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平叛传(下)
7318800000001

第1章 洛河镇土匪逞凶残 猪笼山兄弟擒匪首(1)

却说郭子仪采用“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的策略,兵不血刃进了灵宝城。

他向长安报了捷,又俱折向皇上为张守躬、韩子通请罪,保举二人继续留任,戴罪立功。皇上准了奏,下旨表彰了郭子仪及全军将士,并勉励张、韩二人将功补过,戴罪立功。郭子仪让全军修整了一天,并商议进军陕州。韩子通派家将韩城赶回青州,将家人秘密迁往河东,以避安庆绪派人追杀。

却说郭晤和薛小鱼装扮成两名叛军的将佐,星夜赶往洛阳。一路上所见甚是荒凉,十村九空,人烟稀少。兵匪人祸,迫使百姓流离失所,避难于深山老林中。他们一路无店可住,但空房甚多,凑合一晚,黎明便行。

他们第三天黄昏时进了洛阳城,到了张家门口,请看门人进去通禀。一会儿,老管家请他们进去,去见张守躬的夫人。

张夫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长相富态,举止大方。自从丈夫东去灵宝和唐军作战,她心内始终挂念不安,却苦于毫无音信。突然听说是丈夫派人送来了信,忙请二人进来,奉茶款待。郭晤把信交给她,她看了信后,才明白了一切,心里又惊又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知道丈夫自从背叛了朝廷,始终感觉惭愧,怏怏不乐。如今又回归大唐,可以卸去心中负担,心情愉快地为大唐效力。她又向他们询问了些其他事情,便安排二人吃饭,准备明早动身。

张守躬的父母双亡,家中除了夫人,有一个儿子和儿媳,还有两个小孙子。有个姑娘叫云霞,十六岁了,尚未许配人家。另有丫鬟婆子,家人小厮,也有十多口人。

第二天五更时,他们套了两辆车,带了一些金银细软,便出了门。正好城门刚开,行人不多。大家出了城,急急而行。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不走来路,先向南行了里许,到了洛河边,然后沿着洛河岸向西上行。

张守躬的儿子叫张效益,二十多岁,在安庆绪的伪吏部衙门当差,乃是文弱书生,不会武艺。他和管家张福都骑了马,随行在后边。他们一路不敢耽搁,只在打尖时停下车,饭后继续赶路,害怕安庆绪派人追来。

黄昏时他们到了洛河镇,镇子有四五十户人家。因这里是山区,人烟稀少,村镇不多,有几十户的镇子已经不算小了。他们住进了一家客栈,打尖休息,准备第二天继续赶路。客栈不大,也就七八间屋,有一个大院子,还有牲口棚、鸡鸭栏,还算干净。开店的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女的招呼他们吃饭住宿,男的安排卸车、喂养马匹。饭菜比较简单,是山区里常食用的棒子面馒头、玉米面饽饽等。这些主食早已做好,端上来就行。还有小米粥,以及腌咸肉、山芥菜、炒地瓜等几样小菜。云霞姑娘和几个侄子长在城里,初吃这些山乡特有的杂粮野菜倒觉得新鲜,高兴得有说有笑。大家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兴高采烈地争说着一路上的新奇事情。

就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两个人,一副贼眉鼠眼的蛮横相,大声吵着要把客栈全包了,其他人一律赶走。店掌柜鲁四认得他们是猪笼山的土匪,常到镇上来收保护费。便满脸堆笑迎上去赔好话:“丘当家的,您行行好,小店近来无生意,今儿个刚来了一帮客人,怎好将人家赶出去。您到毛家客栈去看看,那儿许怕没有客人,就去把那家客栈包下来吧!”

这两个土匪一个叫丘八,一个叫黑三,是猪笼山寨的小头目。他们拿眼睛盯着满屋的客人,见都是女人孩子,有两个男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还有两个年轻的生意人坐在另一桌,看样子并不和他们一起。

两个土匪蛮横惯了,并没将他们放在心上。丘八盯着云霞和她嫂子淫笑道:“这里还有两个美人儿,真是咱哥们的艳福来了。你们都听着,除了这两个小娘们留下,其他人一律给老子滚出去。咱们五当家的今晚要在这里成亲,没有喜酒让你们吃,快滚!”鲁四继续赔着小心道:“五当家的办喜事怎么不在山寨里举行?咱这个破店要啥没啥,又没打扫干净,那不是委屈了五当家的。”

此时,张效益一家人都急得拿眼看着郭晤和薛小鱼。他们哥俩出门时也改换了装束,打扮成生意人,正在那里喝着鲁掌柜端来的茶水。薛小鱼给张效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着急,耐心等待。就听丘八道:“咱们五当家的看上了镇西头马员外的姑娘,今晚就把她抢过来,要在这个客栈成就好事,明日再回山寨正式拜堂成亲。咱们有四五十号人,连你的马棚都睡上人也住不下,快快让他们滚蛋,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人叫马嘶声,几个土匪跑进了院子,大声喊道:“丘八、黑三,你们把屋子收拾好了没有?五当家的马上就到。”丘八马上急了眼,举着刀大声咋呼:“快给老子滚出去,谁不出去老子拿刀剁了他。”薛小鱼的手动了一下,丘八突然腿一弯跪在地上,口里喊道:“哎哟,他娘的,这地还拌人呢!”黑三笑道:“你小子莫着急,喜酒由你喝得,别提前醉了。”

