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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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进入租界,渐成气候(4)

众流氓听到他们的老大如此奚落黄金荣,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黄金荣被那群流氓揭了短,哪有不生气的道理!他顿时暴跳如雷,“刷”地从袖子里拽出单刀,大喝一声:“上!”

一声喝令,徐福生便领着楼上楼下十几个伙计扑向这群流氓。打打杀杀,黄金荣可是行家里手,徐福生更是身手不凡,他刀刀往致命的地方招呼。对方见碰到了两个狠角色,哪里还敢恋战,急忙灰溜溜地逃走了。黄金荣把刀上的血污擦了擦,回身对徐福生说:“这几天小心防备着,地头蛇不好惹。”

徐福生意犹未尽,大大咧咧地说:“要是他们敢再来闹事,正好让我打个痛快!”

经此一战,徐福生落了个“闹天宫”的绰号。但黄金荣明白,他和徐福生从上海滩来到苏州,毕竟势单力薄,要想镇住苏州地界的流氓,必须在苏州衙门里寻个靠山。

六、白相人嫂嫂桂生姐

果然不出黄金荣所料,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天官戏馆再无宁日,不是票友被打,就是有人闹场,一个女演员甚至在后台被人毁了容。尽管黄金荣早有准备,但毕竟势单力薄,被小流氓们整得措手不及。戏馆的收入锐减,黄金荣犯了愁!他在苏州衙门虽然认识些人,但并没有多少交情,请他们帮忙也未必见效。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徐福生的一句话提醒了他。那日,黄金荣正坐在办公间里,默默地思索对策,徐福生轻轻进来了,立在他身旁。良久,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黄金荣重重地叹了口气。

徐福生突然说:“老板,你何不找马之龙说说?”

黄金荣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马之龙是黄金荣在上海县衙当捕快时结交的朋友,也是苏州人。后来,他回到苏州县衙当差,如今已经混到了捕头的职位,在苏州地界上说话自然颇有分量。

黄金荣带着礼物到玄妙观马家登门拜访时,正遇马之龙外出办案,招待他的是马之龙的妻子林桂生。林桂生30岁出头,貌不惊人,矮瘦的身材,一张素净的瓜子脸,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黄金荣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对这张平淡无奇的脸自然不会多加注意。但一交谈,黄金荣便觉得这是个世间奇女子。林桂生早已知晓黄金荣的大名,如今见到本人,第一个感觉便是大气豪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满脸的麻子。主客在客厅坐定,林桂生让佣人斟了茶。趁着这个空当,林桂生偷偷地观察了黄金荣的一举一动。黄金荣岂会不知林桂生在偷偷地观察自己呢!她的眼里流露出的崇拜与欣赏之情让他感到十分受用。

林桂生双手抱拳,朗声说:“黄老板,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法捕房华探,小女子久仰大名。”黄金荣没有想到林桂生一个女流之辈居然知道自己的底细,他想肯定是马之龙在她面前提过自己,便直言道:“我跟马捕快是不错的兄弟。”林桂生愣了一下,疑惑地说:“哦?我们家先生未曾在我面前提到过黄老板。”

黄金荣深感意外,问道:“那么,马太太是……”林桂生嫣然一笑,回答说:“我是天宫戏馆的常客,白相人地界里我也认得不少人呢,黄老板的大名岂会不知。”黄金荣哈哈大笑道:“一看马太太就晓得非等闲之辈。想不到马太太也喜欢听戏,还请你往后多到天宫戏馆去坐坐。”林桂生抱拳道:“好,太好了!”两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话越多,对黑道白道诸多看法竟也出奇地相似,甚至程子卿、丁顺华等人都不及这个女人见地高深。直聊到时近黄昏黄金荣起身告辞,便托林桂生转告马捕快改日再来拜访。几日之后,黄金荣又带了些礼物,去拜会马之龙。黄金荣刚进门,马之龙便迎了出来,连声道:“阔别多年,黄兄别来无恙啊?”黄金荣开门见山地说:“嗨,人生无常,世事多变啊!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在苏州地界遇到了点麻烦,想请马兄出手相援。”

