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冷日子 暖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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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冷日子.暖日子(1)

儿子小时候因为不喜欢上幼儿园,总是盼着星期天。因为星期天在日历上是红色的,儿子就称其为红日子。每到星期天晚上睡觉时,他嘴里就会念念自语:唉,红日子又过完了,黑日子又来了。我一边偷着乐,一边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要想过红日子,必须先经历黑日子。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现在他长大成人,工作忙到所有的日子都是黑的,有时连法定的长假也不休息,但我再也听不到他抱怨了。也许,当孩子的期盼变成了大人的期望,就自然而然卸载掉了许多单纯的快乐。

其实在日历之外,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红日子和黑日子,或者说暖日子和冷日子。我们会在不经意间悄悄翻着属于自己的日历,享受着自己的好日子。有些日子的色彩是我们自己染上去的,有些日子的色彩是生活赠予的。有些甚至是我们刻意安排的。当然,绝大多数的日子,是没有颜色的日子,平平淡淡。

记得我刚当编辑的时候,很认真,对每一位作者的来稿都非常负责,于是经常纠结,不忍退稿,尤其是熟悉的作者,退稿让我很难受。后来我就专门挑选一个明朗的日子来做这件郁闷的事,一封接一封地写退稿信,诚恳而歉意。一口气退掉数个,如释重负。这样的日子,被我称为退稿日。

后来就有了这种习惯,把一些必须做又不想做的事,挑一个日子集中完成。比如挑一个好天气来耐心收拾我历年发表作品的杂志,分类存放,这算是我的梳理日;又比如在一个郁闷的日子整理照片,从老照片里看到曾经的快乐和满足,这算是我的怀旧日;还比如把要熨的衣服集中起来,把熨衣板架在电视机前,挑一个好看的电视节目一口气熨烫完毕,这算是我的贤惠日。还比如外出回来,用一天时间处理带回的各种事务,答应给别人寄的书,答应帮人家看的稿子,或者其他承诺。这算是我的公务日。

包括做好事,也需要下决心。比如看到网上在征集过冬的衣服,或者征集旧书,送给那些需要的人,就立即抄下地址打算做,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去翻衣柜或者翻书柜。于是给自己定一个爱心日,放下手上的一切,翻箱倒柜地找出东西,然后打包,然后去邮局(寄这样的包裹是无法快递的,通常在偏远的地方)。

我常常告诉自己,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做了。权当是老天爷安排的。

这样的日子,不管是黑是红,不管是暖是冷,都很踏实。

说了那么多,终于说到了今天。

今天在我也算个特殊的日子:我一口气做了三件求人的事。求人是我最不愿做的事。但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有一个需要负责的单位,我还有很多朋友,生活中工作中总会遇到需要帮忙的时候。现在这个社会,即使是为了工作也常常要靠私人关系。很无奈。所以“找人帮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但起码百分之九十九求人,是为了工作和部下。为此还留下“恶名”(机关至今传说我为部下争房子告别人状)。但只要我还当这个主编,有些事是躲不过的,我不做没人能替我做。

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我总是一拖再拖,假装忘了还有这样一件事,拖到实在没法拖的时候,才一跺脚,做!

今天就是这样,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干脆把今天当成一个求人的日子吧,一跺脚,把几件很难开口又必须开口的事一并了掉。于是开始发短信,打电话,一一找人。其实真的开口了,大多是会答应帮忙的,碰钉子的事很少发生。我所要做的,就是说些好话,然后听别人打几句官腔。比起那些需要提着东西上门求情的人,我已经很简单了。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儿,自尊心使然吧。

这个日子,算是我的冷日子。

好在,我事先用教育儿子的话教育了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躲不过的冷日子,过了冷日子才能过暖日子。

或许换个角度想就没那么别扭了,比如把这个日子,定性为帮人忙的日子,或者定性为感谢他人的日子(就是感谢那些帮我忙的人)。这么一来,黑日子的颜色就淡化,变成普通的日子,甚至是暖日子。

