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平叛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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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陆子松锤打空中雁 郭四郎得福槐柳庄(1)

却说郭子仪率领主力大军向东进发。这一天,大军行进在太行山中。一会儿进入峡谷,只见两边高山遮日,一路流水潺潺,偶尔啼莺鸣叫,空山反复回应;一会儿又行走在山冈上,突显天高气爽,顿觉雾淡云横,白云朵朵压顶,清风徐徐拂面。

已过立春时节,一群群大雁从头顶上飞过,飞往北方觅食。一群年轻将领聚在一起,边行军边骑在马背上说笑。郭晤和薛小鱼已经押粮回来,同来的还有陆岩、李晟两个青年将领,他们奉命随郭子仪出征。

听到雁叫声声,李晟不禁技痒,他从身上取下弓箭,对着飞过的雁阵射了一箭,数声哀鸣,就见一只大雁从半空中翻滚着跌了下来,众人一片喝彩声。

呼儿赤木也在队伍中,他看到李晟一箭射下飞雁,不禁暗暗吃惊,唐军果有厉害人物,内心由衷佩服。

郭家的老四郭晔不失时机地笑道:“诸位弟兄们,平时人们都说咱们唐营大军中有‘三绝’,今日李将军已显露‘一绝’,果然是养由基再生,小李广出世。确实功夫奇绝,无人能比啊!”高峰寒好奇地问道:“是哪‘三绝’?四哥可否说出来让小弟听听?”郭晔一本正经地道:“兄弟听好了,陆岩的流星锤,能打天上飞的老鹰腿。李晟的箭,专射天上飞的张口雁。薛小鱼的刀,能伤空中飞的蚊子腰。刚才大伙见识了李将军的神箭,陆大哥和薛小弟是否也露一手,让大伙开开眼界?”众人皆哄堂叫好,嚷嚷着要他们二人露手。

陆岩推辞道:“弟兄们,别听郭老四胡说,这雁群飞得那么高,在下的锤绳不够长,就免了吧。”郭晔继续怂恿道:“陆哥你缺心眼,你扔流星锤的时候,别抓住绳头,让它自由飞去,这不就行了!”

大伙都起了哄:“露一手,露一手。”陆岩看看脚下的山谷,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为难地道:“行是行,就怕流星锤落下时无法控制,若掉到山谷下面去就麻烦了。”郭晔拍着胸脯道:“嗨,大哥别发怵,您的锤若是落到山谷里,小弟义不容辞,赴汤蹈火,前赴后继,留下骂名,脑袋不要,坚决给你找回来。”

众人听他词不达意地混说,皆大笑。陆岩没办法,只得从腰中解下流星锤,等到又一群大雁飞至头顶,便将流星锤向天空扔去,那流星锤真如流星赶月,迎着雁阵飞去,就听雁声哀鸣,一只大雁翻滚着从空中跌落。再看陆岩的流星锤,真像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连同大雁一齐坠落谷底。陆岩连声说道:“坏了坏了,真的掉入谷中去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郭晔也傻了眼,真的坠入谷底,这下麻烦了。这颗流星锤是陆岩的随身宝贝,丢不得!咋办?他只得跳下马来说道:“都是在下惹的祸,我去把陆大哥的流星锤找回来。”

陆岩叹了口气劝阻道:“算了吧,到哪儿去找?我重做一颗就是了,再说这山谷深不见底,上下不得半天时间?咱们还是行军要紧。”郭晔把战马的缰绳递给郭晤,又解下头盔和衣甲拴在马上道:“那可是陆大哥师傅送的宝贝,丢不得。你们大伙先行,我捡到后立即返回。”薛小鱼道:“我陪四哥走一趟。”

郭晔道:“不用,我只带家将郭保儿,等你们到了宿营地,我准能回去。”说着话,他已带着郭保儿离去。

郭晔二十四岁,比老五郭晤大几个月,是郭子仪的二夫人所生。他性格开朗,聪明爱玩,今日为了凑热闹,撺掇陆岩飞锤打雁,将飞锤失落谷底,他心里很是懊悔。

他带着郭保儿攀崖爬壁,顺着山藤下到山谷中。谷底荒草凄凄,山坡杂树横生,惊起了不少野兔和山鸡。他二人没心思再玩,只是睁大眼睛搜寻流星锤,费了老大工夫也未找到,二人便向前走去。