就在这时,林桂生也从后堂出来了。马之龙也不作介绍,黄金荣明白,林桂生已经将他几日前前来拜访之事告诉了马之龙。林桂生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黄金荣拱手道:“兄弟在天宫戏馆管事,得罪了一群地头蛇,成天来捣乱,影响了生意,我想马兄在苏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能站出来说句071话,小弟就解了围了!”

说出这些话,黄金荣心里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他知道马之龙是个“温吞水”,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甚至有些胆小怕事,轻易不肯管闲事。果然,马之龙沉默了良久,方才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个,这个嘛,我……”

不等马之龙推托,林桂生再次接过话头:“黄家兄弟,之龙虽是个捕头,却并非不是道上的人,这年月,朋友间帮扯着,路子也就越踏越宽,我想之龙拉兄弟你一把,咱们把情谊处下,日后也有个照应不是?”

马之龙听林桂生这样说,还有些犹豫。黄金荣看出林桂生是作得主的,忙说:“嫂夫人真是明白人,我黄金荣讲的是义气,马大哥自然也是这样!我看我也不消说什么了,要不就外道了!”

马之龙刚要开口,林桂生就抢先道:“黄家兄弟,你放一百个心,这点事情,之龙的面子还是卖得动的!”

黄金荣大喜道:“那就多谢马大哥和嫂夫人!”

黄金荣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马家,一路上脑海里浮想联翩,女人堆里混过的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奇女子,林桂生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此刻,林桂生对黄金荣也不仅仅是崇拜与欣赏了。与自己那个“温吞水”丈夫相比,黄金荣器宇轩昂,敢作敢当,堪称男人中的伟丈夫。黄金荣的出现在林桂生的心底掀起了一片涟漪。

第二天,天宫戏馆开演之前,一大帮流氓就来到了戏院。徐福生一见他们人多,赶忙喊出黄金荣,黄金荣警惕地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来闹事的。不曾想,他们规规矩矩坐下后就掏钱买茶,演出开始后更是鼓掌叫好,一副捧场的架势。徐福生好生奇怪,黄金荣却心里有底,晓得是马之龙那里起了作用。当晚,他便令徐福生给马之龙和林桂生送了两张戏票,约他们翌日到天宫戏馆看戏。

翌日过午,黄金荣给马之龙和林桂生留出了台前正中的桌子,摆好水果、瓜子、点心。马之龙和林桂生一到,黄金荣便亲自出来作陪。徐福生赶紧过来斟茶倒水,殷勤侍奉。黄金荣拱手道:“多谢马大哥和嫂夫人仗义相助,小弟感激不尽!”

马之龙忙道:“客气了,客气了。这次的事儿就这么结了。不过,兄弟,我毕竟不是江湖上走的,我是个吃官饭的人,我不太想插手太多是非,以后……”

马之龙正说着,林桂生抢过话茬说:“以后有事的话也用不着劳动你大哥,我林桂生在这苏州城也是能买几个面子的!”

黄金荣恭维道:“是啊,嫂夫人乃女中丈夫,别说几个面子,想必动动这苏州城,嫂子也不费力气!”林桂生笑道:“我只不过是个女流之辈,一切还不是靠你大哥撑着台面?”林桂生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眼马之龙。马之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无言,自顾自地喝茶,在林桂生面前,他总是个陪衬。马之龙夫妇走后,黄金荣突然对徐福生说:“你看马之龙的女人怎么样?”徐福生一愣,反问道:“你指的是哪方面?”黄金荣一瞪眼,没好气地说:“一个女人,还能是哪方面!”徐福生不好意思地笑了,回答道:“她倒是挺仗义,就是,就是没个娘儿们样,模样也太淡了点。”黄金荣“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你懂什么,她可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可惜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便宜了马之龙这个软蛋!”徐福生不解地问:“老板,我看这林桂生抵不上你之前睡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又是有了爷们的,你可别是玩女人玩昏了头吧,看上这么一个!”黄金荣笑而不语。徐福生看着陷入沉思的黄金荣说:“你真想要她,我倒是愿意帮你谋划!”

