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成发动武汉之起义
--复同盟会中部总会书
(一九一一年十月三日)
广州黄花岗之役失败后,宋教仁、谭人凤、陈其美、吕志伊等,谋在长江中下游发动起义,成立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于上海。湖北方面派居正等赴沪,详述武汉、长江一带起义准备情况,并派吕志伊、刘芷芬携同盟会中部总会函赴香港晤黄兴。黄兴即为复函,赞成在武汉发动起义。题目为编者所加。
中部总会列公大鉴:奉读手札,欣悉列公热心毅力,竟能于横流之日,组织干部,力图进取,钦佩何极!迩者蜀中风云激发,人心益愤,得公等规画一切,长江上下自可联贯一气,更能力争武汉。老谋深算,虽诸葛复生,不能易也。光复之基,即肇于此,何庆如之!弟自三月广州败后,自维才德薄弱,不足以激励众人,以致临事多畏惧退缩,徒伤英锐之同志,负国负友,弟百死不赎。自念惟有躬自狙击此次最为敌之虏贼,以酬死事诸君,庶于心始安。故自四月初二出港,即专意于复仇之计画。虽石公[1]等极力阻止,弟未稍动。即至七月终,未尝与一友通只字。其所以断绝交通如是之孤行者,冀有以解脱一切纠缠,以促其进行之速。弟虽明知背驰,负罪公等,亦所不计。想匹夫之谅,君子当能见原也。自蜀事起,回念蜀同志死事之烈,已灰之心复燃,是以有电公等求商响应之举。初念云南方面较他处稍有把握,且能速发,于川蜀亦有犄角之势。及天民、芷芬两兄来,始悉鄂中情势更好,且事在必行。弟敢不从公等后以谋进取耶?惟念鄂中款虽有着,恐亦不敷,宁、皖、湘各处需用亦巨,非先向海外筹集多款,势难联络办去。今日与朱君执信等商议电告中山先生(汉民现赴西贡亦电知)及南洋各埠,请先筹款救济。但各埠皆在元气大伤之后,不知能否协助多寡。惟闻人心尚在奋发,益以公等之血诚,想不至空无所得。弟之行止尚不能预定,以南洋之款或须弟黄兴致同盟会中部总会书信。
一行亦未可知。数日后接其复电,方能决策也。鄂事请觉生兄取急进的办去,如可分身,能先来港一商尤盼(如能来,请先电《中国报》)。他处事公等已有布置,照公等计画办去。余俟续述,手复,敬请筹安。弟黄兴顿首。八月十二晚。
吕、刘两兄来,因弟处初未与他人交通,闻其至,请何克夫兄招待,渠亦以不得日本旅馆,故迟至昨日始晤,今日方能决议。又及。
(据《黄克强先生书翰墨迹》)
致冯自由书(二件)
(一九一一年九月三十日、十月五日)
时在武昌起义前夕,长江中下游革命风云激荡,同盟会中部总会与湖北方面屡请黄兴前来主持起义。故于复书同盟会中部总会之外,又函在加拿大的冯自由,表示“大事不难一举而定”,“不日将赴长江上游,期与会合”,并速助款。按:二书虽所署日期不同.实际均为一九一一年十月五日发出。
一
自由我兄鉴:广州之役,弟实才德薄弱,不足以激发众人,以致临事多畏惧退缩,遭此大败。而闽、蜀两省英锐之同志,因此亦损失殆冯自由(1882~1958年5月6日),原名懋龙,字健华,后改名自由。汉族,祖籍广东南海县盐步高村人。出生于日本华侨家庭,自幼就学日本,1895年在日本横滨加入兴中会。1900年因反对康有为改名自由。同年入东京早稻田大学深造。1911年任临时政府稽勋局局长。1917年参与护法之役。历任立法委员、国民政府委员,总统府国策顾问。着有《革命逸史》、《华侨革命开国史》、《华侨革命组织史话》、《社会主义与中国》等书。
尽。弟之负国负友,虽万死无以蔽其辜。自念惟有躬自狙击此次最为害之虏贼,以酬死事诸人,庶于心始安,亦以作励吾党之气。故自四月初二返港,专意养伤,一面团集少数实行之士,以为复仇之计。除与展堂兄同署布告书之外,未尝与一友通只字。其所以如是之孤行者,冀有以排脱一切纠缠,促其进行之速。不意蹉跎岁月,为同事人所阻止,不得径行其志。悲愤交集,无可发泄。适得杨君笃生在伦敦自沉消息,感情所触,几欲自裁。呜呼!人生至斯,生不得自由,并死亦不得自由,诚可哀矣!嗣得兄及中山先生并《少年报》、致公堂[2]各同志书,责备甚重。如以弟为系华侨之望,则弟实不敢当。