前面出现了一条小路,他们又顺路寻去,过了一个山峁,突然看到山谷里有五六个人,他们正在打猎。一红衣女子骑在马上弯弓搭箭,将一只山鸡射落,其他几个人吆喝着去捡猎物。

郭晔和郭保儿向这些人走来,郭保儿眼尖,看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手里面正拉着流星锤当球玩,另一个家丁的身上斜背着一只大雁。

郭晔停住脚步,他想这肯定是哪家小姐带着家丁在打猎,流星锤和大雁被他们捡到了。他便说道:“这位小姐,在下有礼了!这只大雁是在下的朋友打下来的,还有这个流星锤也是我们的,请小姐还给在下吧!”

那位小姐勒转马头,回过脸来。郭晔感觉眼前一亮,姑娘长得非常漂亮,柳眉杏目,樱口玉鼻,肤色洁白,如玉雕琢。她身上披了一件红斗篷,更显得光彩照人。

姑娘听到他要讨还大雁和流星锤,便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是大唐的军官,刚才在行军途中,用流星锤打雁玩,没想到流星锤掉入谷底,在下前来寻找流星锤。雁,姑娘可以留下,流星锤,就请还给在下。”郭晔仍是彬彬有礼地回答着姑娘。

姑娘一听,心有所动,看他们一个有二十三四岁,举止言谈颇为不俗,一个有十六七岁,还是个童稚未退的孩子,但又看他们身穿寻常衣服,普通人的打扮,不禁心疑,便道:“这雁是本姑娘所拾,流星锤是本姑娘所得,你若想要雁也行,你刚才不是说你是军官吗?那好,你能赢了本姑娘的这杆梨花枪,你要什么,本姑娘都答应你。”说着话,她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一杆亮银枪,目光逼视着郭晔。

郭晔心中有些恼怒,看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却如此不讲理。他压了压心头火气,说道:“在下只是来讨要流星锤,并不想和姑娘打架,这颗流星锤是在下一个朋友的心爱之物,若是在下的东西,可以送于姑娘。”

姑娘冷笑道:“本姑娘刚才说了,你若有本事,赢得我这杆梨花枪,你就取走流星锤,若赢不了,说什么也是白搭。”郭晔寻思,今天这架看来非打不可。自己没有长兵器,只有一把佩剑,又没有战马,这架还没有打,就已经落入下风,但若不应战,便会被她笑话,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临阵退缩,惹人笑话,尤其对方是一位大姑娘。

想到此,他便从腰间拔出佩剑,移步运气,准备接招。姑娘看他一亮剑,便一枪扎来。他用剑格开,反手一剑刺向姑娘的马眼,那马也够机灵,前腿耸起,避开他的一剑。

二人交上了手,就不是三两下能够分出输赢的,打了有一个时辰,郭晔兵器短,处处受制,仗着他的武功好,才能支持下来。姑娘使的是“混元枪法”,此枪法当年为李靖所用。

相传太上老君的师父“混元老祖”,在昆仑山修道。遇“鞣猿猴道”寻隙,他便将一根蜡烛,化成一杆梨花枪,并创出此枪法,打败了“鞣猿猴道”。此枪法后为李靖所得。

郭晔久在军旅中,认得各种枪法,他也惯用长枪,对各家的枪法都有研究。这“混元枪法”特别难练,八八六十四式,枪枪不离人的要害部位,练的是眼疾手快。

姑娘和郭晔打了半天,对郭晔也很佩服。他的兵器短,用不上力,却剑法精通。她相信此人没说假话,说不定就是一位军官,只是他长得太年轻,怎么就当上“官”了?他人也长得挺英俊,打起架来还显得飘逸潇洒。自己连人家的姓名都没问,就跟人家打了起来,真是对不起人了,她竟对此人起了爱慕之心。