徐福生说到做到。几天之后,天宫戏馆里正上演京剧《霸王别姬》,徐福生人前人后地忙着,吩咐伙计在台前正中添了一张桌子,又摆上各色点心、水果、瓜子等。

不一会儿,林桂生便在两名丫头的陪伴下来到了天宫戏馆。徐福生忙上前招呼道:“马夫人来了,快请坐!”林桂生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问道:“你来苏州多久了?难道不知道我们桂生姐不喜欢马夫人这个称呼吗?以后注意点,要叫桂生姐。”徐福生唯唯诺诺地答道:“记住了,桂生姐!我这就去请黄老板!”听到徐福生要去请黄老板,林桂生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多日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再见见黄金荣,她已经爱上了这个满脸麻皮的男人!

当徐福生兴奋地把林桂生来到天宫戏馆的消息告诉黄金荣之时,黄金荣也是满心的激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徐福生在背地里安排的,感激地拍了拍徐福生的肩膀。看见黄金荣走了过来,林桂生欠了欠身道:“哟,我这么大的面子啊,竟劳动黄管事大驾了!”黄金荣忙道:“哪里话,小弟知道嫂子爱惜我,小弟也敬重嫂子,今儿个下午演《霸王别姬》,特地让嫂子听听新,表示表示小弟的心意!”

戏唱得不错,场子里时不时爆出叫好声,黄金荣心不在戏上,坐在林桂生旁边间或插几句评价以勾起林桂生的话头。他轻声说:“一个男人,没个好女人难成气数啊!假如虞姬能像刘邦的老婆一样有心计,楚霸王或许不会落个饮恨乌江的下场。”

林桂生没吭声,他又继续说:“马大哥若是没有嫂子这样的奇女子帮衬,也不会有今天!”林桂生把目光移向黄金荣,醋味十足地问:“兄弟身后的好女人能不能让嫂子见识一下呢?”黄金荣苦笑道:“就是因为没有这样一个女人,小弟才有今天的落魄!”林桂生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情深意浓地安慰道:“兄弟的遭遇说是落魄未免太过,不过是不遇时气,早晚会时来运转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思全然不在戏上。黄金荣、林桂生都陷进了感情的漩涡,苦苦挣扎着。好不容易挨到戏完,黄金荣送林桂生回去。两个人的心里似长了乱草一般思绪混乱。最终,黄金荣打破了沉寂:“嫂子爱听戏,也懂戏,今后就常来戏馆吧,这也是小弟能为嫂子效劳的机会啊!”

林桂生笑道:“兄弟客气了,我以后会常来的!”林桂生没有食言,她成了天宫戏馆的座上常客,而台前正中那张桌子也毫无疑问地成了她的专用座席。每次林桂生一到,黄金荣就是当然的陪客。两人之间的关系被无限拉近了,已经无话不谈了。而谈的越多,两人就越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被拉到没有距离可言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床上。就这样,黄金荣便和苏州地界上的白相人嫂嫂桂生姐勾搭上了。

七、法国人“三顾茅庐”

时光荏苒,黄金荣到苏州已经一年多了。时间到了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夏季,黄金荣与林桂生之间的奸情在玄妙观一带已经尽人皆知了,甚至连马之龙也隐隐听到了一些风声。胆小怕事,又十分惧内的马之龙虽然耿耿于怀,但始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一次,衙门派他到外地去办案,马之龙便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悻悻地离开了。少了马之龙这个碍眼的,黄金荣与林桂生的约会更加频繁了。林桂生索性把黄金荣叫到家里住了几日。

一天晚上,两人在床上翻滚了一番之后,林桂生冷不丁地问:“金荣,你来苏州的日子也不短了,为什么不自个儿开个戏馆,非得给刘正康看家呢?”

