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长期混迹于妓院之中,十分了解嫖客的心理。他拉皮条很有一套,兰香阁的生意也比从前好了许多。那老鸨见了,心里十分开心,便给他加了20块大洋的俸禄。如此一来,张啸林每月的收入就达70块大洋了。这些钱在当时来说已经赶上中等家庭的月收入了。但是张啸林知道,要想出人头地,靠这一点钱根本办不到。有一天,张啸林看到兰香阁附近有一个摆地摊的中年男子,生意十分兴隆。他凑上前去,发现那人卖的竟然是****。他仔细观察,那些买了****的人大多都进了兰香阁。张啸林灵机一动,心里暗暗盘算道:“我何不趁机摆个摊子,做一做这桩买卖,赚几块大洋花花呢!”打定了主意,张啸林便从一家黑药店随便弄了些吃不死人的药,做成药丸,用纸包了起来。第二天下午,他对兰香阁的老鸨说:“老板娘,我得到永祥赌场去转一圈。好久不去了,如果季老板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老鸨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是实情,便点了点头。张啸林趁机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把事先准备好的药丸用一大块红布一包,便到四马路(今福州路)附近摆起了地摊。四马路是个堂子林立之地,那里的嫖客也非常多。一个下午下来,他居然赚到了几十块大洋。张啸林暗中得意,如此下去,用不了两天,他赚的钱便可以超过永祥赌场和兰香阁两家一个月的俸禄了。
张啸林再也没有心思去管赌场和妓院的事情了,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卖假****上来了。但他还不敢轻易辞掉赌场和妓院里的工作,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他卖的是假药。不想,几日过去之后,不但没有人来拆穿他的把戏,还有人当面夸他的药灵验。这是怎么回事呢?张啸林偷偷地跑去请教一个江湖郎中。那郎中收了张啸林的银子,便把其中的玄机告诉了他了。
原来,阳痿大多并没有器质性病变,而是由紧张、压力、抑郁、焦虑等精神因素造成的。他们越是紧张,就越无法****。如果是那些喜欢寻花问柳者患了这种病症,想在床上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一紧张,便无法完成正常的****了。有了一次之后,下次便更加紧张,如此一来便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之中。吃了张啸林的假药,他们精神上的紧张和焦虑便消失了,病症自然也就好了。
张啸林知道了其中的玄机,便放心了。他索性把赌场里的工作辞掉了,专心干起卖假药的勾当来。他自知在永祥赌场没干好,又私自辞了活儿,生怕季云卿会怪罪他,索性连季云卿也不见了。
张啸林把这桩赚钱的买卖告诉了兰香阁的老鸨。两人一合计,干脆在兰香阁里设一个****柜台,赚了钱,两人平分。一传十,十传百,不少嫖客都知道了兰香阁里有上好的药,能让男人在床上恣意驰骋。于是乎,这一男一女把兰香阁开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而来。张啸林利用兰香阁这爿长三堂子,着实赚了一笔。
九、偶遇上海富商黄楚九
张啸林在四马路一带卖假药,基本上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一则,张啸林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二则,有地痞流氓来捣乱的时候,他便会亮出季云卿的招牌,震慑对方;三则,前来捣乱的地痞流氓不管买不买季云卿的面子,张啸林都会笑脸相迎,悄悄塞给他们一些钱,以示“孝敬”。张啸林的这些招数屡试不爽。在上海滩呆了几个月,他已经把道上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该出钱了事,什么时候该出手诈钱,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1913年的一天,张啸林像往常一样,先把兰香阁里的事务打点妥当,然后便拎着包袱,寻地去卖药。几个月来,他已经在英租界的大部分地方都出过摊了,唯有一马路(今南京路)还没有去过。他决定要那里去碰碰运气。刚刚摆完摊,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张啸林竭尽所能,向人们推销他的药。突然,人群突然散开了。只见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人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走上前来。
围观的人纷纷说:“黄老板来了。”
张啸林见众人称呼眼前这位眉宇间透露着坚毅的中年男子为黄老板,内心一阵紧张。他心里暗惊道:“黄老板,莫非是黄金荣?”