此时若郭晔住手不打,姑娘也就罢手不战,但郭晔哪知道她的心思,一边打一边生姑娘的气。姑娘有了此心,手底下就留了情,招法上也就慢了些。

郭晔感觉她的招法慢了许多,认为她已力乏,便暗中蓄势,凝聚真气,待姑娘的枪刺来时,他一招“横断秦岭”式,将姑娘的枪头削断。

姑娘对这条梨花枪非常喜爱,今日被人削断,不禁心生怒气,暗道:“本姑娘今日不施以手段,你便小瞧了本姑娘。”她便装作不敌的样子,拨马便走。

郭晔已是杀得性起,哪能放她逃走,放开脚步追了过来。姑娘从腰中解下“红络锦索”,一回身,撒向了郭晔,郭晔哪能躲得开,这“红络锦索”就像一张捕鱼的网,上面有数十个金钩,衣服只要沾上,便被钩子挂住。姑娘手上用力,郭晔被拖翻在地。几个家丁上来按住,摘去金钩,将他捆住。

郭保儿一见发了急,一边拔出腰刀,一边大声喊道:“贱婢,你敢捉拿我家四将军!”说着话,挥刀赶来解救郭晔,旁边的丫鬟拔出佩剑,挡住了郭保儿。保儿如同疯虎,不要命地猛打猛杀,杀得丫鬟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那姑娘坐在马上喝道:“快快住手,如若不听,本姑娘连你一块捉了。”郭晔明白对方人多,保儿又是个孩子,他根本救不了自己,若被他们捉住,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自己若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想到此,便高声喊道:“保儿,别打了。你救不了我,快回去报信,告诉元帅,我郭晔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向他们求饶,不会辱没了‘郭家军’的名头,你快走啊!”

郭保儿住了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大声道:“四爷,您放心,我一定搬来救兵救您回去。”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那位姑娘道:“哎,你们是什么人?

住在哪儿?”姑娘微微一笑道:“本姑娘姓柳,住在槐柳庄,这个地方叫烟霞谷。回去告诉你家元帅,向本姑娘赔礼道歉,本姑娘就饶了你家公子,放他回去。”保儿又道:“你可不能虐待我家四爷。”姑娘点点头。保儿又对郭晔道:

“四爷,您要好好活着,别寻短见,保儿去了。”郭晔听了此话,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点点头。保儿抹了一把眼泪,拔腿如飞而去。

天已黄昏,鸟雀归巢,大军驻扎下来。陆岩他们还不见郭晔回来,都暗暗着急。点卯的时辰到了,众将纷纷走进中军大帐,中军官柏良器开始点卯,三卯点完,众将都在,就差郭晔一人。郭元帅皱了皱眉头问郭晤道:“你四哥为什么没到,他干什么去了?”郭晤嗫嚅道:“他说有事,一会就回来。”“什么事,能误了点卯?他不知道军纪吗?”郭元帅起了疑,继续追问。

郭晤无言以答,沉默不语。陆岩料想此事瞒不过元帅,便走出行列,躬身向元帅禀道:“禀告元帅,今日在行军途中,末将丢失了流星锤。四将军替末将去寻找,说是一会就能回来,谁知到这时候还没回来,大家都很着急。”

就在此时,郭保儿在大帐门口探头探脑,被郭元帅发现。他高声喝道:“是谁在大帐门口张望?滚进来!”郭保儿一听,连忙躬着腰跑进大帐,跪倒在元帅面前,拖着哭声说道:“老爷,不好了,我家四爷被人捉去了,怕是性命难保。”

众人闻听此言,都吃了一惊。元帅忙问道:“是谁把郭晔捉去了?”“是一个打猎的姑娘。”郭元帅暗暗思忖,老四的本领也不含糊,什么样的姑娘,能把他捉了去,便道:“你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保儿便说起了他们下山后的经过:“我和四爷下到谷底,到处找不见流星锤。后来看见一个姑娘,带着五六个家丁在打猎。他们的手里就提着流星锤当球玩。还有那只被陆将军打下来的雁,他们也背在身上。我们就去向他们讨要,那姑娘不给,说是赢了她手中的枪才能给,四爷就和她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