黄金荣一把把娇小的林桂生搂在怀里,兴奋地说:“嫂子说得太容易了,我早有这个想法,可是没门路啊!”

林桂生嘿嘿一笑说:“金荣,我早就给你蹬开路子了!永昌戏馆的老板死了,他老婆想把戏馆卖了换现钱,我已经把价钱谈妥了!我呢,存了些私房钱,你先拿去应急,等你赚了钱,再还我。”

黄金荣沉吟了半晌,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可是我……”

林桂生淡淡地说:“你还担心刘正康看你翅膀硬了要高飞,会卡你,是不是?”

黄金荣翻身把林桂生压在身下,笑道:“嫂子,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林桂生娇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叫人家嫂子,你也不害臊!你放心好了,马之龙虽然胆小怕事,但也是堵很好的挡风墙!刘正康那边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黄金荣深情地吻了吻林桂生,情不自禁地说:“桂生,你想得太周到了,连我这老走江湖的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黄金荣这一声“桂生”把林桂生的心都融化了。不知为什么,这个奇女子的眼里闪动着泪花。黄金荣见状,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对自己动了情,便信誓旦旦地说:“桂生,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我黄金荣是有过许多女人,但老婆只有一个,就是你林桂生!我要是负了你,也就是我气数已尽的时候。”

林桂生并没为他这番海誓山盟而激动,她只是淡淡地说:“这话言重了,不过负了我,迟早你会后悔的!”

几天之后,黄金荣正式接管了永昌戏馆,改名“老天宫戏院”。刘正康不是吃白饭的,自然不会坐视黄金荣跟他争生意,但想到共和戏馆还有林桂生的股份,他们的背后又有马之龙撑腰,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黄金荣去了。黄金荣经营有方,加之林桂生暗中帮衬,老天宫戏院一派繁荣景象,逐渐超过了天宫戏馆,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戏馆。

随着老天宫戏院一天天繁荣起来,黄金荣与林桂生之间的感情也逐渐走向成熟。黄金荣将全部心思都转到林桂生的身上,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对林桂生,他没有狂热,却有一种近乎对母亲的依恋。他不能没有这个女人。林桂生对黄金荣的感情也已经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一天黄昏,林桂生看过戏,同黄金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张口道:“金荣,在苏州你也算站住脚了,我不想再这么混下去了。我们结婚吧!”

黄金荣恳切地说:“太好了,我早就想把你明媒正娶了,一天不结婚我这心就悬一天。只是,姓马的怎么办呢?”

林桂生愤愤地说:“他是个软蛋,我估计他早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只是不敢提出来罢了。我跟他明讲!量他这个草包也不敢怎样!”

黄金荣叹了口气道:“谈何容易呢!他毕竟也是个有脸面的人物,我们如果在苏州过日子,只怕不会痛快!”林桂生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不如我先跟他分开,结婚的事过一段再说吧。”

黄金荣点了点头。当天晚上,林桂生便向马之龙摊了牌。马之龙狠狠地说:“黄金荣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帮了他的忙,他却偷我的老婆!你这个婆娘也不是个好东西,自从我入赘到你们家,我哪天过得像个男人?家里家外的事你都插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还不算,你竟背着我和别的男人风流,你还有脸跟我摊牌!”

林桂生针锋相对道:“姓马的,你别太嚣张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我能招了你就能把你撵出去!没有我们林家的栽培,你能有你今天?你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量量尺寸!”

马之龙气得脖子都涨红了,他咆哮着质问道:“你他妈的还想不想跟我过了?”

林桂生冷笑道:“呸!你不配说出这种话,明天你就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