以弟在吾党亦不过徒负有虚名,自问于党事,初未有如何之实益。若以弟一死为妖党所借口,致阻碍将来筹款之路,或所不免。此则弟日来所踌躇于心而未决者也。七月以来,蜀以全体争路,风云甚急,私电均以成都为吾党所得,然未得有确实消息。前已与执信兄商酌,电尊处转致中山先生,请设法急筹大款,以谋响应,尚未得复。今湘、鄂均有代表来沪,欲商定急进办法,因未得接晤,不能知其实在情形,故不能妄断。至滇之一方面,若欲急办,尽可办到,以去年已着手运动,军界会党皆有把握,有二、三万之款,即可发动。然此方面难望其成功,以武器甚少,不足与外军敌也。滇为蜀应则有余,为自立计则不足,倘蜀败,亦同归于消灭而已。是以弟等尚未能决其如何办法,专符蜀事得有确信方敢为之也。粤事弟已组织实行队,先去其阻碍吾党之最甚者,得成功时,再为电告。前兄嘱书各字,三月二十九以前均作好,闻皆存于令夫人处(时因令夫人来美之故),不知刻已寄来否?其中有一最足纪念者,为林时塽兄书赠兄之横额,字势飞舞如生,诚绝笔也。余未及多叙,即请筹安。弟兴顿首。中八月初九夜。
通函请由金利源李海云兄转交。
黄兴1911年10月5日至书冯自由,介绍湖北代表陈述情形,告之湖北即将发难,表示不日赴武汉指挥起义,并请冯电转孙中山筹款资助。对武汉起义充满信心。
二
又启者:鄂代表居正由沪派人来云,新军自广州之役预备起(事),其运动之进步甚速(广州之役,本请居君在鄂部总理其事,以备响应者)。办法以二十人为一排,以五排为一队,中设有排长,队长以管领之。平时以感情团结,互相救助,使其爱若兄弟,非他人所得间隔,成一最有集合力之机体。现人数已得二千左右。此种人数多系官长下士,而兵卒审其程度高者始收之。以官长下士能发起,兵卒未有不从者,不必于平时使其习知。况其中又有最好之兵卒为之操纵,似较粤为善。近以蜀路风潮激烈,各主动人主张急进办法,现殆有弦满欲发之势。又胡经武[3]君亦派有人来。胡虽在狱,以军界关系未断,其部下亦约千余人。去岁弟曾通函胡君,请其组织预备,以备响应。胡已扩张其范围,闻进步亦速。胡君之人,在居君之部下者亦有之,拟于最近发动,期两部[4]合而为一,据此则人数已多。乘此路潮鼓涌之时,尤易推广。盖鄂省军界久受压制,以表面上观之,似无主动之资格,然其中实蓄有反抗之潜力;而各同志尤愤外界之讥评,必欲一申素志,以洗其久不名誉之耻。似此人心愤发,倚为主动,实确有把握,诚为不可得之机会。若强为遏抑,或听其内部自发,吾人不为之指挥,恐有鱼烂之势,事诚可惜。即以武汉之形势论,虽为四战之地,不足言守,然亦视其治兵之人何如。贼吏胡林翼于破败之秋,收合余烬,犹能卓然自立者,亦有道以处之。今汉阳之兵器厂既归我有,则弹药不忧缺乏,武力自足与北部之兵力敌,长江下游亦驰檄可定。沿京汉铁路以北伐,势极利便。以言地利,亦足优为。前吾人之纯然注重于两粤而不注意于此者,以长江一带,吾人不易飞入,后来输运亦不便,且无确有可靠之军队,故不欲令为主动耳。今既有如此之实力,则以武昌为中枢,湘、粤为后劲,宁、皖、陕(前本有陕西人井勿幕君在此运动,今已得有多数,势亦足自动,熊克武君已驰赴该处为之协助)、蜀亦同时响应以牵制之,大事不难一举而定也。急宜趁此机会,猛勇精进,较之徒在粤谋发起者,事半功倍。且于经济问题尤易解决。兹约计各处,大略有二十万左右,即足为完全之预备。至少四、五万,亦可发起鄂事。总之,此次据居君所云,事在必行,即无外款接济,鄂部同志不论如何竭绌,亦必担任筹措,是势成骑虎,欲罢不得。吾人当体验内地同志经营之艰苦,急为设法筹集巨款以助之,使得有以宽裕筹备,不致艰困从事,归于失败,徒伤元气,不胜切祷之至。弟本以欲躬行荆、聂之事,不愿再为多死同志之举,其结果等于自杀而已。今以鄂部又为破釜之计,是同一死也,故许与效驰驱,不日将赴长江上游,期与会合。故特由尊处转电中山,想我兄接阅,必为竭力援助。前加属于广州之役最为出力,此纯系我兄血诚所感,故能有此,今更望有以救我。拟得兄等复电后即行。或南洋之款,须弟一亲往,亦未可知。余俟续告,手此,即颂文安。弟兴再顿首,八月十四日。
前函书好未发,适鄂派人来,故特补叙。又及。
(据刘揆一:《黄兴传记》、冯自由《革命逸史》初集)