其实很多事都看你怎么去想了。也许在种种纠结中,让阿Q领着我们走出死胡同,是个不错的选择。

2012年1月6日

百分之一和万分之一

最近有两个人让我佩服得紧,两位都是企业家。一位是新闻里看来的,一位是听“冬吴相对论”听到的。与大家分享。

先说“冬吴相对论”里听到的这位。“冬吴相对论”是一出财经脱口秀节目。起初我在手机听书软件里看到它时丝毫没产生兴趣,还是老姐推荐才开始听的,一听果然很棒。一个梁冬一个吴伯凡,智慧加幽默,轻轻松松地就长了不少知识。这个节目的口号是,“坐着打通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是人体上的两个穴脉,在中医诊脉与道家导引养生上都相当重要。而在武侠小说里,任督二脉更是被推崇备至,说它们一旦被打通,武功即可突飞猛进。很盼望他们打通我的“任督二脉”,没武功也可以养生啊。

今天早上一边做家务一边听,听到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深圳有个学有色金属专业的硕士毕业后做了工程师,叫王传福,1995年下海,当时正是“大哥大”很牛的时候,他凭直觉判断,手机电池应该很有发展前景,就打算买设备生产电池。他带了全部家底200万人民币去日本,到当时这个行业的老大三洋、松下等大企业洽谈,一问傻了,那套设备需要500万美元,也就是四千多万人民币,他连十分之一的钱都不够。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会窘迫地打道回府,但王传福很淡定,没说钱不够,提出要参观生产线。

一参观他就发现了破绽,或者说发现了机会。原来这套昂贵的设备,主要功能是用来除湿除尘的,因为电池需要非常干燥洁净,哪怕有几百万分之一的微尘附在电池上都会严重影响质量,甚至爆炸。那么为了达到除尘除湿的效果,整个车间都处于高度干燥的状态,工人只能在里面工作两个小时,超过时间就会脱水。也因此生产电池的成本非常高。王传福想,需要除尘除湿的只是电池,又不是人。为什么要将整个车间搞成无尘干燥的状态?

他回来后,便设计生产出了一种玻璃箱子,左右有洞口,工人只需将手伸进去操作,在里面为电池除尘除湿即可,人在外面,多长时间都行。这设备看上去很土很简单,却很顶用,关键是大大降低了成本,总共只花了一百多万人民币。

王传福就靠着这种土法上马的生产设备,一步步地将日本几家生产电池的大企业逼到墙角,最后不得已改行生产其他产品了。现在王传福他们公司生产的锂电池已经占世界电池产量的三分之一,并从03年开始生产汽车了。

我知道很多企业家在创业过程中都有传奇故事,但王传福的故事还是让我相当震动,它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当你的前面已经有人在某件事上做到威权的时候,你还会去改变吗?你还会想到超越吗?正如吴冬说的,我们的生活里还有多少是可以改良的?

由此想到,一个人要取得成功,必须是那“百分之一”,在层层淘汰之后依然留存。

比如这个王传福,假如有一百个有色金属专业的硕士当了工程师,最多会有百分之五十的人不满足于做工程师。那么这50个跳槽的人,也最多会有一半人扔掉铁饭碗去重新创业;而重新创业的人里,也最多能有一半选对道路。这样就剩10个人了,10个人里,也最多有一半的人敢于倾其所有去投资一个没有把握的新事业。最后剩下5个,当他们拿着全部的钱去买设备却发现根本买不起时,最多也只有一半是不甘心的,暗暗琢磨想法,希望能以其他方式达到目的。最后,在不甘心的人里,能找到正确方式的,恐怕连一半的概率都没有了。所以只有百分之一的人,能成为王传福。

这个恐怕不止是企业家的规律,行行如此吧。

但在我佩服王传福的时候,一个更让我佩服的人出现了。这是位85岁的老人,曾经的“云南烟王”褚时健。大概还有人记得,1997年,红塔集团董事长褚时健,因“经济问题”被判无期徒刑,宣判前他女儿已在狱中自杀,可谓家破人亡。那年他7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