他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黄老板。他发现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面皮白净,虽然算不上美男子,倒有透露着几分清秀。他听说上海滩闻人黄金荣是一个麻皮,面目丑陋,眼前的这位应该不是黄金荣。这时,张啸林又想,黄金荣的势力范围主要在法租界,他应该不会到英租界来。张啸林为什么如此惧怕黄金荣呢?黄金荣是苏州人,早年先后在姐夫开的裱画店学手艺、上海县衙当捕快。20来岁时回到苏州闯荡,靠着精明强悍,开了一家老天宫戏馆,从此在苏州白相人中便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未发迹之时,黄金荣曾单枪匹马跑到苏州府衙门一位捕快的家中办交涉。气宇轩昂的黄金荣不但征服了捕快,还收拢了捕快妻子林桂生的芳心。不久,这位同样精明强悍的女人便顺理成章地成了黄老板的太太。
当时上海的形势非常复杂。随着民间反帝浪潮的兴起,一些流氓也趁机捞取好处,各国租界内的治安每况愈下。英、法等国为了维持治安,分别从他们在亚洲的殖民地印度和安南(今越南)调来巡捕,执行警察任务。英租界的印度巡捕就是人们熟知的“红头阿三”或“印度阿三”。不管印度阿三,还是安南巡捕都只能显显威风,摆摆架势,因为他们和他们的主子一样,都不懂中文,无法和租界里的华人沟通。法租界迫不得已,不得不在华人中延揽一些吃得开的人来充当“包打听”的角色,协助他们管理租界事务。黄金荣就曾充任过法租界的三等巡捕之职,后来他闯荡苏州,便辞去了这一职务。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上海的法租界非法扩张,当时,法租界的一位领事对苏州极其向往,便到苏州去游玩。苏州商会会长刘正康招待了这位领事,而且当时他的朋友黄金荣也在场。法国领事一见黄金荣,便对其推崇备至,邀其到上海充任华探。黄金荣和妻子林桂生商量之后,便应了法国领事的邀请,赴上海上任去了。
由于华人一向对印度阿三和安南巡捕不满,此番来了华探,人们自然是十分欣喜。黄金荣由此成为了上海滩上一位头面人物。再加上林桂生善于经营,黄家的声势日隆,在法租界的同孚里设置了一处黄公馆。黄公馆由此成为了帮会人士,乃至整个上海向往之处。
眼前的这位黄老板既然不是黄金荣,那么他是谁呢?张啸林正自纳闷,一名保镖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大声呵斥道:“你小子吃了黄楚九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到这里来摆地摊,找死是不是?”
张啸林看出来,这些人和平日里来诈几个钱花花的小流氓不一样,他们大有来头,便急忙赔不是,点头哈腰地说:“众位大哥,真对不起,今天路过这里,见这儿人多,想拣个便宜,没想到这是大哥的地盘。我这就走,这就走。”
那保镖松开了张啸林的领子,转身对穿长衫的男子说:“大哥,如何对付这小子?”
张啸林一听他们要对付自己,忙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双手递上,毕恭毕敬地说:“今天还没开张,一分钱没上手,这是我所有的钱,请大哥笑纳!”
先前那名保镖冷笑一声,训斥道:“混账,大名鼎鼎的黄楚九黄老板会稀罕你那几个小钱!”
张啸林一听,心中惊诧不已。黄楚九是上海滩上注明的实业家,家财万贯,权势极大,与黄金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黄楚九是浙江余姚人,出身中药世家,他的父亲便是一位中医,母亲也善于治疗眼疾。光绪十三年(公元1887年),父亲病逝,16岁的黄楚九便跟随母亲来到上海。
黄楚九在清心书院读了几天书,便辍学在家,跟随母亲学习医术。不久,他便按照医书里记载的药谱,自制药丸,在城隍庙前摆起了药摊。城隍庙是老上海最热闹的地方,商贩云集。在这里,黄楚九的药摊生意越来越好。他爱动脑筋,渐渐就悟出了出奇制胜的经营之道。小有经验的黄楚九和母亲商量之后,开了一家名为颐寿堂的诊所,渐渐积累了一些资本。
光绪十六年(1890年),黄楚九将颐寿堂迁至法租界的法大马路,更名为中法大药房,兼卖中西药品。当时,广告在中国还刚刚兴起,许多商人还不懂得利用。黄楚九却能抓住机遇,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广告,结果,上门购药者骤然大增,财源滚滚而来。在短短的几年之中,黄楚九就利用各种手段,将中法大药房发展成为上海滩上鼎鼎有名的大药店,他的势力也逐渐往地盘更广、人口更多的英租界渗透。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黄楚九又推出了第一个本牌药——艾罗补脑汁。
他强调艾罗补脑汁可以长智慧、祛百病,并采用西式包装,把中药煎好之后,用瓶子装好,这对于推广销路方面是很方便的。艾罗补脑汁卖得出奇的好,黄楚九的中法大药房门庭若市,销售额不断攀升,真的是日进斗金。
20世纪初,日本在中国大量倾销商品,打击中国民族工商业,掠夺国人的钱财。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上海总商会通电全国,号召开展抵制日货的反日爱国运动,全国各地商界可谓是一呼百应。然而,只有日本产的仁丹仍然盘踞在中国城乡,到处可见翘着小胡子的仁丹招贴画。黄楚九对这小小仁丹在中国大地横行无忌愤愤不平。
宣统元年(1909年),黄楚九得到一张“诸葛行军散”的古方,同时参考自己祖传的《七十二症方》,反复研制出新的方剂,做成小粒药丸,取名为“人丹”,并创办了中国第一家民族资本制药企业——龙虎公司,与日本仁丹展开了竞争。龙虎人丹上市后,黄楚九大力宣传,凡是贴着日本仁丹广告的地方,他令人都贴上醒目的龙虎人丹广告。日本东亚公司眼看龙虎人丹对他们的仁丹构成了威胁,便控告人丹是“冒牌”、“侵权”,要求中国政府勒令停产。黄楚九聘请上海著名大律师,与日商大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