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让死人开口说话:名臣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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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善言开导免验尸骸 审口供升堂讯问

却说狄公听了高陈氏之言,更是委决不下,向华国祥说道:“据汝众人之言,皆是独挟己见。茶是饭后泡的,其时胡作宾乂在书房饮酒;伴姑除了吃晚饭,又未山来,不可能新人自下毐物,即可就伴姑分上追寻了。午后有无人进房,她又记忆不清,这案何能臆断?且待本县勘验之后,再为审断罢。”说着即起身到了里面。此时李王氏以及华家大小眷口,无不哭声振耳,说好个温柔美貌的新娘,忽然遭此惨变。狄公来至上房院落,先命女眷暂避一避,在各处看视一遭,然后与华国祥走到房内,见箱笼物件,俱已搬去,唯有那把茶壶并一个红漆筒子,放在一扇四仙桌子上,许多仆妇在床前看守。狄公问道:“这茶壶可是本在这桌上的么?你们取了碗来,待本县试它一试。”说着当差的早已递过一个茶杯,狄公亲取在手中,将壶内的茶倒了一杯,果见颜色与众不同,紫黑色如同那糖水相似,一阵阵还闻得那派腥气。狄公看了一回,命人唤了一只狗来,复着人放了些食物在内,将它泼在地下,那狗也是送死:低头哼了一两声,一气吃下,霎时之间,乱咬乱叫,约有顿饭时节,那狗已一命呜呼。狄公更是诧异,先命差役上了封标,以免闲人误食,随即走到床前,看视一遍。只见死者口内,漫漫地流血,浑身上下青肿非常,知是毐气无疑。转分到院落站下,命人将李王氏带来,向着华国祥与她说道:“此人身死,是中毒无疑,但汝等男女两家,皆是书香门第,今日遭了这事,已是不幸之至,既具控请本县究办,断无不来相验之理。但是死者因毒身亡。已非意料所及,若再翻尸相验,就更苦不堪言了。此乃本县怜惜之意,特地命汝两造前来说明缘故,若不忍死者吃苦,便具免验结来,以免日后反悔。”华国祥还未开言,李王氏向狄公哭道:“青天老爷,小妇人只此一女,因她身死不明,故而据情报控。既老爷如此定案,免得她死后受苦,小妇人情愿免验了。”华文俊见岳母如此,总因夫妇情深,不忍她遭众人摆布,也就向国祥说迤“父亲且免了这事吧,孩儿见媳妇死了太惨,难得老父台成全其事,堂,在厅前坐下,心下想:“此事定非胡作宾所为,内中必冇奇怪的事件,华国祥虽一口咬定,不肯放松,若不如此办法,他必不能依断。”主意想定,却好收殓已毕。狄公命人将华国祥请出说道:“此事似有可疑,本县断无不办之理。胡作宾虽是个被告,高陈氏乃是伴姑,也不能置身事外,请即交出,一齐归案讯办,以昭公允。若一味在胡作宾身上苛求,岂不致招物议?本县决不刻待尊仆便了。”华国祥见他如此说法,总因他是地方上的父母官,案件要他判断,只得命高陈氏出来,当堂中辩,狄公随即起身乘轿冋衙。此时唯胡作宾的母亲,感激万分,知道狄公另冇一番美意,暗中买属差役,传信与他儿子,不在话下。

单说狄公冋到署中,也不升堂理件,但转命将高陈氏交官媒看管,其余案件,全行不问,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华国祥这日发急起来,向着儿子怨道:“此事皆汝畜生误事,你岳母答应免验,她乃是个女流,不知公事的利弊。从来作官的人,皆是省事为是,只求将他自己的脚步站稳,别人的冤抑,他便不问了。前日你定要请我免验,你看这狗官,至今未曾发落。他所恃者,我们已具甘结,虽然中毒是真,那胡作宾毒害是无凭无据,他就借此迟延,意在袒护那狗头,岂不是为你所误!我今日倒要前去催审,看他如何对我,不然上控的状子,是免不了的。”说着命人带了冠带,径向吕平县而来。

你道狄公为何不将这事申问,奈他是个好官,从不肯诬害平人。他看这案件,非胡作宾所为,也非高陈氏陷害,虽然知道这缘故,只是思不出个原由,毐物是何时下入,因此不便发落。这日午后正与马荣将赵万全送走,给了他一百两路费,说他心地明直,于邵礼怀这案勇于为力,赵万全称谢一番,将银两璧还,分手而去。然后向马荣说道:“六里墩那案,本县起初就知易办,但须将姓邵的缉获就可断结。唯是毕顺验不出伤痕,自己已经检挙,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华国祥媳妇又山了这件疑案。若要注意在胡作宾身上,未免于心不忍,前日你在他家,也容看见各样案情,皆是不能拟定。虽将高陈氏带来,也不过是阻饰华国祥催案的意思。你手下办的案件,已是不少,可帮着本县想想,再访邻封地方,有什么好手仵役,前去问他,或者得些眉。”

两人正在书房议论,执贴上进来回道:“华举人现在堂上,要面见太爷,问太爷那案子是如何办法。”狄公道:“本县知他必来催案,汝且出去请会,一面招呼大堂伺候。”那人答应退去,顷刻之间,果见华国祥衣冠整齐,走了进来。狄公只得迎出书房,分宾主坐下。华国祥开言问道:“前日老父台将女仆带来,这数日之间,想必这案情判内了,究竞谁人下毐,请父台示下,感激非浅。”狄公答道:“本县于此事思之已久,乃一时未得其由,故未罟审问。今尊艿来得甚巧,且请稍坐,待本县究问如何。”说着外堂已伺候齐备,狄公随即更衣升堂问案。先命将胡作宾带来,原差答应一声,到了堂口,将他传入。胡作宾在案前跪下。

狄公道:“华文俊之妻,本县已登场验毕,显系中毐分亡。众口一词,皆谓汝一人毒害,你且从实招来,这毒物是何时下入?”胡作宾道:“生员前日已经申明,嬉戏章有之,毐害实是冤枉,使生员从何招起?”狄公道:“汝也不必抵赖,现有他家伴姑为证。当日请酒之时,华文俊出门谢客,你与众人时常出入新房,乘隙将毒投下。汝还巧言辩赖么?”胡作宾听毕忙道:“父台明见。既他说与众人时常山入,显见非生员一人进房,既非一人进房,章众目昭彰,又从何时乘隙?即使生员下入,章一日之中,为何甚久,岂无一人向茶壶倒茶?何以别人皆未身死,独新人吃下,就有毒物?此茶是何人倒给,何时所泡,求父台总要寻这根底。生员虽不明指其人,但伴姑责有攸归,除亲友进房外,家中妇女仆妇,并无一人进去,若父台不在这上面追问,虽将生员详革用刑拷死,也是无口供招认。叩求父台明察!”未知狄公如何办理,且看下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