突然外边的人一脚将客栈的房门踢开,几个土匪拿着火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进来一个人,发髻上斜插着一朵野花,腆着肚皮走到当地,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一对牛蛋眼,配着一双朝天鼻孔,着实狰狞吓人。他双目瞪着一屋人,喝道:“丘八,你怎么还没有把他们赶出去?你小子想找揍啊!”丘八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道:“五爷,这伙人赶不出去,他们耍赖!”

牛蛋眼名叫腾冲,人送外号腾二愣,是猪笼山的五当家。刚杀了马员外一家老小十二口人,抢了他家闺女,等不及回山寨要在这里过夜。天网恢恢,没想到这里就有两个追魂索命的“力士神”等着他,岂能由他继续作恶下去。

腾二愣腆着肚皮进了屋,翻着牛蛋眼扫了众人一下,恶狠狠地骂道:“贼娘养的丘八,你手里的刀是吃素的?再不滚出去,统统砍了。”丘八一举手中的刀,就要向老管家张福砍下。薛小鱼手一甩,一把飞刀插入了丘八的咽喉。

丘八拉着杀人的架势僵在当场,两只眼珠暴出老高,随即倒在地上死去。

腾二愣一见又惊又怒,反手扯出大砍刀,大喊一声:“小的们,把他们统统杀……”喊声未落,一把飞刀径直向他飞来,款款插入他的喉头。他不甘心地手指着薛小鱼,翻了翻眼睛倒地死去。

土匪顿时乱了营,纷纷抱头向外逃。郭晤早已从窗户中看清了外面,院子里的匪徒举着火把,有几十个人。旁边还停了一乘小轿,里面很可能是抢来的姑娘。他立即夺门而出,飞身赶到大门下,挥剑杀了两个正要出门的土匪,随即折转身挡在门口,高声喝道:“全都给我站住,不怕死的上前来。”土匪全被镇住了,都停在当地不敢动。

薛小鱼抓起腾二愣的尸体扔出房门,又抓起丘八的尸体也扔到院子中间。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门,火光下,见一个匪徒躲在暗处,正偷偷拔刀,想偷袭郭晤。他把右手一扬,一把飞刀射向那个匪徒,匪徒咽喉中了飞刀,立时死在地上。他大声喊道:“你们统统听着,想活命的扔下兵刃跪在地上,想反抗的,这几个死尸便是你们的样子。”匪徒们纷纷扔了兵刃,跪在地上求饶。

他转脸对瑟瑟发抖的店老板问道:“鲁老板,有绳索吗?”店老板道:“有有有,只是才两根。”薛小鱼思索了一下又问道:“有坚固的空房子吗?”店老板用手指着左边的屋子道:“那里是两间库房,还算结实,爷先去看看行不行。”薛小鱼点了下头。店老板拿上钥匙开了库房门,他进去一看,房子倒是空着,屋顶很高。他又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很结实。便走出来说道:“你们听着,都到这个房子里待着,不要打歪主意,谁不听话,爷爷的飞刀不认人。”匪徒们垂头丧气地进了临时牢房。他们自始至终不明白这些是什么人,敢招惹猪笼山?胆子不小啊!

郭晤监视着土匪进了库房,他数了数,有三十八名,连死了的五个,共四十三名。然后走到轿子旁,用剑挑起轿帘一看,里面果然有个姑娘,手脚被捆绑着,嘴里塞着一块布。他给姑娘解开了绳子,带她进了屋子。

张家一家人惊呆了,到这时仍是惊魂不定。他们哪儿经历过这个阵势,一个个都吓得手脚酥软,大张着嘴喘气。看到郭晤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屋里,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薛小鱼笑着对张守躬的夫人道:“夫人受惊了,您老不必害怕,这些小蟊贼哪是我兄弟俩的对手。就是有千军万马,我兄弟俩也没含糊过,您老放心吧!”张夫人只是一个劲地念阿弥陀佛。

店掌柜鲁四哭丧着脸道:“二位小爷啊,这如何是好。你们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猪笼山的土匪,你们杀了他们五当家腾二愣,他们岂能善罢甘休。我的爷啊!你们可给小店惹下大祸了,怎么办啊!”薛小鱼道:“你害怕也没用,咱们好好合计一下,怎样能把猪笼山的土匪灭了,山寨剿了,你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鲁四道:“小爷说得轻松,这猪笼山有百十号的土匪,你们杀了他五当家的,他们还有四个瓤把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哩!”

小鱼用一块布擦拭着飞刀上的血迹,满不在乎地笑道:“他们有多厉害?

你看咱哥俩一动手他们便死了五个。他们是欺软怕硬,专欺老百姓。说说他们的情况吧!”

