尔哈赤的这一请求,没有将孟古的母亲送去,而是派了小时候喂养过孟古的一个乳母前去。

遗憾中的孟古终究没有能够见母亲最后一面,带着对故土的深深怀念离开了人世,年仅二十九岁。孟古的死给努尔哈赤带去沉重的打击,他对叶赫族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层。在很多年后努尔哈赤讨伐叶赫时对当时的首领纳林布禄说:“我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叶赫的,你们先是抢了我的地方,又联合九部对我发动战争;在失败后,你们虽然答应与我结亲,并且为此发过誓言,但是你们却背信弃义,转而将布喜娅玛拉嫁给蒙古;孟古生病弥留之时,想要见一面生母,却受到了重重的阻挠。这些就是我和你们叶赫断交的原因,也就是我灭你们的原因。”孟古的离开,是努尔哈赤心中永远的伤痛。

在她去世之后,努尔哈赤为了悼念她,给她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并且让她生前最为喜爱的四个奴婢为她殉葬,并把孟古暂时先安葬在后院之中,以便怀念,也提醒他,与叶赫之间还有着深仇大恨。三年过后,努尔哈赤才将孟古安葬到了赫图阿拉尼雅满山冈,后又移到东京杨鲁山。

孟古在离开人世时,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会成为努尔哈赤的继承人。皇太极在登基之后,不想世人遗忘了自己的母亲,于是将自己的母亲追封为孝慈昭宪纯德贞顺承天育圣武皇后,并将她和努尔哈赤合葬在福陵地宫,神位供于太庙,让后世的人一直都祭拜她尊崇她。

在她短暂的二十九年的生命中,有太多委屈和将就,也有太多的思念和磨难。因为有一个争气的儿子,她得以成为大清的“第一皇后”,在《清史稿》中留下这样一段话:太祖孝慈高皇后,那拉氏,叶赫部长杨吉砮女。太祖初起兵,如叶赫,杨吉砮以后许焉。杨吉砮为明总兵李成梁所杀,子纳林布禄继为贝勒,又为成梁击破。岁戊子秋九月,以后来归,上率诸贝勒、大臣迎之,大宴成礼。是岁,后年十四。岁壬辰冬十月,太宗生。岁癸卯秋,后病作,思见母,上遣使迎焉,纳林布禄不许。九月庚辰,后崩,年二十九。

后庄敬聪慧,词气婉顺,得誉不喜,闻恶言,愉悦不改其常。不好谄谀,不信谗佞,耳无妄听,口无妄言。不预外事,殚诚毕虑以事上。及崩,上深悼之,丧敛祭享有加礼,不饮酒茹荤者逾月。越三载,葬赫图阿拉尼雅满山冈。天命九年,迁葬东京杨鲁山。天聪三年,再迁葬沈阳石嘴头山,是为福陵。崇德元年,上谥孝慈昭宪纯德真顺承天育圣武皇后。顺治元年,祔太庙。康熙元年,改谥。雍正、乾隆累加谥,曰孝慈昭宪敬顺仁徽懿德庆显承天辅圣高皇后。子一,太宗。

这个女人一生的遗憾,都被隐藏在这毫无感情的历史记载之中。那些漫长的日日夜夜,被凝缩成了这样短的几句话,在还没有被命运女神眷顾的时间里,她都在用自己的努力,挥洒出生命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