致陈其美等书
(一九一一年十月六日)
英士、石屏、觉生、钝初、木良、训初[5]暨列公大鉴:公函经已详复,想已入尊览矣。不知近日有无急情,甚为悬念。前未约有密电消息,不能速达。兹将数字颠倒,另纸开列,以应一时之急。此法钝兄一观即明,想沪上外国电局用密码亦不妨。款事,外埠尚无回电,惟展兄在西贡得电后筹得数千元,拟稍妥即驰赴他处再筹。中山因往东美小埠,转电略迟,刻想在筹措中。将来一共能得若干,不能推测。总之,外埠皆在元气亏虚之后,不能过望。是布置不可过大,用人不可不择。以广东前事比较,好挥霍者其用钱必多,而成绩又不好;能俭约者其用陈其美(1878年1月17日~1916年5月18日),字英士,浙江吴兴人。中华民国早期政治人物,青帮代表人物,于辛亥革命初期与黄兴同为孙文的左右股肱,后遭暗杀身亡。孙中山高度赞扬陈其美是“革命首功之臣”。
钱得当,而成绩必良。此一定之程式也。若欺罔诳骗之流,则又在所勿论矣。尤要者,天义晦塞,人心险诈,外托热心之党员,以为贼虏之侦探者有之。广州之败,首坐于此,此次不可不引为前鉴,严剔内部之人。用一人必深悉其底蕴,绍介者尤宜负其责任。如有迹涉嫌疑者,可不用之,毋以其现在对于党事无他恶迹可指,即为之原谅也。须知虏吏奸险之进步,一日千里。以广州之事言之,在最初时期即可破坏,乃不破坏者,乃虏吏欲为一网之计。陈镜波既为侦探,其输运军火能不发泄,皆虏吏使为之,必待吾人团集然后逮捕,即张鸣岐所谓待其作逆行为既露而后诛之者也。兹鄂部既定为主力之地,用人尤要。沪上虽仅有机关,其乞丐侦探甚多,亦当注意。广州前事,尽在列公洞鉴之中,不待弟之多言也。又广州之败,半在统筹部组织之不善,纯慕文明参议体制,所以有廿七忽而解散、廿八忽而集合之活剧。不知发难之事,非专断不可,一容异议于其间,立可见其破败。拿破伦谓:“一军之中,情愿有一劣将,不愿有两良将。以言夫将虽劣而号令得专,军犹不至于溃散;若有两将,必各有主见,互相争议,军情必因之散漫,欲求制胜,何可得者?”此言深得治军之理。吾党发难时之组织,不可不以军律行之。补救其偏,在多设参谋。凡事先重计画,由参谋作成之。计画一定,只有命令,不得违抗,如此庶可收指臂之效。若欲缩短革命时期,以速其成功,即军政府初成立时,亦当如是。言虽近慢,事势则然。一管之见,是否有当,希高明有以裁之。弟必待外款稍有眉目,方能前来。惟才识浅陋,恐不足补其万一。觉公如鄂事紧要,即不必来港,列公酌而行之,弟必赞同也。手肃,即请筹安。弟兴顿首。中秋夕。
(据《黄克强先生书翰墨迹》)
为酬饷之奔走
--致美洲筹饷局同志书
(一九一一年十月七日)
筹饷局列位同志仁兄大鉴:前接中山先生函,知贵局成立,即为恢复我祖国之基,远识宏谟,曷胜钦佩。弟自广州事败,愤同志死事之惨,即组织实行队,先为狙伏汉奸之计,以助革命大军之进行。盖二者相辅而行,乃能有济。今再举之师已次第预备,则实行队自当竭力以办去。前电中山先生乞筹万五千元,专为此事设立机关及养恤之费,已蒙贵局先筹垫万元,经已收妥。兹各处机关将及完备,不久当有事实同盟会为发动武装起义推翻封建专制,进行了艰苦的经费筹集工作,当时发行的《中华革命军义饷凭单》,上图为正面,下图为背面。
同盟会为了争取和获得海外侨胞和国际支持、赞助,于1906年以革命这政府名义发行债券。左图是英文军债券,右图是法文军债券。
发现,成功时再为电告,以慰廑念。仍望贵局再筹备若干,以资接济,弟处得以宽裕筹画,尤所切祷。再要者,四川民党已起,长江一带皆需款响应,前已有电致贵局筹商矣。闻贵局原议俟美属各埠大款齐集然后调用,本为至善之法。但今内地情形瞬息万变,若乘此机会,则事半功倍。今四川同志之利用保路风潮,亦万不得已之势,外间若无响应,必至为贼虏摧残殆尽,复起者殊难为力。伏乞贵局念内地同志经营之艰苦,即速开议速筹大款,立予救援,中国大事不难一举而定也。临书西望,不胜瞻依。统希爱察,即请筹安。中八月十六日。弟黄兴顿首。
(据《革命文牍类编》)
致伍平一等书
(一九一一年十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