店掌柜始终放不下悬着的心,他愁苦地说道:“这猪笼山上的土匪立寨也有十五六年了,他们祸害地方,糟蹋周围的老百姓,百姓又无可奈何啊!这方圆数十里的老百姓害怕他们,用钱养着他们。他们照样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谁敢惹啊!就连县府的李捕快、马捕快都奈何不了他们,老百姓就更不敢惹他们了!”

薛小鱼道:“这里离县城有多远?”鲁四道:“十多里地。”

“好,你去把你们镇上的镇长、里长找来,我自有办法。”鲁四无奈,只得出去找人。

那位被土匪抢来的马家姑娘还在哭泣,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家庭突遭变故,十多口人刹那间便身首异处,她如何受得了啊!张效益的母亲停住了念佛,过来劝慰姑娘。张效益的妻子、妹子都拉着姑娘的手劝解她,姑娘慢慢停住了哭泣。薛小鱼问道:“姑娘,土匪是怎么到你家行凶的?他是蓄意来抢你的,还是无意之中看见了你?”姑娘未开口,眼泪又流下来。她抽泣道:“谢谢二位爷救了奴家,奴家的爹、娘、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侄子死得好惨啊!”

说着,她已控制不住,放开悲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她终于平静下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姑娘叫马玉春,长得有几分姿色,深受爹爹马员外疼爱。她已经许配了县城周家的大小子,过俩月就要办喜事。谁知今天下午,猪笼山的土匪头目腾二愣到镇上收保护费。马员外是镇长,只得把他们请到家里招呼。杀鸡宰羊,小心地侍候着他们。腾二愣酒足饭饱后还不走,还要吃山上长的野柿子。

马员外便让儿子采来了柿子,却是没熟,吃不得。马员外便让女儿把柿子放到锅里煮熟了,给他们端进去。千不该万不该,马员外不该让女儿出面侍候这帮禽兽。

腾二愣看到玉春,登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马家还有如此漂亮的姑娘,他怎么早没看见?真真是山沟里面出凤凰啊!

腾二愣马上向马员外提亲,要讨玉春做压寨夫人。马员外忙低声下气地给他赔话,告诉他姑娘已经许配了人家,请他另寻一家女子做压寨夫人。腾二愣哪里肯听,说什么也要把玉春带走。马员外慌了,马上给他跪倒求情,一家老小都跪在他面前讨饶。腾二愣已经有几分酒意了,他不禁怒火中烧,抬脚踢翻了马员外,喝叫小喽啰动手抢马姑娘。马员外爬起来抱住腾二愣的腿不放,他便拔出刀子捅入了马员外的胸口,马员外倒在地上不动了。腾二愣凶性大发,下令把马家一家老小全都杀死,一个不留。就连马家的管家、婆子、丫鬟都不放过,一气杀了十二口,血洗了马家大院。

腾二愣有恃无恐,杀了这么多人毫不在意。他嫌回山寨路远,要在镇上过夜,迫不及待地要入洞房。谁想乐极生悲,丢了自己的狗命。

郭晤听罢这伙土匪的恶行,气得一拳砸到桌子上,桌子顿时裂开来。他道:“姑娘切莫悲伤,我哥俩一定给你报了这个血海深仇,灭了这伙土匪,为四邻乡亲们除去祸害。”张夫人听得泪流满面,不停地擦着眼泪。薛小鱼吩咐店家婆娘给张夫人和小孙子安排房间休息,其他人恐怕也睡不着,就陪着大家坐等吧!自己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灭了这伙土匪。

张夫人提心吊胆地祷告观音菩萨保佑,哪里能睡得住,她让两个小孙子去睡了,自己仍旧陪坐在店堂里。

就在此时,店老板鲁四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人。鲁四对郭晤道:“镇长就是马员外,已被土匪杀了。”他指着旁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继续说道:

“这位就是里长,正和乡亲们在马员外家料理后事。这二位是本县的李捕快和马捕快。因土匪血洗了马家大院,里长派人给县太尊送了信,县太尊马上命二位捕快带着衙役赶来捉拿凶手。请二位爷们无论如何要帮忙,灭了猪笼山的土匪,咱们洛河镇才能太平啊!”

郭晔、薛小鱼和众人见过了礼,大家客套了几句,郭晤便说道:“咱哥俩是洛阳巡防司衙门办差的,要到卢氏县公干,路过此地,正赶上了土匪到店里行凶,咱们便动手杀了五个土匪。刚才听了马小姐的哭诉,知道土匪血洗了马家大院,我哥俩感到无比气愤,决心要将这伙土匪灭掉,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正好二位差官大哥也来了,咱们商量一下,如何杀上猪笼山,剿了他们的老巢,根绝匪患,为乡亲们报仇。”

听说要上猪笼山剿灭土匪,两个捕快马上感到头皮发麻。他们俩以前吃过土匪的苦头,李捕快上山剿匪,差一点被土匪捉了去。马捕快滑溜跑得快,还是丢了一只耳朵。二人一听上山剿匪,便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站在那里发愣。